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回到家已经是晚饭时间，江临正在厨房里忙活。
早上还西装革履开会的江总脱了外套，晚上穿着围裙挽起袖子为我洗手做羹汤。
我抱着手臂倚在厨房门上，欣赏着江临宽阔的后背，边欣赏边伤感，这么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马上就得把人放走了。
江临听到些动静，回头看我一眼，问“怎么站在那？去洗手吧，饭很快就好。”
我“嗯”了一声，依旧站在那里没动。
半晌，我突然开口“江临，你这围裙用了多久？我看着有些旧了。”
江临的背影僵了僵，手无意识地捻了捻围裙的边缘，“我搬过来的那天买的，它……不旧。”
我了然道“那也用了挺久了的，换一条吧。”
江临问“你给我买吗？”他顿了顿，加重道“你亲自陪我去挑一条，我就换。”
我卡壳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把买围裙说得这么正式，但还是点点头，答应道“好，今晚我有个线上会议，明天陪你去。”
江临这才放松下来，关了灶台的火，脱了围裙就朝我走过来。
“能给我抱一下吗？”夜色里，江临的声音有些黏糊，听起来好像在撒娇。
我没回答，而是歪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今天的江临变得有些黏人了？真招人稀罕。
江临见我没说话，以为我不答应，索性直接把我逼到墙边，抬手遮住我的眼睛。视觉被剥夺，我只感受到锁骨处有团温热挨上来，一只手从尾椎一寸一寸地滑上我的腰，紧接着江临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近距离响起“哥……不要拒绝我，不要嫌我旧，好不好？”
我一时不知道应该先为江临叫我哥感到心悸，还是为江临居然以为我嫌弃他旧而感到好笑。
我看不到江临的神情，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出的热气打在我脖颈的皮肤上，痒痒的，让我有些心猿意马。
“江临，我没嫌你旧。”我说“只是正常的更换新东西而已，你别多想。”
“真的吗？”江临放开捂住我眼睛的手，抬起头，眼睛在厨房的风光下微微发亮“你真的不嫌弃我旧？”
在江临面前，我从来不会抑制自己的感情，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江临，你这么好，我怎么会嫌弃你？”
话音刚落，江临就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
他急切地允着我的唇，吻得粗暴又渴求。
“你喝酒了？”江临尝到我嘴里的酒味。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江临咬了一下我的下唇，“你昨天才醉过，以后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那个爱照顾人的江临又上线了，我不想听他废话，直接回吻上去，勾的他又重重地吻下来。
我们从厨房一路跌跌撞撞地吻到卧室。情动间，我听见江临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呢喃“哥……林观砚……我好喜欢你。”
我没有回应他，在起伏间我努力睁眼看清江临的样子，用力把江临的每一寸神情记在心中。在这段婚姻里，我们两人虽然没有爱得轰轰烈烈，但至少给江临带来过快乐，我想，这就够了。
晚饭迟了一小时吃，还是凉了，江临重新热了一遍，我们将就对付了几口又各自躲进书房里开会。
结束工作后已经将近凌晨，江临守在我的书房门口，见我一出来就把我拉上床，叮嘱道“早点睡，我订了闹钟，明天商场一开门我们就去买围裙。”
这孩子，怎么对一条围裙这么执着，我闭上眼无奈地想。
6
围裙最终没有买成。
周楠的效率很高，在我躺下后不久就给我发了一份容量巨大的文件，我为了不吵醒江临，悄悄地去书房打开电脑。
文件解压后我才发现，周楠居然打包发来了三年前江氏集团的财务报告，里面包含江氏旗下每一家子公司的月度收支数据。
我反手给周楠拨了通电话“你这数据来源渠道正规吗？”
“放心，我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去黑江家的网。”周楠说“反正事情已经办好了，记得打钱。”
挂了电话，我细细研究起这份数据，里面的数据乍一眼看上去都很正常，波动都在正常范围内。可就是太正常了，一间在市场中浮沉，又出了内部问题的公司不应该有这么平稳的财务收支。
我又仔细看了每家公司的详细数据，终于注意到了一家叫焰行娱乐的子公司，这家公司头几个月的数据还是正常的波动，在江临提出联姻的前一个月，突然变得不正常的平稳，波动幅度陡然缩减了万倍。
不用多想，我确定这家公司已经被江氏踢除出局，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江临掩盖了这件事，靠造假这家公司的财务数据糊弄了过去，这是最便捷也是最高效的方式，不得不说，江临很聪明。
我查了一下焰行娱乐的法人，是一名叫江川的年轻男人。
江川……我无意识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听说江家又出了一名英年才俊！”
“真的假的，比小江总还厉害？”
“那倒不至于，但那位可是江总的侄子，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江总可怜这孩子，就给了一家分公司给他管管，没想到这孩子颇有江总当年风貌，硬是把一家小公司管到了行业前排。”
“那家公司叫焰行娱乐，最近爆火的几位艺人都是他们家的。”
“厉害啊，而且听说他继承了他妈妈不少股份，再这么下去，以后谁是江总可真说不准了。”
“他叫什么名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哦哟是林总！失敬失敬，他好像叫江川？哈哈我们随便聊聊，林总可别当真啊……”
谈话声渐渐弱了下去，我看着照片里和江临的父亲，也就是老江总长得极为相似的脸，冷笑一声。
侄子？
呵，怕不是私生子吧。
7
“怎么样？查出啥了？”周楠一早被我拉出来，呵欠连天。
我昨晚查资料得太晚，怕吵着江临，索性睡在了书房。许是习惯了身边多个人一起睡，自己睡反倒不习惯了，我翻来覆去睁眼到天明，看着泛着亮光的天空忽然犯了酒瘾，就把周楠薅了出来。
“查到一些江家的丑闻。”昨晚江临意外的热情，做得太过，胃还有点不舒服，我小口地喝着酒，慢慢道“江临的家庭，可能没有我想象得这么幸福。”
听完我的分析后，周楠也愣了一下，嘲道“也就是说，老江总为了掩盖和小姨子的丑闻，把儿子当侄子养了这么多年？呵，真会玩。”
“但是这件事江临应该一直都知道，要是江川对江家家产有什么想法，江临不会不知道，老江总对外宣称的继承人一直只有江临一个，可见这老头还是知道什么是私生子的。而且这么多年，江川手头一直只有一个焰行娱乐，再怎么样也不能跟江临抗衡，江临容忍了江川这么久，怎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对江川下死手呢？”
“因为那时老江总想把房地产这条线给江川。”江氏内部高层出的事，作为竞争对手的林氏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点。房地产是江家的起家产业，对于江氏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圈子里听到风声的都考虑过以后是不是要更换讨好对象。只不过当时江家的大部分主要产业都在江临手上，而老江总好像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实际放权，所以等风声过去了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看来，应该是老江总突然重视起了江川这个私生子，还想把江氏的命脉交给他，只不过被江临压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老江总为什么突然有更换继承人的想法，但很显然，当时江临在江家的地位或多或少受到了威胁，而跟林氏联姻，无疑是巩固地位的一大妙计。
周楠听完我的分析，沉吟了一会儿，说“可是江临不是很快就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吗？至少江氏在那段时间并没有出什么事，而且能压得这么严实，想来对江临的影响也没多大，应该不至于让江临牺牲自己的婚姻吧？”
“你忘了？业内都说，江总这人虽年轻，但特别稳重。”江临是一个追求十拿九稳的人，他习惯尽最大的可能去规避风险。
周楠没法反驳我。
“而且我不敢赌。”我叹息一声，“我也是一个稳重的人。”
既然当年的江临联姻是为了巩固在江氏的地位，那么现在的江总显然已经不需要这场婚姻了，我也没有理由继续绑着他。
8
三周年这天，我给江临做了午饭送去他的公司。小时候爸妈离婚后，家里没有人管我，那时家里的条件还没能请得起阿姨，我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去学了一点厨艺，但做出来的东西一般，我对口腹之欲没什么要求，就这么将就着对付了几年，把自己养大。
但江临却吃得很香，他见我来，立即叫停了正在汇报工作的秘书，高兴地吃着我亲手做的饭，我有点愧疚，应该在过去的三年里多做一些给他吃的。
江临脸上的笑意在看到饭盒底部压着的离婚协议书时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拿起协议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看到合同最后我签上的名字，眼尾突然红了。
“林观砚。”江临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江临还是太纯情了，对待感情总是这么优柔寡断，一点点的喜欢都舍不得放手，我这个做哥哥的是该狠狠心，推他一把，教他学会如何断舍离。
“江总，离婚后两家公司的合作可以继续也可以终止，全由您来决定，若要继续，林氏这边可以让利三个点，今后，我们还是朋友。”我慢慢地讲着我工作以来定得最吃亏的合同条款，不过，能和江临继续做朋友，好像也不算吃亏。
短暂的沉默过后，江临敛下眼帘，轻笑道：“难得林总这么大方。不过……”他把合同推到桌子的另一头。“我不签。”
他双手交叠，摆出谈判桌上得心应手的姿态，直视着我说：“三年前联姻协议的约定，林总还记得吗？”
我皱了皱眉，道：“记得，所以我才……”
江临直接打断我的话“谁允许你先提了？”
我：“？”
江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兴华医疗的项目，我看林氏也参与竞标，这样吧，最后谁拿下这个项目，谁就有权利提要求，怎么样？”
一瞬间我仿佛又看见了三年前江临坐在我面前的样子，神情时一样的认真，说出的话是一样惊人的荒唐。
这个项目主要是针对新型疫苗的研发，对主搞高端医疗器械的林氏而言说不上太重要，只是一次对涉入疫苗领域的尝试。可看到出现在竞标名单里的江氏时，我实在搞不清楚江临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一个靠房地产起家的公司，去争什么新兴医疗项目？
我不知道他又想玩什么，但没关系，陪他玩便是了。
“好。”我无奈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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