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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风暴

光暗了一息,又柔下去。脚下的地面不是沙,也不是石,是一层细软的灰白颗粒,踩下去会慢慢回弹,把脚印抹平,像在呼吸。远处竖着一圈又一圈黑色的“骨”,高矮不一,表面布着细密的纹,风一吹,整圈骨片轻轻颤,发出连在一起的清响,像有无数细小的风铃在互相碰撞。

天不止一层。最底层是低垂的云,腹部鼓鼓的,像群游在空里的鲸;更高一层薄得几乎透明,偶尔有一条银白的光纹贴着那层薄膜滑行,像一条无声的“雷鱼”。它们不向下劈,只在云背巡游,尾端拖着短短的光。

谢淮先出声,压低了嗓子:“活的。”“别站在它的影子里。”陆衡把他拉离一小步。那枚薄羽片从纸页里立起来,细细颤着,方向稳定地指向西北。

云腹忽然低了一寸,一缕细丝从云里垂下,停在两人面前半空,不动。细丝末端有一粒温和的白光,像一只看不见的眼,正对着他们。风在这一瞬黏住,周围所有叮铃声一齐轻轻顿住,又在下一息里奔向背风的一侧。

“让开它的路。”陆衡侧身。谢淮配合着让出半步,那粒光在他们之间停了停,仿佛嗅过,然后缓缓升起,合回云里。

“它们会挑人。”谢淮贴近他说。地势在不知不觉中起伏起来,像静水之下缓慢形成的脊。坡顶风更紧,羽片颤得厉害。翻过去,视野被“裂缝”占满——不是裂地,而是天空被从中间浅浅割开,缝里是一片温和的金,金光里有细小的尘在缓慢漂移,像鱼群在水里换向。

“像门。”谢淮说。

“像网。”陆衡盯着那一线金色,“会挑人上钩。”

他们没有直接越过去,而是沿裂缝边缘缓行,去找一处落脚的背风。一路走,低矮的“叶”渐稀,一种更粗壮的植形替了上来:如树非树,枝条像羽毛硬化后叠成,一层层向上。枝端悬着透明的囊,囊里有豆大的光斑在缓慢闪灭。风推囊轻轻碰撞,里面传出极低的嗡鸣,像一群睡着的昆虫在梦里和气候说话。

“别打破。”陆衡提醒。

“我又不是小孩。”谢淮笑,舌尖不由自主地碰了下唇角,兴奋被他按得很浅,只在眼底留着光,“不过它们倒像小孩。”

“像风的孩子。”陆衡说完自己也微顿,这个比喻来得比理智快。

再往前,灰白地面夹进了极细的黑,像是某种粉末从地下渗出来。风把它卷成一缕缕环,环边缘亮起细细的光。陆衡蹲下,指腹在风里探了一寸,迅速收回:“别吸进去。”

“灰?”谢淮靠近,鼻翼轻轻一动,“不是城里的味。”

“像我们见过的——但不是同一批。”陆衡把旧册子压紧。掌心里的那一拍更清楚了,像在敲他掌纹之间的一道旧线。他忍住追问,把那股熟悉压到更深的地方:“走。”

风忽然静了半息,像是这片地在换气。静过之后,天底的云边缘被一道光擦亮,几条“雷鱼”同时贴着云背掠过,尾后拖出的丝线在半空交成短暂的弧。弧没有落下,却把周围的“声”聚起来——远处一阵极轻的钟声响了,像有人在看不见的塔上拨了拨风。

“听到没?”谢淮偏头,“那边。”

钟声似有若无,在风里拉出一个方向。羽片指向与之几乎一致。两人对视一瞬,不再迟疑,加快步子。

过了第三圈黑骨,地形收束成一道狭长的谷。谷壁由密生的硬羽枝构成,枝上透明囊一盏盏亮着暗灯。风从谷口往里抽,带着清凉的潮。谷中段,羽片忽然不动了,像是指向某个定点。那里横着一截倒下的黑骨,骨面刻着转圈的纹,纹的中心压着一枚极小的印,几乎看不清。

陆衡走过去,手掌在印上停了停,尚未用力,掌心的那一拍便对上了什么,像远处有人在用同一个节奏回他。画面快得像误触电——黑夜、风灯、两只手由背后叠在一起,按下同样的印,风像一道薄刃从耳边划过。

谷底更幽,钟声近了半分,又被风吞进深处。就在这时,半空有一粒白光垂落,落在他们前方两步的低处。光并不刺眼,像一枚小小的路标。光一亮,四周“叶”的齿一起响起,叮铃声合成一条线,恰好指向那粒光所在的凹点。

“它在邀请我们。”谢淮挑眉,“还是在——筛选?”

“不知道。”陆衡盯着那点光,“但我们别站在同一条线上。你靠右,我靠左。”

两人错开半身。陆衡先下了一步,谢淮紧随,脚跟落地的一瞬,地面忽然像水一样软下去,整片谷底轻轻下沉,沉入一层更浅的金色里。风声在耳侧合拢又打开,他们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着,滑入了“裂缝”的里侧。

里面没有黑,只有柔和的亮,亮里浮着细小的尘,尘每隔一段时间一起换向,如同鱼群让路。远处仿佛有极大的结构若隐若现,像是一座向天空伸展的“塔”,但塔身不是石或金属,而是由风与云层层叠叠编成。塔的表皮有图案,像旧时代的纹样,又像某种星图在风里舒展。塔身每一次轻微的起伏,都让四周的光尘一起呼吸。

“不是自然长出来的。”陆衡说,“像是……两边写的字被叠在了一起。”

塔的最低处有一道回廊,回廊边缘垂着许多短小的丝,丝端挂着半透明的囊,囊内有细微的电在游走。每当风把丝轻轻抬起,囊里的电便顺着丝往上跑,汇到更高一层的亮里,像是一条条看不见的讯息被送走。

“别碰。”陆衡再次提醒,“那是它们的,语言?”

“我想听一听它说什么。”谢淮眯起眼,像在分辨频率,又像在辨别一群生物的心跳。他忽然笑了一下,“它在问我们,从哪一边来的。”

“哪一边?”陆衡不由看他。

“海的那边,还是风的那边。”谢淮说。

羽片像知晓了什么,忽然俯下去,轻轻点在回廊边缘的一处微凹。那处凹面很浅,像是让人按指纹的位置。两人对视半息,又各自把手按上去——一左一右。

微凉。指腹下有极轻的脉,顺着掌纹流进来,像是塔在用最小的力道认人。下一秒,回廊内侧亮起一道细光,像一条路从脚下铺向塔心。

“它开门了。”谢淮垂眼,“你看,它认你更快。”

陆衡没理他,收手,“走。”

他们沿着那道光走向塔心。塔里并不空,风与光在其中交错,像一个无声的集市,每一次交错都换来细小的闪烁。塔心中央悬着一物:一块不大的、半透明的“石”,石内有极微弱的流光在绕圈。它并不像硬物,更像被风凝住的水滴,滴心藏着一颗暗得几乎看不见的黑点。

“像……种子。”谢淮说。

两人的话音前后落下,塔心忽然传来一阵不属于此处的声响——沉、稳、规律,像很远很远的鼓在地下敲。陆衡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了半分。谢淮侧头看他,嘴角浮出一个笑,似乎要说什么。

“别说话。”陆衡盯着那块“石”。黑点在那一刻轻轻闪了一下。

风自上而下落下,像一枚无形的指针把塔心与他们连在一起。羽片不受控地离页而起,朝那块“石”轻轻一拜,又回到纸上。那一拜把某个看不见的结扣解开了一点点。许多无形的线从他们身后被悄悄牵起,未来与过去在这一息短暂地叠合,然后又各自散开。

“ 走。”陆衡先收回目光。

“你怕它记住我们?”谢淮说。

“我怕我们记住它。”陆衡答。

回廊的光路慢慢收束,塔心的“石”重新黯下,像把眼睛合上。两人沿来时的方向退回谷口,风在他们脚边轻轻扫过,像在告别。出谷的一刻,天色忽然明亮了一格,云背的“雷鱼”远去,只留下长而淡的尾光。叮铃声回到耳边,叶齿和叶齿之间又开始互相碰触,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知道吗,”谢淮在风里说,语气轻得像闲话,“你刚才按那道印的时候,我忽然想给你起个——”

“别起。”陆衡打断,“以后再说。”

“好。”谢淮点头,很乖地应了一声,却在风里弯了弯眼,“那就欠着。”

他们顺羽片指向的另一条路往回。走到黑骨外圈时,风忽然自地下拔高,把灰白颗粒卷成一根柱,柱心有无数光点被向上托起,像种子被一口气吹上天空。远处的金色裂缝合拢了一半,像眯起的眼在看人。

风从地底升起来,带着盐,也带着某种被压下去又开始醒来的气味——像尘封很久的纸页翻到原来的那一行。风过黑骨,云背压低,叮铃声此起彼伏。两人影子被风拉长,贴在灰白地上,像两条迎着潮上行的暗纹。远处,有更深的鼓点传来,一下一下,像更大的风暴正在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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