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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对流

话说到一半,天边那团“鲸云”忽然翻面。鲸腹的阴影像海底巨兽抬头,压出一片更深的灰。风向在一息之间变化——从海上推向城里,紧接着又像被什么回拽,倒灌回外湾。堤上风铃一阵乱响,浪头却奇异地安静了。

耳机里传来短促的提示音:“港南段二号、三号雾阀出现瞬时回流,外勤注意观察,不要靠近栏外。”

“回流?”谢淮挑眉,“像是有人在那边呼气。”

“退后。”陆衡握紧记录板,向后拉了他一步。就在两人同时退开的瞬间,栏外水面出现一圈极细的亮纹,像刀尖划过玻璃;亮纹扩成椭圆,中心浮起一团不合常理的“静水”,风吹不到,浪也不进,只有极微弱的光从水底往上呼吸。

那呼吸的节拍,和陆衡掌心记录板的震动不合,却与他胸腔里某个更早的记忆合拍。那记忆没有画面,只有一串盲目的脉冲——近了、又远了、再靠近。陆衡压下那股莫名的熟悉,把采样袋塞回衣内口袋:“离开堤顶。”

“等一下,”谢淮忽然压低声音,“你听。”

风静了一息。随即,从“静水”中央传来一种细到几乎听不见的叮当声,像谁在玻璃下面轻触。第二声、第三声……叮当声渐次密起来,连成一条极细的线,直直勾住人耳后的某根神经。

“它在招手。”谢淮说。

陆衡的脚已经挪开半步,又硬生生停住。他看见那团静水里浮起一缕极轻的白——像羽毛,又像雾里伸出来的指尖。它对着岸上的两人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像在指路。

“别靠近。”陆衡沉声,手却不受控地摸向风衣内侧的册子。封皮冰凉,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册子里那枚薄羽片在指腹下轻轻一颤,方向与静水指向的一致。

风在这时忽然拔高,堤面上扬起一层碎盐,细到像会发光的尘。天空暗了一阶,云层边缘裂开一道极细的缝,缝里露出另一重天色——深、冷、像被海压过。下一秒,一束无声的“闪电”在两层天空之间游走,并不劈落,只在高处盘旋,像捕猎的生物嗅到目标。

“走了。”谢淮眼神罕见的严肃。

话音刚落,栏外静水的边缘猛地下陷,像有人把手从水下往上一托。堤顶防护线同时被风掀起,警铃迟了一拍响。陆衡反手抓住谢淮的前臂,力道比自己想的更重:“退。”

来不及了——

风不是扑过来,而是从脚下长出来。它带着热得发烫的尘土,像一条条看不见的手臂,从地面、栏杆缝隙、堤外石缝里一齐伸上来,裹住两人的小腿往前拖。地面失去重量,视野被一层悄无声息的白吞没。最后一眼,陆衡看见谢淮偏头笑了笑——那笑意熟悉得不像第一次,下一瞬,两个人同时被“风”抱紧,向水面里坠去。

坠落没有尽头,像穿过许多层薄得要碎的玻璃。耳边全是风的呼吸,远处有某种低沉的鼓点一拍一拍,像心跳,却不在胸腔里。光翻了几次面,落地时并不疼,只觉得地面像肉和沙混在一起,会在脚下轻轻回弹。

他们站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空地呈灰白,颗粒细软,踩下去会慢慢抹平脚印。远处竖着一圈圈黑色的高“柱”,并非石头,更像某种死去的植物骨架;风吹过,最外圈的骨片一起颤,发出细碎的声音,如同无数小玻璃在互相碰触。

天不是一整片,而是由层叠的云组在一起,每一团云都像一头缓缓游动的鲸,腹下悬着发光的细丝,丝尾拖着短短的亮点,像鱼群的眼睛。那些亮点会聚拢、散开、再聚拢,仿佛在讨论要去的方向。

先前那枚薄羽片立起来,像被看不见的气流吹动,轻轻指向西北。

“它在指路。”谢淮靠近,压低声音,“我们跟上?”

“注意风向。”陆衡点头,“别站在云下面。”

他们沿着羽片指向的方向缓行。走出第一圈黑骨时,风忽然带来一种湿凉的香——不是花的香,更像某种植物在雨里张开叶面。脚边的灰白颗粒开始成束,拱起一片片低矮的“叶”,叶面薄,边缘生着细细的齿,风一吹,齿与齿相撞,发出极轻的叮铃声。

“风铃草?”谢淮难得正经,“和城里盆栽的不一样。”

“别碰。”陆衡伸手拦了他,“它在听。”

话音一出,云上的一缕细丝正好垂落,停在两人正前方的半空,不动。那丝末端有一粒白亮的点,亮得不刺眼,却像在看你——不是看你的脸,而是看你身上某块看不见的“风”。两人同时停住,谢淮先慢慢侧过去,把自己让出半步,将那粒亮点与陆衡对正。

亮点轻了一下。风在这一瞬间“收缩”,像肺部在呼气,周围所有叮铃声一齐停了半息,紧接着向背风方向奔逃。与此同时,远处两层云之间闪过一道静默的光——那不是向地劈落的雷,而是一条沿云面滑行的“雷鱼”,它贴着云的边缘游,目光似乎在找什么。

“它会找人。”谢淮声音里有惊讶。

他们转入一片低洼。低洼的地面有细微起伏,像在呼吸。陆衡忽然停了停,抬手按住太阳穴——那拍子又来了,低沉、规律、不上不下,像一个久远的口令在脑海最深处敲门。他没看谢淮,只说:“别说话,跟紧我。”

两人侧身穿过一排“风铃草”,钻入黑骨环与灰白地带交界处。半空那粒亮点追来两步,忽然像失去兴趣,飘上去,加入了一群同类的微光。雷鱼在更高一层的云背转了个方向,远去了。

“过一道风背。”陆衡呼着气,“先找能躲的地方。”

他们在一片“风背”里停下。“风背”像由半透明的叶片拼成的小屋,边缘处不断有细丝长出又收回,像是这片地在给自己缝补。屋顶半开,风只进一半。谢淮环顾四周,脚尖轻轻点着灰白地:“这地方像是为人留出来的。”

“可能不是为人。”陆衡随口说完,自己愣了一瞬。

“不是人?”谢淮笑意慢慢上来,“那是什么。”

屋外有低低的摩擦声,像砂纸在皮肤上轻擦。两人同时看过去——一条细长的影从地表下拱出,身形透明,像由玻璃丝编成。它把“头”贴在风背外沿,静静听了一会儿风,便沿另一个方向游走。游走时,尾部拖下一串微小的亮点,像一把散开的种子。

“别动。”陆衡压低嗓音,“那东西能嗅到心跳。”

“那你别看我。”谢淮笑了一下,清清浅浅,“我心跳得快。”

影子掠过后,天色忽然亮了一格——并不是云散,而是云的背面翻出一层更浅的色。地平线某处出现一条淡金色的“裂缝”,与南城那条极像,只是更宽、更近。裂缝里像有一双眼在眯起,冷冷地审视着这片地。

羽片在册子里轻轻一震,指向裂缝的斜侧。那里立着一截倒下的黑骨,骨面上有被风刻过的纹——线条绕成古怪的环,环中央是一枚极小的压印,像某种徽记。陆衡走近,心口那阵敲门声蓦地重了半拍,他伸手按住那枚压印,掌心一凉,一幅极短的画面从背后劈进来:

——黑夜、风灯、一个同样的环,一只手从他手背上按过来,把两人的掌心叠在一起。

画面快得像误触的电。陆衡呼吸微顿,迅速收回手。谢淮看着他的侧脸,眼神也随之沉了一线,却仍笑:“陆队长,这里以前你来过?”

“没有。”陆衡抬眼,语气平稳,“我们走。”

“好。”谢淮顺势把半步距离补上,像是自然,又像是护在侧后。他的视线掠过那枚环,目光里有一瞬的出神,但很快藏了回去。风从两人之间穿过时,他下意识舔了舔唇角,那兴奋被压得很浅,只在眼底烧着。

他们沿羽片指的方向继续前行。越靠近裂缝,风就越像有意志:先推,再拉,再轻轻引。偶尔有“雨”落下,落地不散,而是在灰白地上弹了一下,化成一只只细小的光点,像孵出来的“雷孢”,顺着地的纹理往某处爬。谢淮蹲下观察片刻,抬头道:“这些东西在归队?。”

“别让它们爬到鞋面上。”陆衡把裤脚压紧,“会记住你。”

前方的地形起伏成一段小小的坡。坡顶风声渐强,羽片在指尖不停颤动。翻上去,视野整个打开——裂缝就在前方不远,像把天空和大地浅浅割开。裂缝的另一侧并不黑,反而亮得温和,能看见某种金色的尘在里面缓慢飘移,如同鱼群在水中换向。

“像门。”谢淮说。

“更像渔网。”陆衡握紧册子,“会挑人。”

他们站在风口边,彼此对看一眼。风在两人之间轻轻推,又轻轻退。

“跟紧。”陆衡只说了两个字。

两人同时踏入裂缝的边缘。风像叹了一声,所有叮铃声在同一瞬间停住,下一秒又齐齐响起,如同某种无形的欢迎。半空有几条“雷鱼”贴着云背游过,尾后拖出的光丝在他们头顶汇成短暂的弧。羽片直直指向裂缝深处,像一枚极小的指南针,稳得出奇。

他们被温柔地、却不可抗拒地向里送。身后的世界迅速远去,像一本合上的书。前方的光不刺眼,却把眼底那些久远的影子照出轮廓——还看不清。

风从地底升起来,托着两人的脚,带着盐,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等门完全合上时,风暴位面的脉搏在他们脚下轻轻落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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