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敲门声连续响了几分钟,最后变成了哐哐哐的拍门声,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对着眼前的木门颇有微词,甚至还踢了两脚,“要死了。”
在连环的拍门声轰炸下,终于把隔壁的门敲开了,隔壁的住户在门后说道:“张阿姨,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你这个房客了。”
“不会真死里面了?”中年妇女有些质疑的喃喃道,转而叉着腰气哄哄的骂道:“就算死里面了也该给我交房租!”
说完继续拍起了门,声音实在是吵,隔壁住户不耐烦的说道:“你干脆报警算了。”
中年妇女迟疑了一下,掏出手机却没有报警,而是找开锁公司,这时门缝里竟然塞出了一张接一张的钞票,中年妇女赶紧蹲下身子捡了起来,一沓钞票拿在手中反反复复数了几遍,才眉眼展开笑道:“正好两个月的。”拿了钱后,中年妇女得意的离开了,楼道里也终于回归了安静。
破旧的木门内,身姿岣嵝的人惊恐又匆忙的回到了屋内,带上了房门,还传来挪动桌子的声音,似乎是在将门从里抵住。
“到了。”
“我们到上鄀国了?”肖路伸着懒腰摘下了眼罩,窗外的风景已不是云层之上了,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身边的林川递来一杯水,果然水是中国人的万能‘良药’。
下了飞机后二人带着花花来到了市区,这是个颇为热闹的二线城市,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千年前的古国旧影。肖路在上飞机前也从林川那里大致了解了上鄀国,碰巧的是它是被舒鸠国覆灭的,古书记载上鄀国人皆善丹青,曾经出土过一个上鄀国旧贵族的古墓,其墓室内的壁画精美绝伦,可惜保存不善,只留下了部分照片文献。
车水马龙的现代城市,想要找一块石头,犹如大海捞针。肖路抱着花花坐在马路边一起吃着冰棍,林川拦下了计程车,招呼着他们上了车。
“我们是去古玩市场?”
“嗯。”
肖路递给林川一根冰棍,他也想到了把这里的古玩市场都翻一翻,虽然神棠的三魂石只是石头,可那是一块千年的石头,能在那种山里把它挖走带出来,肯定是看中了那是个值钱的东西,没想到林川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去。
‘博古藏宝’的石牌下,肖路看着密不透缝的人堆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只能露出两个头,他不禁感叹道:“人可真多啊。”
这时心里宛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骤寒的不适令肖路不自主的捂住了胸口,林川见状扶住他问道:“怎么了?”
“好…好像有感应。”肖路做着深呼吸,渐渐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感觉。
林川还是坚持扶着肖路走进了古玩市场内,本以为外面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里面的人更多,幸好这个古玩市场规模不小,不然挤破头也进不来。
肖路指了指西南边,似乎那边的感应更加强烈一些。路过数排散户后,肖路单手伏在一排的门店前面色已经很难看了,可还是指了指说道:“应该就这几家。”
“我背你。”林川根本没有去看什么店铺,目光关切的要将肖路往自己身上揽。
“我一个大老爷们不至于。”肖路的嘴唇有些发白,但是笑的温柔令人心安,林川也没有再强求。
二人走进第一家店铺,老板正在接待另外的一群人,肖路四下打量看看,玻璃柜内放着各式各样的古董,精美的大瓷花瓶摆在正门口如同主梁一般夺目,柜台后走来身着旗袍的老板娘,摇曳生姿满面春风,“两位可看看我们店里的‘俏货’。”
“什么?”肖路没有听懂这行里话。
“我们找东西。”林川问道,“你们这里有纳过奇石或者有别家专门做这门买卖的。”
老板娘展开手中的精巧小折扇半掩着面容,露出一双深邃的眉眼上下打量了林川,扑哧一声笑道:“我这可没有,不过那边的一家倒是专做这个,你去问问吧。”
“谢谢。”林川拉着肖路走出了店外,果然在隔了几家的门店外看见了一个门口摆放巨石的店面,牌子上写着‘点犀’,可店门是紧闭着的,林川扶着肖路走过去拍了拍门,并无人回应。
这时瓷器店的老板娘探出半个身子对着他们说道:“这家老板好几天没来了。”
“那,那您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肖路问道。
“我找找。”
林川感受到肖路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还行吗?”
“嗯,肯定就是这里。”肖路看了一眼身后紧闭大门的店铺,深沉的木质门渗出异样的寒意。
不一会,老板娘走了过来递出一张半旧的名片,肖路接过来道了谢。岂料老板娘手中的折扇抵在他的胸口处,神神秘秘的嘀咕道:“真是稀奇。”
林川的脸色微变,挡开了那把折扇,花花趴在林川的肩膀边对着老板娘发出斯哈的低音,老板娘反而笑了,晃着扇子摇了摇头,回去了店里。
“林川…”肖路在他面前扬了扬那张名片,“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嗯。”
为了减轻肖路的不适,他们也没有再古玩市场多待,出来后等到肖路的脸色渐渐好些后,二人便尝试联系名片上的电话,可一连打了好几个也没有接通,索性在肖路的不断坚持下,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是‘点犀’的周老板吗?”肖路急忙问道。
“嗯,你哪位。”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谨慎细微,似乎是在躲避什么,紧张又局促。
“我想找你买块石头,你那边有没有比较奇特的石头。”肖路带着疑惑继续问道。
“没有。”电话立即挂断了,肖路一脸懵的看着林川,林川拿过手机再次拨了过去,可还是被挂断了,他依旧回拨,等了几分钟后才接通,“你要干嘛!!!”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林川沉着冰冷的声音令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钟。
不一会才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把你所在地址发我,否则生死听天命。”林川几近命令的严厉口吻不容人回绝,肖路生怕这个周老板会再挂了电话,可没想到电话那头老老实实的报出了一个小区的具体地址。
没有多耽误片刻,林川和肖路便一起赶去了电话里报的地址,这里是个离古玩市场并不远的老式小区,半开放的连道走廊里,摆放了不少住户的个人物品,绕过鞋架和一些杂物后,二人站在一扇木门前,这材质和颜色看上去和古玩市场里的店面门很相似,肖路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却无人回应,只能再敲了敲。
这时传来了开门声,带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张阿姨,能不能别敲了,吵死了。”原来开门的事隔壁住户,他见到林川和肖路二人后有些呆住了,嘟囔道:“原来不是张阿姨啊。”
“你好,这边住人了吧。”肖路笑着问道。
“住了,就是好几天没见到了,房租钱都是门缝里塞出来的。”男子打量了他们一番后便关上了门。
肖路知道屋内有人后便也安心了,依旧敲着门,并喊着‘周老板’。过了将近十分钟,门才发出沉闷的咯吱声拉开了一条缝,门内的人脸色发灰,黑眼圈都像是画上去的,肖路看的微微一惊,周老板四下大量后沉着声音说道:“进来吧。”
跟着进屋后,才发现这是个一室一厅的独居室,窗户紧闭还挂着看不懂的符文挂件,一尊尊的佛像摆满了能放东西的所有家具上,燃着的香火也十分呛人,肖路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周老本裹着被子身形几乎驼着,可脚步飞快的回到屋内,并招手他们也进来,林川走在前面先进了屋里,肖路也跟了上去,周老板见人都进来后,赶紧关上了门,并用床头柜将门死死的抵住了,卧室里的窗户也是拉上了床帘紧闭着,所以十分昏暗,只有床尾的一尊佛像案台上的电子蜡烛发出微微的红光。
“周老板?你这是做什么?”肖路不明所以的问道。
“有鬼。”周老板缩回了床上只露出一张半人不鬼的脸。
“到底怎么回事。”林川想要去拉开窗帘,不料周老板就如受到刺激一般抱住了林川的胳膊乞求道:“不要,求你不要!他们会找到我,杀了我的!!”
“我看你是疯了。”林川没有理会他,唰的一下拉开了窗帘,午日的暖阳瞬间照满了屋内,而周老板吓得抱头鼠窜,身子抖得筛糠一般,等了良久发现似乎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后,抱着脑袋偷偷的看向窗外,渐渐的爬了过去更仔细的看了看,脸上才浮现出一丝属于人类的神色。林川冷冷的开口道:“说说怎么回事。”
周老板颤抖的缩回了身子,贪婪的享受着日光,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不仅经营着古玩店,还喜欢自己四处外出收集,上个月从一个少数民族的手里收上来一块奇石,状如海棠,全体通透似玉非玉,不仅如此,‘花瓣’的末梢竟也真的泛着粉嫩之色,在确定不是人工造假之后,周老板毫不犹豫的便收了,想着转手时肯定会大赚一笔,可噩梦也是从这开始的。
将那块石头带回来后,周老板并没有立马出手,因为实在过于罕见,他想先‘炒作’一番后抬高价格卖出去。当天夜里周老板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烈焰焚身,真实的刺痛感直接令他痛的从梦中醒来,皮肤的焦灼感久久不散,他吓得冷汗瞬间就出来了,岂料更吓人的在后面,身边不知何时竟然躺着一个人,黑夜里看不清,他就拉开了窗帘,月光之下才看清身边躺着的哪里是人,根本就是方才梦里被火烧的断骨烂皮的自己!!
周老板又是惊恐又是恶心,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这时窗边竟然趴满了剥了皮的血脸!!没有眼睛只有对着周老板的汩汩往外流血的窟窿!他当即就吓得晕了过去。
醒来后自己还是躺在床上,汗水浸透了枕头,他才反应过来是梦中梦,可整个人却心惊的快虚脱了,缓了许久后才想着起床去倒杯水,身上不仅疼的要命,更没想到窗户边的景象才是真的给他当头一棒!窗帘是拉开的,玻璃缝边留着黏腻的深色液体,就连玻璃上也留着一圈圈的印记。
“那些都是真的,是真的。”周老板惊恐无比的抱着头反复念叨着。
不仅如此,就连白日里,他也能经常看到这些,虚虚实实梦里梦外渐渐难以分清,不敢外出也不敢睡觉,整个人的精力都被虚耗透了。
“你怎么确定是那块石头的原因?”肖路问道。
“怎么不是!那个女的就戴着那个东西。”周老板神神叨叨的说道。
肖路心里大概也猜到周老板看到的女的可能就是神棠,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询问了石头的下落。“昨天托人转手了。”
“你明知这东西这么邪乎,你还转手给别人?”肖路有些无语的质问道。
周老板咽了咽口水,悄悄的再次看了看窗外,“我不管去哪,这些东西都会跟着,我只能卖了。”
“那你卖给谁了?”肖路追问道。
“季庆国。”
从周老板的家出来后,肖路罕见的沉默了,因为季庆国是本市的收藏大家,也是个出名的富商,想从他那拿回三魂石实在有些为难了,先不说拿了,见都不一定能见到。
“天色不早,先找地方休息。”
“好吧。”
宾馆里林川对着笔记本在远程完成课业,肖路没有忍心打扰他,而是独自在网上查询着季庆国这个人,看他名下竟然开了私人藏品展,如果能去那看看说不定能蹭到本人,事不宜迟明天就去,不然谁知道那个三魂石会不会影响到别人。
“我先去洗了。”
“哦,好。”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肖路才回过神,盯着浴室玻璃内的模糊身影微微一笑。
“林川!”肖路猛然打开浴室的玻璃门,惊慌的神色第一次出现在林川那张宠辱不惊的脸上,可仅仅出现了半秒后就恢复如常了。
“怎么了?”林川背过身子将莲蓬头往里动了一下。
肖路掸了掸额发的水珠,原本得意的神色渐渐觉得无趣起来,可依旧嘴硬的回道:“上次你都看光我了,这次我看回来。”
“回本了吗?”林川从容的仰起脸居高临下的盯着门边的肖路。
“连本带利了。”肖路厚着脸皮接话,反正都是大男人,无所谓。
林川没有理他,自顾自的清洗着身上的肥皂泡沫,肖路撇撇嘴,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迅速的一巴掌拍在了林川的屁股上,正要转身‘逃跑’,岂料衣领却被拉住了,“啊啊啊。”肖路只是想戏谑一下林川,谁知下一秒他便被拉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直接淋了一脸,呛得他直咳,不就拍一下屁股吗,哪个男的没被朋友拍过,至于要把他淹死在浴室里吗,肖路一边想着一边胡乱的挣脱着,这时唇边迎来了两片软软的触感,他整个人如同电击一般怔住了。
封闭的浴室热气腾腾水雾蒙蒙,肖路睁开沉重的眸子,林川像个红了眼的野兽盯着他,水流顺着林川的发滴滴答答的落在肖路的脸上。
“我…”肖路刚想要开口,林川却俯下身再次贴近了过来,那双手将肖路的胳膊箍得很紧,根本无法挣脱,奇怪的感觉犹如野草遇春雨般肆虐疯长。
爱是与理性的抗衡对感性的克制,一旦失去了平衡便如洪涛猛兽般,令人不管不顾了。
林川缓缓的停下动作,看着肖路那双蒙了一层水雾的灵秀明眸,扯下门边的浴巾将肖路抱出了浴室,用拖沓的浴巾为他擦了擦头发,轻声说道:“别着凉了。”
肖路心里祈求着他快些离远些,听到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后,才悄悄的从被子里扒开一条缝向外看去,只有地板上留下的一串‘水脚印’,浴室那边传来擦拭的声音,不一会玻璃门再次打开了,肖路赶紧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插座上咔哒一声,林川单手就将肖路从床上拉起坐下了,吹风机暖暖的气流稍稍安抚了肖路有些紧张的内心,不过他可不敢再去看林川了,低着头任由林川为他吹着头发。
“怎么不说话了。”林川的声音在吹风机的影响下显得小了许多。
肖路假装没听见,用浴巾擦拭着自己的身子,看着床铺和被子大片的水印,这下晚上可怎么睡,想到这里,他瞟了一眼隔壁林川的床。
头发吹干后,肖路还是没有理会林川,在浴室门口看着自己唯一外穿的一套衣服湿哒哒的躺在浴地上。
“我!我明天穿什么啊…”肖路本想吼身边的林川几句,可猛然瞥见他胸口几处深浅不一的指印,想起方才是自己太过紧张掐的,声调也从恼火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林川侧身绕过他走了进去,捡起地上的衣物后拧了拧水挂在了水池边,“明天你穿我的。”
“切,你先把你自己的衣服穿好吧。”肖路的眼神上下扫过林川只围了毛巾的身子,反驳道。
“你不是要连本带利吗?”
“亏大发了!”肖路丢下浴巾,一溜烟的钻进了林川的那张干净的床上。
晚上,肖路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悄悄的回头往另外一张床上看去,那张床湿了那么多,林川睡着舒服吗?刚冒出这个愧疚的想法,肖路便转过头内心骂着自己心软什么,那么个小心眼的家伙,拍他一下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活该睡湿被子。
“你睡着了吗?”
“嗯。”
“‘嗯’是睡着还是没睡着。”肖路又气又笑的翻过身看着黑暗中的身影,“睡得舒服吗?”没有等来回应,肖路正想再开口打趣他,谁知林川竟下了床径直走过来拉开被子躺在了肖路的身边。
“睡吧。”林川揉了揉肖路的脑袋,夜晚中的语气听得出些许宠溺。
“你干嘛睡我这里。”肖路想把林川踹下去,可林川却反搂住了他,略带温度的呼吸使肖路老实了下来,感受到了林川的疲惫,肖路也放松了身体任由身边人保持这样的姿势睡去。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肖路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在一个阴暗的地方看到一个蒙面的少年举着蜡烛画着画,这时外面嘈杂起来,喊着什么:“城破了!城破了!!”
肖路似乎看到了外面许多士兵拿着各种兵器,而利刃上还沾染着血迹,人们死的死跑的跑,更有一些女子被掳走,凄厉的惨叫声孩童的哭泣声不绝于耳,肖路捂住了耳朵,拼命的喊着眼前的少年,让他快去逃命,可少年似乎看不见,无动于衷的画着画,这时有士兵发现了这里,面对着凶神恶煞的士兵,少年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逃走,而是慌张的收拾着地上的那些颜料和画笔。
少年被他们擒住后扯去了衣物,白皙的皮肤似雪一般招引着贪婪的饿狼们,面纱下泪眼朦胧的样子我见犹怜,此时在似人非人的士兵眼里,不过是加以蹂躏的助兴剂罢了,肖路急坏了,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这混乱的世界,弥漫着肮脏血腥的战火,他的哭声和少年的哭声交叠在黑夜里,无助又悲伤。
这时门外传来巨响,士兵们回头看了一眼却都愣在了原地,各自悻悻的往一边靠去,少年蜷缩着身子哭音未减,那人伴着黑夜中走了进来,紧接着许多人跟了进来,手中的火把点亮了屋子后,肖路才看清走进来的是一位身高八尺的将军,佩剑在凛冽的寒风中更显凌厉冰冷,将军微微抬手,身边的人拔出刀剑将方才欺辱少年的士兵全部斩杀了,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只见那名将军解下肩上的披风,高臂一挥将衣不蔽体的少年揽在了怀里。
“卫…卫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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