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了瑞文，琼奎尔心情不佳，坚称自己的肿眼睛没法见人，让沈频笑一人去找风婆婆。
按照指示，沈频挺找到镇子上的那棵的大树，看到了「风婆婆杂货铺」
来到柜台前，沈频笑的第一感受就是“拥挤”。
只见柜台上摆满了形态各异、空满不一的瓶罐，地上种类繁多的纸质书籍堆成环状阶梯，留出近似“V”形缺口，余下的地方则皆被琳琅满目的零碎物品占领。
沈频笑曾在远处遥望过这棵树，但只有站在它面前仰望，才能觉察到非凡震撼。
大树上有发乌的铁丝铜线缠绕，树枝枯瘦如柴，又看起来遒劲有力。树上系有丝带、风铃、怀表、锦囊、项链……像是收集了世界上所有带链子的东西。
这些物品错落有致的挂在树枝上，明明本该很混乱，却在此莫名和谐统一。
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大树后方是一整面墙的木质斗柜。抽屉有的紧闭，有的半开，有的不翼而飞，留出的空格被蛛丝点缀。
柜台上方躺着一个牌子，上面刻有一行“一切解释权归掌柜所有”的花体字。
沈频笑看向在所有物品中间的女孩，她坐在柜台前，闭眼倚靠在身后的大树上。
她的上半张脸与常人无异，骷髅样式的下颌骨反射出银黑色光泽。颈椎往下完全由金属制成，从中式洛丽塔裙子的领口能看到金黄的心脏。透明的肺部里面长满鲜花苔藓，还有斑斓的鱼群在浮空游动。
而她裙子之外露出的身体部位，则被真实皮肤覆盖，完全是正常人类……或者说精灵的样子。
她白色长发散落满地，像是沉默的积雪，铺满属于她的整个世界。
他也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在假寐还是真睡着了，于是试探性的问：“风婆婆？”
突然间大树枝条耸动，由枯萎变成茂盛状态。
女孩眼皮微动，苏醒过来。女孩眼皮微动，苏醒过来。
沈频笑这才发现她的右眼是金色瞳孔，左眼球则完全被一朵蓝花替代。
待看清来人后她微笑道：“早上好呀，人类小帅哥。”
女孩的声音温柔中透露着空灵，是真真切切的人声，不是沈频笑以为的机械合成音。
“我来拿一瓶‘昔澜酒’。”
“……我这里需要交换才行哦～”女孩歪头。
“换什么？”沈频笑一时不知道是朋友不靠谱还是被坐地起价了。不过最近遇到的意外太多，他现在竟然能很快接受了。
“待会你就知道啦。肯定在你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
“想好了吗？”
沈频笑很难把眼前看起来正值芳龄的女孩和“婆婆”二字联系到一起。但既然对方都默认了，那便这样吧。
“我想好了。”他说。
“那就说说你吧。”女孩很感兴趣。
“这是交换的东西吗？”
“嗯～怎么说呢，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吗……”沈频笑思索，嘴唇微张，僵持，最后合上，“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嗯，这是个问题。你可以从你的名字、过往经历什么的开始。”女孩提示他。
沈频笑思索了一下，说：“我的名字是……沈频笑，我过往的经历很贫瘠，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信。”女孩摇头，“你好歹活了这么些年，总会有些有趣的故事。”
一瞬间，沈频笑想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和蔼可亲的老者，和……一个冒失的讨厌鬼。
故事是一束束丝线，将他们和自己串联、捆绑，形成粗细不一的纽带。
他想开口，又无从说起，这些是他心中不愿意被展示的私藏品。
或许是他太过珍惜，所以连透露分毫都不愿意。
在他心里，这些人要么已经离开，要么未来也注定会离开。
他们之间的故事曾短暂的被命运写下，却不属于他。
生命里所有人都是过客，所有的故事都会被遗忘。
他听到自己说：“时间对我来说转瞬即逝，我没什么好说的。”
“唉～这样吗？”
“能不能……”
沈频笑刚想要商量换个交换物，女孩身后的大树突然枝条抽长，叶片疯长。
女孩激动的大喊：“啊哈！对了！就是这样！”
“你会觉得时间眨眼流逝，
因为你被欺骗于记忆。
你要知道，时间是最有价值的货币，
只要花费就会留下痕迹。”
一些树叶落下，有嫩芽，也有旧叶。有绿色，也有银色。
沈频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图，但选择静静听着。
“你所经历和获得的远超你以为的，你并非一无所有。”
她看起来很愉快，拿起一只空酒瓶随意挥舞。
身后树上的齿轮咬合转动，金属丝和树枝交错攀升，不住颤栗。
她将枝条挪到面前，哼着小曲扫视新长出的叶子。
树叶翩飞，她不断寻找，突然有了惊喜的发现。微笑着将叶脉读出：
“你曾得春花盈肺之香，
感冬雪沁心之凉。
也曾享功成名就辉煌，
尝欲果情伤、握乍现灵光、悸一梦黄粱——”
似是尽兴，树叶疯了一样沙沙歌唱，飘落如雨。
她拎起一串钥匙不断摇晃，脆响叮当，和着酒瓶敲击桌沿的闷腔，开怀大笑，带出几缕喜悦的电流震荡。
“肋骨撑起你的胸膛，
压抑的心火依旧彷徨，
不安的灵魂永远动荡。
但你总是咽下疯狂，
沉醉于几番——
闲—静—平—常——”
最后几字钥匙声一下一响，挑拨沈频笑的心弦。
她金色的眼眸凝视着沈频笑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
沈频笑想要挪开目光，却又强迫自己与她对视。
她又笑了，一声轻笑，声音很低，似是对乐曲即将结束的不舍，又似是对眼前之人揶揄的叹息。
“你本该是有勇气冲破风浪，
头戴桂冠的王。
只是时光渐长，
你封存过往，把一切遗忘，
仅剩一副吞尽过去的
——百结愁肠。”
沈频笑盯着柜台，不再看她，但她浑不在意，酒瓶敲击声继续响个不停。
“嗵”——一声。
“嗵”——又一声。
“嗵”——一声
“嗵”——再一声。
……
“嗵”——最后一声。
间奏过后，她又开口。
“生命的每分每秒都在失去中获得。
这是最公平的交易。
你获得，所以失去。
你失去，所以——获得。”
压着最后一声的尾音，她把酒瓶拍在柜台上，发出“砰”的声响。
玻璃酒瓶底部凭空升起剔透潮汐，深蓝色的酒液向上倒灌，飞舞，盘旋，像银河吞噬虚无，浩瀚充盈瓶身。
……
她把酒瓶推向沈频笑，努努嘴：“喏，拿着吧，你的‘昔澜酒’。”
沈频笑站着没动，她也维持着推酒的姿势。
过了一会她收回手指，活动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我觉得我与你有缘，以后常来啊。”
沈频笑顿了一瞬，拿起酒瓶，话里听不出情绪：“不必了，我不和疯子说话。”
“那我正好相反，我只和疯子说话。”
沈频笑：“……”
他拿着酒瓶转身离开，却听身后传来喃喃低语。
“嗨呀，我还以为你只会在心里吐槽，然后一言不发离开呢。没想到还说了句话，真是判断失误啊，失误啊～”
沈频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有些不解，但语气肯定：“你是故意的。”
“哈哈哈是呀～多有趣啊。你想想，当永远平静的水潭，被透过水面看到暗潮那一刻。你能笃定的说它没有一霎喜悦和释然吗？”
二人对视，她笑得恶劣。
“下意识的情绪无法掩饰，于是你将它用愤怒掩埋，试图逃开。”
“哈。”沈频笑叹气，“随便你怎么想吧。”
在沈频笑心中，被人解剖观察，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冒犯。
他等着她像之前一样给出解释，没想到她却歪过头，说：“嗯……不过，这难道不是你和我的交易吗？”
沈频笑回想了一下：“……你这分明是强买强卖。”
女孩把身前的牌子推向他几寸，摇头笑道：“哼哼，不是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
风婆婆的风真的没有病字头吗？
既然结果已定，废话无用，沈频笑转身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听见女孩的喊声：
“对了！你不可以喝昔澜酒哦～”
看着沈频笑走远，她摇晃的树枝慢慢蜷缩枯萎，眼睛重新闭上。
“我们会再见的。”
超级喜欢的一章，话说会不会有点中二（不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获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