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班主任开了一个班会,把座位重新排了一下。
陈叙言正好坐在纪翎尔旁边,而林奈这次坐的比较远。
她撑着下巴看外面,一个一个人在老师的指挥下走进教室,到自己应该进的格子里,跟下象棋似的。
她打着哈欠,低头笑了一声。
陈叙言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纪翎尔赶紧把嘴捂住。
“没事没事。”
“好。”
她低头看桌兜,抽屉里还有半盒没有吃完的点心,是苏寂送的,再里面点,摆着一张照片,正是刚入学时的许连连。
纪翎尔把照片拿出来,放在文具盒,虔诚地小幅度拜了拜。
拜托了许连连,让我沾沾你的光,成为天才少女吧!
做完这一切,她爬到桌上,暗自走神。
这个班会大概就是补充了一些报道时那个小班会没有讲的内容,再选了一下班干部。
纪翎尔没有心思当班干部,一想到她要在交不上作业的好友和一定要收全作业的老师之间夹缝生存,就瑟瑟发抖。
还好考上附中的这群好学生都是比较积极的,甚至自带竞选宣言。
陈叙言选了班长,并且毫无悬念成为了班长,纪翎尔鼓掌时还冲他笑。
一堂班会下来,纪翎尔惊讶发现,附中管理并不严,甚至有很多空闲时间。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到晚修上的这一个半小时,是自由支配的。”
“但是大家都是市里的尖子生,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祖国未来的希望,我希望你们清楚,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干什么。”
纪翎尔被激起了一些斗志,第一天,她安安分分翻书做预习,然后发现这一个半小时并不是每个人都坐在教室,老师也不会专门来教室数人。
第二天,她便果断用这一个半小时去打羽毛球。
——这是一个让她后悔的决定,不过她当时并不知道。
她很快认识了班里一个新朋友,在纪翎尔人生法则中,纪翎尔必须很快和班里一个或两个人,最好是女生打上交道,否则她总会觉得过不了几天,自己就会被抛下。
新朋友叫黎枝,是个圆脸小姑娘。
她羽毛球打的一般,不过鉴于纪翎尔水平实在太好,两人也能有来有回滴水不漏。
只是纪翎尔不是机器,也不能保证每一个球都精准有力,没过多久,因为走神,她的一颗球打歪了。
黎枝喊了一句“我来”,斜着身子大力接球。
“嗖”的一下。
球落到了树上。
大概今天的活动就到此为止了,纪翎尔本想说她是走读生,可以今晚回去买一个新的,黎枝却先一步上前,把球拍往上丢,“你等会儿啊,我能弄下来的。”
她大概想展现自己的实力,纪翎尔也就没多说话。
她很快就后悔了。
羽毛球拍深知自己的造价高昂,想以性命要挟救自己的球回来,在黎枝不知道第几次往上抛时,毅然决然挂在了枝头。
真是母子情感天动地。
纪翎尔两眼一黑。
“对不起啊。”黎枝低着头。
她也不忍心苛责,只好找来一个桌子,打算自己踩上去拿。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刚踩上去,她就发现学校的香樟树实在太高,即使拼尽全力也始终差一点。
不仅如此,她一踮脚,桌子就会嘎吱嘎吱晃,纪翎尔拼命扯着树杈,下面的桌子也在拼命摇晃。
大概黎枝力气太小,根本控制不住。
慌乱间她不甚松手,树枝回弹打到了脸上,将她下颚划伤了一道。
那一瞬间是不疼的。
然后意识回笼,下一刻就是钻心刻骨的痛。
“你没事吧小翎,快下来吧!”
黎枝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焦急大喊。
纪翎尔疼的直皱眉头,没来得及回话,这时,远处也传来一个喊声,“月月!”
纪翎尔回头,正是陈叙言。
这个小名还是他给自己起的,因为小时候有次聊天,纪翎尔发现自己没有和名字里的字错开的小名。
陈叙言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声音依旧是柔和的。
他问过情况,让纪翎尔下来,自己上去给她拿到羽毛球拍,然后查看她的伤口。
“走,回去吧,我位置上有碘伏,我先给你拿碘伏擦擦,等会再给你借一个创可贴。”
“嗯。”
他领着纪翎尔往教室走,女生在身后亦步亦趋踩着他的影子。
这个场景让她联想到自己小时候,被父母打骂,也是陈叙言在关心她。
他总是适时的出现,温柔又可靠。
陈叙言走后,黎枝坐到他的位置上,悄摸问,“你以前认识班长啊?”
纪翎尔并不想多说他俩的事,便只点头。
黎枝语气一下子夸张起来,“天啊,好羡慕,你知不知道陈叙言现在可是风云人物,他学习好,长得还那么帅,反正就是跟我们这些平庸之辈有天壤之别。”
按理说,纪翎尔现在应该笑笑,从善如流地跟着她一起把陈叙言捧到天上有地上无。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嘴巴却像僵住了——她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不想和陈叙言隔那么远。
林奈回去时正巧看见她的伤,多问了一句,纪翎尔如实回答。
“当心点吧你。”
他想起临开学前夏洵叮嘱自己照顾好外甥女,不禁冷言,“别人包扎的速度都赶不上你把自己弄伤的速度。”
纪翎尔尴尬地笑笑。
林奈在心里叹气,去校医室买了一盒创可贴,回来时却看到陈叙言正拿着一个创可贴给纪翎尔小心贴好。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相视一笑。
他抿了抿唇,把手里的药迅速塞回口袋。
在那之后纪翎尔没能再打几天羽毛球,因为很快,军训来了。
附中的军训为期五天,并不是在学校,而是一个青少年户外活动营地。
这个营地非常大,除了他们,铭澄的学生也在此地训练。
纪翎尔刚下车就看见程枝柚,很多天不见,她似乎更瘦了些,一见面就皱着脸朝自己跑来。
“翎翎啊!”
纪翎尔看了眼前方眉头紧蹙的班主任,一咬牙,还是和程枝柚躲到大巴车后方。
“怎么啦?”她关切地问。
“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经历了什么!”程枝柚捂着胸口展望蓝天,一副将死之人肝肠寸断的模样。
——程枝柚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事得追溯到前几天,高一开学,乐于校服还没有发,她特意挑了衣柜里最漂亮的一条裙子,还涂了一点唇釉。
爸爸送她到学校,见主任、领校卡、拿宿舍钥匙、铺被子、熟悉校园……
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
程枝柚甚至因为出众的打扮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她沾沾自喜,跟在爸爸后面。
学校主任是爸爸的大学同学,当两人在办公室里寒暄时,李毅闯了进来。
这是一个毛毛躁躁的中年女人,程枝柚坐在皮质沙发上静静打量她。
黑色头发又油又亮,穿着毫无款式可言的短袖牛仔裤,手上挎了一个破帆布包,她有些不忍直视。
而且进门连门都不敲吗?
主任已然习惯,大概为了挽回面子,介绍说,“李毅老师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
爸爸笑了笑,未发一言。
接着,主任又说,“哎对了,她就是枝柚以后的班主任,她在这里教了五年书,教学能力可是相当的好,手底下不少985的学生。”
程枝柚开始同情自己。
年级主任轻咳一声,李毅仿佛收到什么指令一样,忽然“高情商”地朝她走来。
一瞬间,程枝柚甚至有了不顾一切逃跑的想法。
但没能做到,大油头拉着她的手,夸赞说,“小姑娘长得漂亮,像爸爸。”
像我爸?
程枝柚想,那还是算了吧,这不是诅咒我吗?
李毅大概想夸她的成绩,主动要来成绩单,然后憋出一句,“没关系,这种面相的小女孩都有后劲儿。”
程枝柚无语了。
临走时,李毅答应爸爸会多多关照她。
她的关照就是,把程枝柚任命为“卧底”。
“你以后就是老师的心腹大臣了。”李毅用她那蹩脚的普通话说,“要好好辅佐老师。”
程枝柚没明白为什么袁世凯的后代姓李。
李毅继续道,“你的任务就是卧底到群众中去,帮老师找出扰乱班级纪律的老鼠屎!”
迫于无奈,程枝柚答应下来,然后李毅就走了,留她在风中凌乱。
如果事情只发展到这里,那么一切还是相当不错的。
只可惜,灾难往往势如破竹。
开学第三天,程枝柚交了不少好朋友,只是这些人中不乏有……额,“老鼠屎”,当然,她惯会帮着隐瞒。
只是没有想到,当天晚上的自习课,李毅还是抓住了几个典型。
“昨天晚上是不是也玩手机了?嗯?”
他们还在挣扎,“我没有!你有证据吗?”
“需要什么证据?”李毅的声音尖锐刺耳,几乎把程枝柚的耳膜都要贯穿了,“我的卧底,程枝柚!都告诉我了!”
程枝柚手里的笔“啪”的掉在地上,她一回头,班里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
“这……”
这边,纪翎尔听完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准备安慰。
却只听前方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吼声,“纪翎尔呢?她去哪了?”
她心里一紧,下一秒就听见陈叙言声音平稳地说,“报告老师,纪翎尔上厕所去了,刚才给我打过报告了。”
她眼里闪过一抹感激。
程枝柚让她先走,自己稍后再跟她联系,纪翎尔点点头,进入队伍。
即使有陈叙言包庇在先,纪翎尔归队的时候,班主任还是严厉批评了一番。
纪翎尔低头乖巧认错,他才勉强点头。
之后,他粗略强调了一遍军训纪律,“手机通通没收,不允许玩,不允许带零食,晚上寝室熄灯后不允许讲话,哦对了,因为人数问题,肯定有的寝室是和别的班混寝的,不要因此闹矛盾,训练时有任何事都要打报告……”
总之很严,纪翎尔瞥了眼程枝柚,不知道能有什么机会可以跟她联系。
之后他们把手机全部放进袋子里,然后跟随教官进入新生宿舍。
一个宿舍四个人,空间不大,挤还是蛮挤的,不过还好只用熬五天。
很巧的是,黎枝和她分到了一个宿舍,以及,这里有一个老熟人。
纪翎尔目光锁定窗台边整理头发的女生,护发精油在手心揉搓两圈,然后擦到发梢上。
女生侧脸白净,线条平滑。
正是祝俏。
也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祝俏回过头和她对视,一瞬间,眼里也有微微的诧异,但没打招呼。
她不打招呼纪翎尔自然也不会打,她按照号码找到自己的床位,是下铺。
上铺是一个高个子女生,皮肤偏黑,讲话风风火火,“Hello,你们好!我叫宋辙鸣!”
“你好,我叫纪翎尔。”
这个名字也是风风火火,纪翎尔记得她,和自己是一个班的。
那看来只有祝俏是十一班的。
宋辙鸣手里有一部手机,纪翎尔了然,她应该是买了两部,只交了一个。
“大家有什么消息要发的,可以拿我的手机发。”宋辙鸣晃晃手里的电子设备。
嗯,应该是个热情活泼的同学。
至此,纪翎尔对每个舍友都有了一定印象。
不过程枝柚的学校平时都不让带手机进去,更别说军训了,她没指望能打通电话,便没有借,琢磨着明天队伍集合时应该能看见她。
由于到的时间太晚,下午没有安排军训内容,几人在宿舍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天。
宋辙鸣先起了头,说起校园两大风云人物,“你们觉得林奈和陈叙言谁更帅一点?”
“陈叙言吧,林奈脾气太差了,长得其实也不过那样。”
“他的脸还叫不过那样?你这个要求也太高了。”宋辙鸣惊叹。
祝俏有点尴尬,因为她发现纪翎尔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自己,心里已然清楚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撇撇嘴,坚持道,“本来就不过那样……”
越说越没有底气。
宋辙鸣没在意这些,倒是黎枝乐起来,大着嗓门说,“但是不管是林奈还是陈叙言,都是我们翎翎的好朋友!”
“真的假的?!”宋辙鸣惊叹,祝俏面色一白。
纪翎尔把吐槽的话咽进心里——她到底什么时候说过他们是好朋友?
此刻只好站起来摆起笑容回应,“当然是假的啦哈哈,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然后飞速看向黎枝,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知道是自己表演力太差,还是黎枝这个人感情迟钝,她嚷嚷着继续喊道,“哎呀,你就别谦虚了,你和陈叙言可是青梅竹马,和林奈可是邻居!”
纪翎尔根本没有跟黎枝说过这些,她到底从哪里知道的?
纪翎尔感觉自己脑袋要爆炸了,一咬牙,说,“从小认识也不一定熟啊,邻居就更不用说了,真的就只是认识的关系。”
“哦哦。”虽然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但宋辙鸣似乎看出了她不愿多说,点点头转移话题。
没多久天就黑了,纪翎尔从床上坐起来,到洗手台去洗脸。
她刚抹上洗面奶,旁边的祝俏就端着自己的盆走过来,撞掉了纪翎尔的洗面奶。
纪翎尔敏锐察觉到此人**裸的敌意,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发火,宋辙鸣走过来,说,“你干嘛弄掉人家洗面奶?”
“……我不是故意的。”祝俏愣了下,说。
“那你就捡起来呀。”宋辙鸣说。
她抿抿唇,把洗面奶捡起来在水下冲了冲,放回原位。
纪翎尔洗干净脸,冲宋辙鸣笑了笑。
之后她独自坐在床上擦护肤品,宋辙鸣出去不久又风风火火的回来,说,“你们猜猜我包里是什么?”
纪翎尔抬头捧场地问,“什么?”
“当当当!”
宋辙鸣倒出几袋薯片,说,“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中间隔的那个凉亭那里,有人在卖零食。”
“真的假的?”黎枝问。
“当然是真的啦,要不然我这零食哪里来的?”宋辙鸣嘴角微撇,奇怪地看着她。
纪翎尔心念一动,暗想,要不自己也去买几包,明天找机会把零食给程枝柚,让她分给自己的同学,没准能缓和点关系。
这样想着,她站起身,往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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