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将近八点,到处都是背着书包穿行的学生,鹿城一附中实行寄宿走读并行制,离家近的回家,离家远不方便的就住校,全凭各人意愿。
只要不迟到、不早退就行。
鹿城一附中宿舍条件很好,屋大人少,一个单间只住四个人,浴室阳台配置齐全,质量要比江岫租的贫民窟好的多得多。
可尽管如此,住校生还是比走读生少很多,因为学校颁布了一个灭绝人性的制度,住校生每天早上必须晨跑,美曰其名:强身健体。
许见川和宿舍一群狐朋狗友刚跑完八百,大冬天热出一身潮汗,勾肩搭背往学校门口的小卖部走。
住宿生时间固定,六点十分起床,六点半进操场,六点五十结束,七点回班和大部队集合开始晨读。
操场跑道一圈四百,学校要求他们每天早上跑两圈,跑完就可以离开,也就是说,跑得越快,中间空出来供自己安排的时间就越多,因此六点五十的时间点并不固定,结束与否因人而异。
许见川宿舍出了名的四肢发达,通常五六分钟就跑完了事,今天更是迅速,四分钟以内全从操场出来了。
便利店老板一大早就裹着军绿色棉袄坐在外面迎客,许见川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进屋捞了几瓶冰水出来,扔给其他几个舍友,自己也拧开一瓶,咕咚灌了两口。
老板岁数不小,白胡子垂在胸前,不太高的鼻梁上架了双老花镜,目光从镜片下方透出来,有种饱经沧桑的岁月沉淀。
他看着那几瓶冰水,装模做样搓着胳膊“嚯”了一声,忍不住管教说:“大冬天的喝冰水,老了可有你们受的。”
许见川背手擦了擦嘴,看起来喝的很爽,并不领情:“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中风刚好,少在外面吹风,万一再吹出个脑瘫就不好了。”
旁边几个男生闻言“噗呲”笑了出来,差点儿把水喷到老头脸上。
老头开了八年便利店,性格外放,和学生打成一团,这种插科打诨的话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根本不在意。
他两手往军大衣的袖子里拱了拱,一副“爱听不听,不听拉倒”的样子,说:“小小年纪,不知道爱惜身体,净喜欢喝一些冰的,做作。”
“嘿,你这老头。”,许见川被气笑了,慢悠悠地拧紧瓶盖,拎在手里晃了晃,“我们年轻人火力旺,就喜欢喝冰的,怎么着吧?”
老头仿佛抓到了什么漏洞,腾地一下坐直了:“谁说的,和你经常一起来的那个男生不就不喝冰水,你怎么不学学人家?”
“经常和我一起来的?”,许见川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他说的是谁,唇角咧得更大了。
他掏出手机对着墙上的二维码扫了一下,边付款边说:“你以为他真愿意喝常温的,要不是你这老头抠门,冰水比常温的水贵五毛,你信不信他天天冰水不离手?”
老头扭头哼了一声:“谁信你的鬼话。”
许见川习以为常,抬手把冰水往老头侧颊上一碰,带着另外三个拔腿就跑。
他们跑出一段路,老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中气十足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别让我下次逮到你!”
四个男生咯咯笑着往教学楼跑,掀起一片尘土,有女生背着书包、拿着文具路过,也忍俊不禁以手掩面,觑着老头的脸笑。
估摸着跑出老头视线,许见川就不跑了,拎着水瓶闲庭信步地慢慢蠕动,宁愿吹风也不想早到教室一分钟。
一个体型稍胖点儿的男生把胳膊搭到了许见川肩膀上,半开玩笑地说:“就你这精神,好意思说自己是(32)班的学生吗?你们班主任不是给你们定了个口号,叫什么——”
另一个男生积极抢答:“学习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你这火箭班倒车尾,一年多没被刷下来,估计全靠江岫帮你兜底吧。”
许见川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好不容易吹干的汗又有了冒头的趋势,笑骂道:“谁让我有个年级第二的兄弟呢?羡慕的话可以试着攻略下年级第一,看人家能不能大发慈悲救你们一把,保你们考个一本。”
“靠!畜生!”,小胖一把勒住许见川的脖子,冲另外两个人叫道:“快,启动planB,泰山压顶压死他,让他跟我们炫耀!”
“好嘞!”
两个男生非常给力,说干就干,抓着许见川就往操场旁边的白杨树上摁,然后他们三个又一起并着膀子压上去,将许见川牢牢压在树上,脸都压得变了形状。
周遭不断有嬉笑和看戏的目光投来,许见川脸皮挂不住,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只好搬出杀手锏来明哲保身:“你们还想不想要昨天卷子的答案了!想要就他妈从老子身上滚开!”
他说的瓮里瓮气,字音粘连在一起,几乎辨认不出具体的句子,但三位“重量级”选手还是精准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信息,立刻立定排成一排,拱手告饶。
许见川吃了满嘴树皮,不说人话:“看你们那点出息。”
他说着拧开那瓶冰水,找了个垃圾桶漱口。胖子在旁边半真不假地替他拍着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吐了呢。
许见川被他拍的一口水卡进嗓子,憋得脸红脖子粗:“靠!别拍了!你是不是老周暗中派来谋杀我的?”
老周,学名周淑丽,(32)班班主任,同时也是全年级的教导主任,身怀绝技,包括但不仅限于:神出鬼没(走路没声)、课间惊魂(下课巡查)、火眼金睛(电子产品和早恋的人形扫描仪)...
小胖见状连忙抽手,挠着脸干笑一声道:“这不是关心你嘛。”
许见川专业拆台:“呵呵,你要是不笑,我还能假装相信一下。”
“真的?”
“当然是假的。”
“......”
许见川见他几个一脸馊相,总算找回点面子,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行了,晨读结束来找我拿,耷拉着脸跟驴似的,丑死了。”
“川子果然还是爱我们的!”,说着他们三个就要往许见川身上扑。
许见川见势不妙,忙伸手推开他们:“我身上再出一滴汗,你们就给我滚。”
三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手说收就收。
许见川简直无话可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生怕被智障传染,影响IQ。
小胖并在他左肩跟着,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诶,为啥要早读结束再给我们,一会儿上去直接拿给我们不更省事吗?”
“哦。”,许见川低头翻着手机,闻言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和江岫对下答案更放心,虽然都是一个班的,但人家年级第二,我年级二百,不是一个档次的。”
“怎么?难道你们更相信我?”
刚刚挤得最用力的男生“嘿嘿”一笑,心直口快:“那还是江岫吧。”
许见川:“......”
他之前到底怎么和这群傻蛋当上朋友的?
许见川叹了口气,无奈任命,傻蛋却仍在喋喋不休:“对了,一直想问来着,江岫和淮砚是不是互相看不惯啊?”
“哪听来的?”,许见川顿了顿,抬起头。
傻蛋之一摇头晃脑,把手捂在嘴边,整得跟间谍密信似的:“年级都在传啊,从高一到现在,学校组织了那么多次考试,年级第一在他俩中间轮流转,每次考试他们都是前后桌,但据可靠消息,他们连半个字都没说过,这不是死对头是什么?”
死对头这个词,许见川是不同意的,因为他不觉得江岫和淮砚是这么无聊的人,一个从心到脑都是钱,一个从心到脑都是冷,这样的两个人,哪来的闲心勾心斗角。
许见川甚至还记得,有次他趁课间找江岫要答案,正好碰见江岫补觉,那时候正值夏末,阳光晒得恼人,江岫半边脸晾在光里,闷了满头大汗,淮砚坐在他身后,右手的碳素笔动得飞快,左手却不急不徐地抽了本蓝皮书,横到江岫脸侧一边扇风一边帮他挡光。
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没见江岫和淮砚有过交流,两人做前后桌做的无比和谐,井水不犯河水,比陌生人还陌生人,这样看来,好像的确有点不对付。
可不对付的话,淮砚又为什么要帮江岫扇风?
难道那天是雷锋纪念日?
助人为乐好青年?
许见川思索半晌,感觉自己IPU都要烧了,摇摇头说:“他俩话确实说的少,但死对头不至于,高一到现在一年多,我就没见他俩拌过嘴,估计只是不想说而已。”
胖子三人点点头,貌似格外信服,结果一转弯,江岫和淮砚就站在笃志楼前,强行被老周并成一排,老周说了什么他们听不清,但江岫的怒气已经明显火冒三丈了。
更关键的是,江岫怒气集火点,明晃晃冲着淮砚侧脸。
这是...
啥情况...
胖子一脸呆滞地看向许见川,后者机械地将他的头掰回去,心如死水道:“别看我,我脸疼...”
江岫作为史上最快打脸第一人,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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