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频笑逐渐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屋内的满地霜色。
已经是晚上了啊。
他边想边从床上坐起，整理衣服和思绪。
喝了花煮酒之后，他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里是普通的一天，普通的每一天。
但是花煮酒不是用来实现愿望的吗？
沈频笑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他用衣角擦拭眼镜，尝试抓捕名为灵感的蝴蝶。
……
对了，是梦？
对了！是梦。
……原来如此。
夜晚寂静，街上空无一人。他走出门去，一把扯过月光，披上暖白的纱衣，踏上熟悉的小路。
“晚上好啊小朋友～”女孩看起来很高兴，“一个人来看我啦？”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是就是！”女孩装作生气，树枝一挥，柜台上“长”出杂物的地方被重新清理干净。
“我喝了花煮酒。”沈频笑没有坐上柜台，而是选择和她面对面说话。
“好喝吗好喝吗？我一直都想尝尝呢～”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沈频笑只是自顾自说下去：“我感觉我做了一场梦，一场真实而虚幻的梦。”
“……很正常，梦的魅力就在于，当你身处其中，一切真实都是虚幻，而一切虚幻，都是真实。”女孩声音放轻，拿出一瓶酒，然后将其倒入杯中，让水流如银丝般坠下。
“怎么样？实现愿望的感觉不错吧？”
……
我的愿望还算现实，梦境里外都可能出现，那其他人的呢？
一时身轻飞上云端，等恢复正常，只会摔得更痛吧？
沈频笑想到这里有些悲观，他早该想到，有些事情非人力所及。
但他还是心有不甘，所以来寻一个答案。
“可梦境，终究只是梦境。”
“哈哈，你是这么想的啊～”女孩没有抬头，只是盯着流动的水声。
“我说的不对吗？”沈频笑不明白。
“嗯……怎么说呢？对，也不对。”停止倒酒，女孩把半满的玻璃杯推到他面前，与他对视。
沈频笑能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星状花朵，和花托上的绒毛。
“哲学上总是讲求辩证看待。”女孩语气平淡，却扔出一颗锋利的石子，打碎水面，掀起万丈波澜，“——那又怎能确定世界完全唯物？”
没等沈频笑反应，她接着说道：
“物质和意识为什么一定是决定和被决定的关系？
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为何只能有一方先进？
凭什么不能认为，思维和存在同为本原？”
……
……
“……”
“……我不知道。”
沈频笑这次实话实说。
“很多时候，不知道并不代表不正确、不存在。”一声叹息过后，女孩开口，“孩子，我相信现在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意思是，愿望真正的被实现了，只是……是在另一个世界中？”沈频笑似懂非懂，更加困惑，“这样有意义吗？”
“这得看你怎么想喽～”女孩恢复豪爽姿态，肆意大笑。
“……”
见沈频笑一直未动杯子，女孩不解，“不喝吗？这不是昔澜酒哦。”
“我不喝酒。”
“切，众生皆醉啊哈哈哈……”她又莫名笑起来，右眼甚至泛出泪花。
沈频笑垂眸，没有接话。
“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吧～”女孩咯咯笑着，在柜台下翻找半天，取出一串金属钥匙，“找到啦——你来选一把？”
“一把？”
“是的，选其中之一，别想玩文字游戏。”
……好吧~_~
女孩拎着钥匙环，沈频笑上手观察，问：“选了之后会怎么样？”
“选了之后嘛，你就拥有了一把钥匙，一把可以开门的钥匙。”
……开门？
沈频笑想到第一次在【盒子】里，即将离开时出现的一扇门。
他慎重起来，仔细看过每把钥匙，并在心中默默给它们取名。
普通钥匙、复杂钥匙、树叶钥匙、几何钥匙、星球钥匙……他还是没有决定。
每把钥匙都相差很大，也不知选择代表什么含义，沈频笑纠结的选来选去，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选个东西这么磨唧，喜欢哪个拿哪个呗。”看起来等乏了，女孩不住打哈欠。
最后沈频笑还是把选择权交给感觉，按喜好拿出。
那是一把发乌的黄铜钥匙，钥匙柄是一本缩小版书籍，书脊处延伸出的钥匙牙比书略长几寸，雕刻着花纹繁复的齿纹。
“它能打开故事，也能记录故事。你愿意和它一同品味有趣的故事吗？”女孩饶有兴致的翻开钥匙上的小书，读出这段话，“选的不错嘛～”
沈频笑接过钥匙，依旧看不懂上面的精灵语。
“它能开……门吗？”
他本想问能不能打开通往现实的门，最后话音一转还是说了句废话。
她大概不知道吧。
或者说，我希望她不知道。沈频笑想。
“哈哈哈哈哈……当然啦孩子。”女孩听到这个问题只觉得有趣。
“要知道，不是你选到了可以开门的钥匙——而是你选到的钥匙才能开门。”
……
见他陷入沉思，女孩轻笑一声，把手上的物品随意扔下，打出一串金属色的涟漪。
她从柜台上的杂物中拿出一把茶剪。
沈频笑不明所以，静静看着她行动。
只见眼前人仰头抬手，一手托住眼中的花朵，一手用茶剪夹住花茎。
“咔嚓。”
“你……”沈频笑不由向前半步。
花，悄然落下，翻入女孩掌中。
在刀面合拢的瞬间，一轮皎洁透亮的圆月映照其上，化作她的第二只眼睛。
女孩托住花朵，拢起花枝插入酒杯。
花瓣的蓝紫色透映到杯壁，像一片滚烫的星光垂照。
“喏，这是一朵琉璃苣，送你了。”
这是做什么……
没等沈频笑反应过来，在他的眼中，女孩迅速成长，渐渐的，鱼尾吻上她的眼角，树木绽开岁月的裂纹，她开始衰老、衰老，成为两人初遇的模样。
……
她笑了。
“……婆婆。”看到这一幕，沈频笑本以为他不会有太大反应，回过神后却发现自己声音哽咽，在心中卡住多年的话语不自觉翻滚而出，“我……很想您。”
“傻孩子。”风婆婆的声音也已经老去，时间带走了她的活力，却让她愈发亲切。
“这么多年，你变了，又没变。”
沈频笑听到了这句话，刚想笑“这不是肯定的吗”，就见一滴水落入杯中。
咦？
酒瓶不是收好了吗？
叶面不是没露珠吗？
晚上不是不下雨吗？
……
真奇怪，明明没摘眼镜，为什么，为什么还是看不清？
“笑笑，你已经看清了很多事情，不需要过分苛责自己。越明晰，越迷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婆婆知道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相信你可以规划好自己的生活，不管是独自一人还是与他人一起都会过的很好。”
风婆婆想摸他的脑袋，可惜无法起身，她无奈放手。
“当思念成为双向，离别同样。
哭吧，孩子，累了就睡一觉，梦醒后又是新的开始。
只要你相信，我……一直都在。”
沈频笑捏住酒杯，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他早已泣不成声。
这是一场出乎意料的久别重逢。
谁能质疑这不是真实？
“小家伙，你这杯子是拿不起来还是嫌我脏啊，我告诉你，我可是不会蒙尘的诗歌。”风婆婆语气轻快起来，却让他更加控制不住泪水。
“我、我，相信。”
尽管语无伦次，但双方都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沈频笑心一横，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喝了一大口酒，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甜中藏着涩、辣、苦，还有咸……
原来，这就是……会醒的梦啊。
幸好，我已经拿到了钥匙。
也是超喜欢的一章。
哲学那段当我瞎扯就行，请一切以课本为准！！！
我一直觉得酒很难喝，但是周围人好像都挺喜欢的（奇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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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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