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盛夏。高二结束，在所有人都在讨论假期的时候，白销趴在书包上则是一脸生无可恋，因为又要面对家里两位神人了。
“白哥，我准备在外面租个房子，就我这分数回家不被打残我已经谢天谢地了。”浩君一脸苦恼地凑过来，校服袖子上还沾着点圆珠笔印。
白销猛地抬起头，刚才的蔫劲儿一扫而空。他抓着浩君的胳膊，声音都带着点雀跃的颤音：“行！别等了，我们今天就搬！”
浩君对着白销这急不可耐的模样，立刻露出了了然又同情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懂懂懂，换我天天看叔叔阿姨撒狗粮，我也得跑。你收拾东西，我去联系房东确认钥匙，咱争取天黑前住进去。”
白销狠狠点头，转身就去拽自己塞在桌肚里的书包。可手刚伸进去，就摸到了一堆软绵绵、带着不同包装纸的东西，不是书本也不是文具。他愣了愣，把东西一股脑往外掏，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白销：“……”
桌兜里堆成一座山。各式各样的情书：粉的、白的、带蕾丝边的、印着卡通图案的，挤在一起，少说也有五六十封。
白销看着这堆东西，脑壳有点疼。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受欢迎，从高一入学起，情书、零食、小礼物就没断过。
白销一米八几的身高，宽肩窄腰，笑起来时眼角带点漫不经心的弧度，打球时挥洒汗水的模样更是被不少女生偷偷拍过照。但以前大家还多少有点矜持，顶多趁没人时把情书塞他桌肚，可这学期末，尤其是临近放假，像是解放了天性，情书多到能把桌肚塞满。
马上放假，再不说出口就没机会了，毕竟高三要分文理侧重班，说不定以后都不在一个教室。“此时不给，更待何时”，估计这是不少人的想法。连隔壁班那群总说“我们班帅哥最多”的女生，私下都议论过，说他们班的情书数量加起来都没白销一个人多。
以前白销总觉得没必要特意说明，收到情书要么默默还给人家，要么干脆忽略，可看着眼前这堆能当“砖头”用的情书，他突然觉得，是时候彻底说清楚了。
白销深吸一口气，把情书往桌角一推。他站起身，一米八几的个子在教室里格外扎眼，宽肩窄腰被白T恤勾勒得分明，浑身透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荷尔蒙，连带着刚才那点生无可恋的蔫气，都变成了一种坦荡的利落。
教室里原本还叽叽喳喳的，随着白销一步步走向讲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位平时不爱出风头的帅哥要干嘛。浩君也停下了给房东发消息的手，挑眉望着他。
白销走到讲台中央，往下扫了一眼，班里几十双眼睛都落在他身上。他没什么紧张的，反而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要落地了，声音清晰又沉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各位同学，耽误大家几分钟说个事。”
教室里彻底安静了，连窗外的蝉鸣都仿佛弱了几分。
白销唇角往上微扬，干脆利落地开口：“我是gay，希望大家以后可以不用再给我写那些情书了，谢谢。”
前三个字一出口，就像一颗小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炸开了锅。
先是短暂的死寂，紧接着，班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坐在前排的几个女生，脸上瞬间褪去了笑容，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随即染上了明显的失落，有的甚至悄悄红了眼眶，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还没来得及递出去的情书。
“什么？白哥是……？”
“我没听错吧？”
“天呐！”
“不像啊，这张直男脸这么正”
“啊啊啊，我们小说妹有福了！”
惊呼声、议论声混杂在一起，还有几个性格外向的女生，直接尖叫了出来，声音里带机激动。坐在后排的几个男生，有的一脸茫然，有的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还有人对着白销竖起了大拇指，像是在说“够勇”。
说完，他没再多看底下的反应，转身走下讲台。经过浩君身边时，浩君对着他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说：“白哥，够man啊！”白销冲他笑了笑，挑起眉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风骚。
班里的骚动还在继续，失落的叹气声、小声的议论声、还有没平复下来的惊叫声交织在一起，和窗外的蝉鸣、远处的下课铃凑成了一曲热闹又特别的盛夏终章。
白销没在意那些目光，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把那堆情书一股脑塞进了书包侧边的袋子里，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等会下楼扔掉好了。
收拾完书包，白销拍了拍浩君的肩膀：“走，搬新家去！浩子。”
浩君立刻应了一声，两人拎着书包，走出了教室，身后的议论声和蝉鸣一起，被关在了门后。
盛夏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得发烫，白销抬头看了看天空，觉得空气都变得自由了起来。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性取向是一种错误，还是什么病，早在之前他就已经和父母说过这件事，而父母特别开明只说了一句：“你开心就好，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掌握。”
白销对家里的“狗粮暴击”，早就刻进了DNA里。那些没眼看的日常，简直是他搬出去的直接导火索。
就说早餐，明明是三人桌，他爸妈偏要挤在一边。他爸会用筷子夹着喂到他妈嘴边，声音柔得能拉丝：“老婆，慢点吃，别烫着。”
他妈嚼着，笑盈盈地回：“你也吃呀，我特意给你留了溏心的。”白销坐在对面，一脸麻木。手里的牛奶都喝出了苦味，只能低头扒拉面包，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心里默念“看不见看不见，没眼看没眼看”。
但这还算好的。
晚饭更过分，他妈炖了汤，盛出来第一碗必然是给她爸的，还得亲手吹凉了递过去：“老公，刚熬好的，你最近加班太辛苦了。”他爸接过来，喝一口就皱着眉说“有点淡”，结果下一秒就舀了一勺喂给她妈：“你尝尝，是不是盐放少了？”
白销：“？”
“……”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把一碗汤喝出了偶像剧的架势，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个亲儿子。白销扒着米饭，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电灯泡，还是瓦数极低的那种。
就连看个电视，都没他的容身之地。客厅的沙发那么大，他爸妈非要挤在中间的小位置，他爸搂着他妈的腰，他妈靠在他爸肩上，明明看的是新闻联播，两人却能时不时对视一笑，偷偷牵手，甚至趁他转头拿零食的功夫，快速啵一个。有次白销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们能不能收敛点？多大了？”，他爸还一脸严肃：“儿子，这叫夫妻恩爱，你以后就懂了。”他妈跟着附和：“就是呀，等你有对象了，说不定比我们还黏糊呢。”
白销只是一味的握拳。
更绝的是周末，他想在家补个觉，结果一大早被客厅的笑声吵醒。扒着门缝一看，他爸正背着他妈在客厅转圈圈，他妈笑得花枝乱颤，手里还拿着个苹果，喂到他爸嘴边：“快吃口，补充体力，再转十圈！”白销扶着门框，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重创，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家里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他不仅要长恋爱脑抗体，恐怕连眼睛都要自带马赛克滤镜了。
还有次他感冒了，在家休息，他爸妈倒是没忘了照顾他，可端个药都要撒一波狗粮。他妈把药和温水递给他，转头就对他爸说：“老公，你也喝点温水，别跟着感冒了。”他爸顺势握住她的手：“没事，只要你别着凉就行。”两人又开始旁若无人地对视，把生病的儿子晾在一边，白销喝着药，觉得这药比黄连还苦——不仅身体难受，眼睛和心灵还得遭双重暴击。
白销赶紧摇了摇头，回过神来，不敢在想，这俩人也是绝了。
随后就拎着书包火急火燎冲回家，连鞋都没换就直奔卧室，反手带上门，把客厅里爸妈腻歪的笑声隔绝在外。
他打开衣柜，T恤、裤子、睡衣一股脑往行李箱塞，连叠都懒得叠，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儿子回来啦？”他妈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身后跟着他爸，两人脸上还带着刚腻歪完的笑意。
白销头也没抬，手上的动作没停，含糊应了一声：“嗯，收拾东西呢。”
“收拾东西干嘛？”他爸走过来，想帮他叠衣服，被白销一把躲开。
“搬出去住。”白销终于停下动作，直起身，看着眼前这对“神仙父母”，语气里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轻快，“以后你们俩在家慢慢恩爱，不用管我，我先跑啦！”
这话一出，爸妈都愣了愣。他妈放下水果盘，一脸诧异：“好好的搬出去干嘛？家里住得不舒服吗？”
“舒服！太舒服了！”白销夸张地叹了口气，“每天看你们喂来喂去、贴贴抱抱，我的恋爱脑抗体都快溢出来了，再待下去，我怕是要对爱情有心理阴影了。”
他爸听了，忍不住笑出声：“臭小子，这叫夫妻和睦，多少人羡慕呢。”
“……”别人羡不羡慕他不知道，他现在只是一味的塞东西。随后白销拎起旅行箱，又拽上书包，“我跟同学合租，离学校近，方便高三复习。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按月给你们报平安，争取考个好大学，早日彻底脱离你们的‘恩爱包围圈’！”
他妈还想再说点什么，被他爸拉住了。他爸看着儿子一脸“逃出生天”的急切模样，眼底满是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缺钱了就说，别委屈自己。”
“知道啦知道啦！”白销摆摆手，迫不及待地往门口走，走到玄关又回头，对着还在对视浅笑的爸妈喊，“祝你们恩爱白头，千万别想我！我走啦！”
话音落下，他“砰”地带上家门，拎着行李大步流星地冲下楼，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直到坐上车，看着车窗外自家小区的身影越来越远，白销才长长舒了口气，瘫在座椅上，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终于自由了！终于不用每天被爸妈的狗粮喂到饱了！
车里的空调吹着凉风，白销看着窗外掠过的盛夏街景，心里满是对新生活的期待：出租屋、清净、不用吃狗粮，还有即将到来的高三，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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