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热得格外的热。
中午。屋子里开着空调，但是厨房依旧像个蒸炉。炎昏拧掉煤气，关掉油烟机，走出厨房，准备喊弟弟来吃饭，弟弟卧室的门就已经打开了。
炎昏：“……”吃饭的时候比谁都精。
他没说话，转身去厨房端菜。两盘家常菜很快摆上桌，番茄炒蛋，爆炒腊肠，还有一碗凉透的玉米排骨汤。炎宇已经自觉地拿起筷子，却没像往常一样狼吞虎咽，扒拉了两口饭，眼睛就时不时往炎昏脸上瞟，嘴角抿了又抿，像是有话卡在喉咙里。
炎昏低头喝汤，眼角的余光把他这点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这小子平时要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要么闷头吃饭，今天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准是有事儿。他也没主动问。
炎宇捏着筷子，视线飘到门口，又飞快收回来，落在炎昏身上。
他纠结了半天，又偷偷看了炎昏一眼，见哥哥还是一脸平静，没什么反应，心里更没底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炎昏实在忍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抬眼看他：“要说什么就说。”
炎宇被对突然开口的动作挑了挑眉，于是赶紧放下筷子，身体坐得笔直，像是终于得到了允许，语速飞快地说：“哥，我和你说，你知道我们这一层来了个新邻居吗？”
炎昏眉峰微挑，拿起筷子的动作顿了顿，语气没什么起伏：“怎么了？”
他对邻里琐事本没多少兴致，却也想起昨天楼道里撞见的两人。确实是惹眼的长相。只是这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便被他按了下去，只当炎宇是觉得新鲜。
炎宇往前凑了凑，脸上带着点神秘又兴奋的神色，压低声音飞快说道：“我昨天趴在猫眼上看了好久！他们俩……他们俩接吻了！”
“哐当”一声，炎昏手里的筷子没拿稳，掉在了桌面上。
他猛地抬眼，瞳孔骤然收缩，平日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如此鲜明的错愕，眼睛睁得极大，死死盯着炎宇，像是没听清般，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紧：“你说什么？”接吻？？？？？
炎宇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却还是坚持着点了点头，重复道：“就是接吻啊！脸贴脸的那种！”
炎昏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刚才听到的话像颗石子狠狠砸进平静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
男的和男的？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不可置信几乎要溢出来，嘴角微微张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更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隔壁，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怔怔地看着炎宇，眼神里满是震惊与茫然。
炎宇看着他哥僵在原地、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趴在桌上直不起腰，手指还点了点桌面：“我逗你的，哥！”
这话像第二颗石子，猛的砸在炎昏混沌的思绪里。
他缓缓回神，但震惊还没散去，又叠上了一层更深的茫然，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沙哑：“你……说什么？”逗我？
他盯着眼前笑得眉眼锋利的弟弟，那个才11岁、平日里只会惦记零食和玩具的小孩，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开这种玩笑？
接吻，还是两个男人……这根本不是一个小孩子该随口拿来调侃的话题。
炎宇直起身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眼底藏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对啊，我就是看你平时总不爱说话，想逗你玩玩嘛。”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真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
炎昏看着他，心里乱糟糟的。他知道弟弟调皮，爱恶作剧，可从未想过他会用这种方式。这玩笑太过出格，超出了一个11岁孩子该有的界限，让他一时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继续纠结刚才那番话带来的冲击。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皱了皱眉，“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炎宇见他脸色不对，赶紧收起了嘴角，没敢再说话。
炎昏却没了半点胃口。
炎宇说得那般坦然，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真就只是孩童间无关痛痒的戏言，倒显得他方才的震惊与茫然，都成了小题大做的大惊小怪。
可他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一个该随口挂在嘴边的玩笑。
他皱了皱眉，眯起眼看向对面的弟弟。
炎宇正埋着头扒饭，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神色，这孩子好像和他以为的不一样了。他开始有了自己的心思，甚至会用这种超出年龄的方式，观察他的反应、拿捏他的情绪。
他心里乱糟糟的，一半是对“男男相恋”这件事的茫然，一半是对弟弟突然显露的陌生感的错愕。
炎宇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抬眼瞟了一下，见他还在盯着自己，赶紧低下头，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不像全然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倒像是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秘密。
炎昏的眼神沉了沉，但没再追问。
炎宇他是真没料到哥哥会反应这么大。昨天趴在猫眼上看到新邻居的那一刻，他是实打实的惊艳——那个站在门口递东西的人，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眼神冷冷的却格外好看，和一个带着耳钉的在一块，两个好看的人凑在一起，让他莫名觉得欢喜，忍不住多瞧了许久，他下意识想拿这件事试探哥哥。
他说不清楚自己对“好看的男生”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学校里那些男生都能让他忍不住多关注两眼，比起班里叽叽喳喳的女生，他更愿意和性格爽朗的男生玩。这种喜欢很纯粹，不含任何杂质，却又和对哥哥的依赖、对朋友的亲近不一样，是种连他自己都懵懵懂懂的在意。他只是想借着邻居的事，看看哥哥对“男生和男生亲近”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可哥哥刚才皱着眉说“以后别开这种玩笑”时，语气里的沉郁像块石头压在他心上。
炎宇偷偷抬眼，见哥哥垂着眼睑，皱着眉头，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哥哥是不是很讨厌这种事？是不是也讨厌……喜欢男生的人？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一僵，扒饭的动作顿住了，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慌，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捣乱，也不是想拿这种事开玩笑，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甚至不敢告诉哥哥，自己说“喜欢”那些好看的男生，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小孩子随口的戏言。
炎宇低下头，把脸埋得更低，他只是想看看哥哥会不会接纳这种不一样的喜欢，没想到换来的是哥哥明显的不悦。难道这种喜欢真的是错的？哥哥真的很讨厌吗？
……
门铃响了起来，打破了客厅里的沉默。
炎昏眉心一蹙，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走向门口。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带着暑气的风涌进来，门口立着的人，正是昨天楼道里撞见的那个带着耳钉的男生，比记忆里更显高挑，竟比自己还要高出三四公分。
那人眉骨锋利，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凌厉的长相，此刻嘴角却勾着笑，眼底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硬生生透出几分玩世不恭的不正经。
炎宇抬眼扫了一眼，见不是想看到的那个人，眼底的光亮暗了暗。
“你好，”男生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点清朗的笑意，目光随意地往屋里扫了扫，落在餐桌旁的炎宇身上时顿了顿，又转回头看向炎昏：“我叫白销，新搬来对门的。刚炒菜炒到一半，发现忘了买盐，能借用一下吗？”
白销……炎昏的目光在他脸上顿了顿，长得确实挺帅。刚冒头就被他强行压下去——？自己在想什么？
他回过神，没多余的话，只“嗯”了一声，转身去厨房的储物格里翻出一包未拆封的盐，递了过去。
白销伸手接住，指尖不经意碰到炎昏的指腹，他晃了晃手里的盐包，笑意更深了些，眼尾的痞气混着少年气，倒不显得讨厌：“谢了。对了，你叫什么？总不能一直叫你‘邻居’吧？”
“炎昏。”
“炎昏？”白销重复了一遍，舌尖抵了抵上颚，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随后挑眉笑了笑，“名字挺特别。行，炎昏，盐用完了给你送回来，顺便请你和小朋友吃点刚买的西瓜？”
炎宇埋着头，假装没听见，他的世界一直都是只分哥哥和其他人。所以态度也是天差地别。
炎昏则皱了皱眉，淡淡道：“不用还，也不用客气。”
白销也不勉强，冲他挥了挥手里的盐包：“那行，不打扰你吃饭了，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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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去借了啊？我以为你开玩笑呢，你真他妈的绝了！”
浩君看着白销进门那副嘴脸忍不住吐槽：“那我早上冒着大太阳辛辛苦苦买来的盐算什么？”
白销闻声耸了耸肩，把浩君买来的随手扔到抽屉里，给刚借来的放到厨房：“你懂什么？好看的人给的东西好吃。”
浩君看了眼两人刚点的外卖，想起早上白销做的咸爆炸版煎蛋摇了摇头：“……行，咸的能变成甜的。”
吃完外卖，收拾好后，两人做到沙发上，浩君忍不住说了一句：“万一对面那哥们和我一样是钢铁大直男呢？”
白销闻言扭头看向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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