1
酒局结束后,助理小张跟在我身后,看着我略微飘浮的步伐担心道“林总您喝了酒,我来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我摆摆手,对后头跟着的几位公司高管说“今晚大家都辛苦,时候不早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几个人很快就散了。我觉得脑袋有点晕,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缓缓。
身上突然落下一件外套,带着淡淡的、红酒和男士香水混杂的气息。耳边传来熟悉的、勾人的声音“林总,跟我回家吗?”
我坐在副驾驶上,车厢的皮革味熏的我有些难受,一旁的江临发动车子,看了我一眼问“喝这么多?没让助理给你挡挡?”
我酒量一向不错,很久没有醉过了,突然这么来一次还不太适应。我闭着眼应他“这项目挺重要的,生意场上讨了好,酒局上就得让着点人家。”
“受教了,林总。”江临笑道,安抚道“睡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尽管胃里难受,但一晚上的随机应变下来,脑子和身体都在用疲惫向我抗议,我闭着眼感受着车子轻微的震动,慢慢地睡了过去。
江临没叫醒我,当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换好睡衣,干干净净地躺在家里的床上时,不禁有些头疼。
林氏是家族企业,父辈打下的根基让我这个小林总一上任就在生意场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酒局上基本没人能也没人敢给我灌酒,和江临结婚的三年里,昨晚还是我第一次喝醉,受了江临的照顾,怪不习惯的。
宿醉的滋味不太好受,当我揉着隐隐发沉的脑袋走出房门时,江临刚好从一旁的书房出来。
哦对,今天是休息日,他不用上班。
我问他“昨晚你怎么刚好在那家酒店?”
“和你一样,和合作方吃饭,不过这次我让利不少,又是做局的东家,所以有不喝酒的特权。”他拿着我们一周年时我送他的涂鸦马克杯,去水台倒了一杯水,一边示意我过来。“今天阿姨过来煮了点粥,趁热喝了吧,养养胃。”
我应了一声过去盛粥,顺带也给江临盛了一碗,在他喝粥时突然盯着他的杯子问“这是我送你的一周年纪念日礼物吧?看着有点旧了。”
“……没关系,我喜欢用。”江临默默地把杯子挪近一点,笑道“林总,商场讲究诚信,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吧。”
我有些无语,江临堂堂一个正儿八经的总裁怎么对一个杯子小气吧啦的,无奈道“我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我想说,三周年快到了,可以趁机送你个好点的。”
这个杯子是我在一个镇子出差时,在当地旅游局邀请体验的一个传统陶艺项目里做的,复杂的款式我做不来,只得挑了个还算简单的杯子做,在杯壁上加上一些随心涂上的色块后,看着倒是别具一格。
那天回去后江临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去一家餐厅,看到餐盘上的玫瑰花瓣我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不记得了什么都没准备,只好拿出这个杯子凑数,只是没想到江临好像很喜欢,一直带在身边,一用就是两年。
可这次听到我要准备周年礼物了,江临好像没那么开心。
他收起笑容,声音有些闷道“随便你吧。”
喝完粥后我们便像以往的无数个周末一样,回到自己各自的书房处理工作。
我们都身居高位,身兼重责,在家不会像寻常人家一般聊天拉家常,通常都是在各自书房处理工作,一待就是一整天。除了晚上会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会做一些亲密点的事情外,我们不像夫夫,更像是大学里的室友。
可现在我对着满屏幕的工作邮件,却完全静不下心来处理。
2
其实我清楚江临刚才情绪突然低落的原因,“三周年”这三个字不仅意味着我和江临结婚三年,更意味着我们的婚姻即将走向结束。
三年前,我在听到和江氏继承人联姻的消息时,只感到无比荒谬,一是双方公司状况稳定,没有小说里出现的需要联姻来拯救公司的情况,二是,我是男的,江氏唯一的继承人也是男的。
但还没等我向家里推脱,那位继承人,也就是江临就登门拜访,拿着自己的户口本和一纸合同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
荒唐的地方太多,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跟这位年轻有为的江总开口打招呼。
谁承想江临很直接,他把合同推到我面前,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这样的人如果遇不到特别想共度一生的人,迟早会向利益妥协去联姻,你担心的事情换个角度想,何尝不是优点?”
我无法反驳,的确,这场联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烦恼,甚至可以促进公司和江氏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江临接着说“当然我知道,人人都想拥有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所以签下这份合同后,三年为期,如果你我还没爱上对方,或者找到了更爱的人,三年后就可以终止这场联姻。”
“我给你一个下午的考虑时间。”江临很志在必得,“当然我希望我们能早点出发,毕竟民政局五点就关门了。”
他猜得没错,很幼稚的提议,我却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他话音刚落我就从钱夹里拿出户口本,对他说“下楼吧,我已经让助理备好车了。”
去的路上,江临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问“第一次见人随身带户口本,怎么?知道今天要和我结婚吗?”
“你想多了。”我面无表情地看镜头,“过两天我要出差,身份证又到期了在补办,拿户口本让助理帮忙办签证来着。”
“什么?”江临不可置信地转头看我,表情有些失控“刚结婚你就出国?!”
咔嚓一声,江临瞪大双眼的侧脸定格在镜头里,相机后的民政局工作人员有些生气地抬头说“年轻人,拍结婚照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严肃点。”
江临暂时安分了点,咬牙切齿地低声对我说“林观砚,你等着。”
等着什么,他没说。
回国后,我等来的是一段平淡但安稳的生活,江临是一名合格的、成熟的江家继承人和江氏总裁,初见的那天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我面前露出略显稚气的一面。
我原本觉得他比我小两岁,有少年心性很正常,可三年下来,还是他照顾我比较多。家里的大小事虽然有阿姨帮忙,但主要还是他在照顾。除此之外,除了出差的时候,每晚他都会亲自开车接我回家,尽管我公司离他的很远,尽管我经常到处参加酒局。
3
刚才护着旧杯子,是江临第二次在我面前露出一点幼稚,好像在婚姻这件事面前,他就全然失去了身为江总的稳重,心情全写在脸上。
也是,大家都是第一次结婚,不熟练很正常。我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理由。
简单地处理了一些文件后,我走出房间准备出门,临走前鬼使神差地朝江临房间看了一眼,发现他没关房门,透过狭窄的门缝,能看到他正戴着耳机盯着电脑,像是在开会,手边是那只马克杯。
我站在走廊安静地看了一会,仗着自己实力不错,用目光细细地描摹男人的眉眼。
真好看,我暗叹一声。江临不知道的是,当年我之所以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和他结婚,除了因为他两方企业的交好,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对他一见钟情。
从来没有哪个人江临一样,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完美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老话说,男人的一见钟情都只是短暂的见色起意,可这三年来,江临从小江总变成江总,生意场的打磨使他气质日渐沉稳迷人。在一声声失控的心跳声中,我清醒地意识到,我对江临的爱正变得越来越深。
只可惜,在这段婚姻里,一人爱上并不作数。
4
离开家,我驱车去发小周楠的律所。
周楠跟我一个大学,他学的法,出来先是进红圈所干了几年,很快就成为业内头部律师,前不久出来开律所单干,还是我给他注的资。
周楠见到我就忍不住调侃道“这些年林氏和江氏合作多于竞争,整条金融街都平静不少,搞得我单子都接少了,你俩什么时候斗一下?当是情趣也好啊。”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不急,你先帮我查一件事,查完林总给你个大单子。”
“怎么突然想查江氏的财务?回家直接问你老公不就好了?”律所附近的清吧里,周楠听了我所托之事困惑道。
当年我和江临联姻的细节周楠都知道,包括江临带来的婚前合同也是周楠帮忙看的,我便没有瞒他“因为我听说,三年前,在江临来找我结婚之前,他家里出了一些事,这些事本来引起江氏内部小幅动荡,但被江临压下来了,我怀疑,这和江临来找我家联姻有关。当年江氏的动静不小,就算江临压得再干净,在财务上总会留下些痕迹。”
“等等。”周楠喝着酒,有些不解道“你是怀疑你老公为了解决公司问题才跟你结婚?可你都说了这件事已经被江临解决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氏也没出什么事,和林氏一直都是合作关系,何必这么较真呢?婚姻里总要给对方留些**嘛。”
我有些嫌弃地放下周楠给我点的柠檬水,重新叫了杯酒,喝了一口后摇摇头,“我不是怀疑,而是觉得只有所有事情查清楚后,我才能跟他离婚。”
周楠闻言惊得险些失手打翻手里的酒。
“你要跟江临离婚???”周楠手忙脚乱地把酒杯放好,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不是,你认真的?”
我有些好笑地帮他把酒杯挪开一些,“你忘了当年的签的婚前合同吗?三年后没有爱上对方就解除婚姻。怎么?林总给你这个单子还不够大?”
江林两家的离婚案,要是真按正常委托费算,得是八位数往上走的。
“我哪敢接,要是不小心得罪江家,我这小律所不得直接倒闭?”周楠又问“林观砚,江临对你挺好的啊,帅气多金专一又会照顾人,你真的舍得放手?”
我失笑道“这哪里是我舍不舍得的问题。”
平心而论,我并不舍得,如此安稳温暖的家庭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我一直向往的。可我爱他吗?虽然我单身多年,面对一个如此照顾我、各方面都完美的男人难免有些心动,但我总感觉在我们的相处模式中,习惯比爱多得多。
江临对我好,很大可能是他在尽忠职守地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喜欢和好感肯定有,但爱却未必,毕竟我并不觉得自己的魅力大到年轻有为的小江总在还没见过我时就想跟我结婚。
尽管我并不在意婚姻中是否有爱,但江临未必不在意,他原生家庭和睦,性子也不如我一般内敛,他还没谈过恋爱,他也许也喜欢现在和我的细水流长,但未必不会喜欢和其他人爱情的轰轰烈烈,他还年轻,拥有追求爱的权利,与他而言,这场婚姻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一层看不见的枷锁。
该结束了,我想。
我不愿再聊太多,只是叮嘱周楠“交代你的事别忘了,后天周一,我会来取结果。”
周楠没好气地应道“知道了林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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