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周末老师们加班加点弄出月考成绩，现在有政策不允许直接把成绩发在班群里，有家长在微信群里问老师，老师公事公办地回绝了。
李斌感叹：头次感觉学校有点人性。
江侑回他：等着吧。
李斌对这句摸不着头脑。
周一早上，李斌还没进教室就见门口围了一圈人，堵在前门门口。
“我靠？这就是你说的等着……”李斌反应过来：“之前不都是发成绩单吗，这次怎么贴在门口了！”
学校干事毫无征兆，随心所欲。
江侑好歹上了一年多，早已经对学校任何操作都不感到奇怪，就像刚开学那阵学校请来的成功励志大师，后来他上网查过，发现这位所谓的十二年寒窗苦读最后从农村考到北清的大师，其实就是伪造的信息，百度上的介绍和他当时在现场的说辞完全不一样。
江侑找了其他几个视频，这位大师每场演讲都会给自己立个人设。
这样学校都请来糊弄学生，赶出其他事也不奇怪。
成绩单周围的人太多，江侑看不太清自己的成绩，人群窃窃私语在感叹什么，音量压低，字眼模糊不清，他也听不太清，索性回到座位。
预备铃响起，各科课代表开始收作业。
江侑把作业分门别类放好，撑着下巴走神。
“哎，哥们，你这周末干嘛去了。”李斌盯着他看很久，忽然问。
江侑指了指自己：“我么？”
“没干什么，打打游戏写写作业。”
李斌不相信；“不可能吧，你肯定还有别的活动没告诉我。”
江侑莫名：“我能有什么别的活动，钓鱼？”
“不是钓鱼。”李斌笃定：“关于爱情那方面的。”
“我看你满面春风，和上周完全不一样啊。”李斌自认直觉很准，看人也很准。
这句话说得江侑愣了愣：“有吗。”
第一节下课他赶紧去卫生间照镜子。
镜子里的他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你再胡说小心我揍你。”江侑放狠话。
李斌笑起来：“我本来是猜的，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了。”
“要不是真的，你肯定不会搭理我。”
江侑没说话。
李斌凑过来，好奇问：“真有情况啊。”
“没。”江侑面无表情：“你想多了。”
“行，但愿是我想多了。”李斌没再坚持，回座位。
他也没什么要咄咄逼人的，只要不是沈凝，江侑某天忽然告诉他真的谈恋爱他也不会惊讶，毕竟江侑这个长相在学校算帅的，到现在一个没谈才有些奇怪。
这天晚上放学，江侑忽然响起外婆嘱咐的，去学校附近的店里买个东西，让李斌先走了。等他提着袋子走到楼下，不远处的巷子里倒影出两道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延伸到正对面的电杆下面。
估计哪户人家有事，江侑没管，转身往楼梯口走，还没走两步，那边忽然传来低低的三个字，是完全陌生的声音，但内容他无比熟悉，是陈屿白的名字。
秦辉低吼了三个字后态度立马转好：“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到底在任性什么！如果不是一心为了你的利益我会大老远跑到这边来吗。”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陈屿白冷嗤一声：“还有，以后别来找我。”
“看见你烦。”他冷淡道。
在这遇见秦辉，陈屿白起初有些意外后来倒没什么感觉，毕竟秦辉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他当时来这边没有刻意隐瞒，被找到轻而易举。
陈屿白肩膀撞过他，径直往外走。
身后的秦辉忽然暴躁起来，顾不上绕不扰民，大声地咬牙切齿道：“陈屿白！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们团队没了你照样能转，前段时间刚为公司挣了一千万，每个人奖金都够你做一辈子兼职！”
“嗯，”陈屿白无所谓，没有情绪地看着他：“所以呢，除了这些还能说点其他的么。”
他语气没有起伏：“秦辉，你这人挺搞笑的，戳人痛处也不知道戳到点上。”
“你！”秦辉紧握着拳头，呼吸急促：“你他妈的，有本事一辈子别搞程序。”
陈屿白哼笑一声：“凭什么。”
秦辉怒火中烧，之前做出的伪装再也没办法维持，仗着是晚上，他直接挥起拳头，还没碰到陈屿白，被人攥住手腕一扭，咔嚓一声。
秦挥面部狰狞，痛苦地从唇缝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再抬头，一个书包迎面砸过来。
“我靠！”
这一下比扭手腕来的更结实，一声闷响，他感觉整张脸都平了。
鼻梁的镇痛一下一下刺激着大脑。
陈屿白蹙眉，转身看到江侑正冷着脸盯着秦辉。
“江侑？”
江侑被叫了一声，勉强从生气里剥离：“嗯。”
才十七岁，血气方刚，见不得有人在那耍滑欺负人，况且这人还是陈屿白，其实陈屿白并没有被欺负，但江侑选择性战队。秦辉踉跄两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笑了一声：“这是你姘头？”
江侑起初没反应过来姘头是什么意思，他脑子转了两圈，顿时生气：“你他妈再说一遍。”
他说着要上前打人，被人拦腰抱住：“不生气，出去等我。”
江侑一下又懵了，那只手横在他腰间，虚虚拦了一下就放开了，温度只停留了一会。
“江侑。”陈屿白不想他参与，语气温柔：“听话，出去等我。”
“哦。”江侑低低应了一声，在秦辉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弯腰捡起书包，靠在巷子口的墙上，听着里面的声音顿时有些同情那个男人。
最后陈屿白不知道威胁了句什么，音量被刻意压低，江侑没太听清。
他从来没听陈屿白这样说过话，在他的印象中，陈屿白一贯懒散地笑，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但今天他有了新的认知，这人怕是打架比他还厉害。
过了片刻，陈屿白走出来，拍拍他肩膀：“走了。”
江侑跟上去，走在他旁边，陈屿白摸出烟低头点燃，他很久没在江侑面前抽过烟，有点烦没忍住。
“刚他说的话别往心里去。”陈屿白懒声：“他那人喜欢说难听的话刺激人。”
“不会。”江侑心里全是那句话。
这两个字落下，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旁边的楼栋亮着灯，大多数人家都没睡，往常的嘈杂声似乎都消失了。
走过一段路，江侑还在想那句姘头，为什么会骂这个词，男的骂人一般不是草，靠什么的，带一些器官的词。
他偏头去看陈屿白，想到刚才解释，又把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巷子口离家不远，半分钟就到了楼下，上楼的过程中没有人开口，寂静的楼道里只剩下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江侑沉默地用钥匙开了门，进去的那一刻他忽然开口：“陈屿白。”
“嗯？”陈屿白应。
江侑看着手里的钥匙串，似乎下句话有些难以出口，他酝酿了半天嘴唇才动了动：“我觉得你很厉害。”
“比那个男的厉害多了。”这种特别尴尬矫情的话，江侑几乎没有说过，况且是对着一个男人：“所以，他说的那些你不要听。”
“虽然我不懂程序，但你电脑上的那些一看就很……”他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顿了顿：“很高级……以后做出来的东西肯定能超过他。”
话音落下，江侑有些别扭地用手擦了下脸颊，拉开门要进去，这场面真的傻逼透了，在他说完没得到任何回应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后悔。
陈屿白目光落在他后背，这个年纪的男生带着少年期独有的薄削感，、。
他轻扯唇角，伸手揉了下江侑脑袋，话里含笑：“嗯，我比较厉害。”
说不上来，被小自己六岁的男生安慰是什么滋味，有点想笑，心脏似乎被什么轻轻牵动着。
“书包给我，”陈屿白冲他伸手：“明天帮你带去学校。”
江侑没太懂，还是给他了。
上面有一些灰尘印子，他还没注意到。
“去睡吧。”陈屿白声音很轻，在夜色里有些温柔：“需不需要叫醒服务？”
江侑有骨气拒绝：“不用。”
关上门，江侑瞬间泄气，好吧他还是想要，但是答应了目的是不是有点太明显，男的给男的提供叫醒服务，这不是小情侣之间玩的情趣么，放在他俩身上多少有点不合适。
江侑胡思乱想一通，最后陷入深深的后悔中。
就算不合适，只要他俩知道又有什么。
他翻开手机，点开陈屿白上次给他发的语音，重复两三遍满意放下手机去洗澡。
第二天早上，江侑什么都没带去了学校，李斌包里面不仅有书还有一天口粮，死重死重：“你包呢？落家了？”
他记得昨晚江侑和他一样是背着书包出的校门。
“我没背书包。”江侑张口就来。
“啊？”李斌不太相信地抓抓头发：“你确定没背，我怎么记得……”
江侑轻咳一声，打断：“你记错了。”
“哦……”
班里陆陆续续来齐了，江侑的座位上确实放着他的书包，书包干干净净，似乎被洗过。
李斌一直不太相信自己记错了，这一看确实是他记忆有问题，顿时有些郁闷，难道他的记忆力真下降这么严重？
陈屿白不知道几点出的门，江侑下楼的时候，特地敲了两下，没人回应，应该早走了。
今天上午没有陈屿白的课，走这么早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给江侑送书包，且不想被其他人发现，江侑的书包在陈屿白手里。
江侑没说话，坐下后在里面翻找出课本，架在桌面上漫无目的地看起来。
上面字迹密密麻麻，全是古言的注释，没多大会，班主任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叠细长的条子，一个个念名字上去拿。
对所有人来说，很熟悉的环节，那是每个人的成绩条。
“江侑！”班主任扬声。
等江侑接过，班主任难得没有严肃，而是露出欣慰的笑，说：“继续保持。”
江侑低头看，各科成绩都有提升，理科上升空间没有那么大，比起文科类不太突出。
他盯着英语一栏，96。
150分考96可能不太突出，但江侑之前才拿七十多分，进步了二十分还是可喜可贺。
他弹了下成绩条，下意识想到陈屿白，想起陈屿白那句鉴于你最近学习很有成果，作为你的家教老师很有成就感。
那时候他成绩还没出来，现在有了具体的进步，那陈屿白如果看到应该会更有成就感。
于是晚上，江侑洗完澡，穿着白T和运动裤，头发微湿，敲了敲隔壁的门。
陈屿白开门，笑了声：“有事？”
“那个，我成绩出来了。”
江侑语速有些慢，他决定自己现在有点幼稚，但还是不自在地说完了：“你要看么。”
“嗯。”陈屿白倚着门框，伸手：“看看、”
江侑把捏在手里的纸条递过去，他没抬眼，余光里只有一只细长的手在翻动那张纸条。
“不错。”陈屿白目光扫过各科，在心里和上次成绩对比，大概进步了六十多分，对于只补了几周的学生来说这个进步是迅速的。
“继续保持。”陈屿白话里含着不轻不重地笑：“下次再进步一点，高考是你选学校而不是学校选你。”
“知道。”
江侑手指蹭了下鼻尖，把纸条要了回去：“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陈屿白散漫地嗯了声。
转过身的那瞬，江侑没忍住笑了一下，特别短暂地勾了唇角。
这感觉真是太爽了。
下次考试他要再进步这么多分，然后让陈屿白再夸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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