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虽然有无数重大的谜团,但在心中盘算了轻重缓急之后,鳞九还是决定先回去看看白寅的情况。
如今的她虽已不再是初入异世时的菜鸟,但再怎么强,这也不是一场单打独斗的游戏。既然是组队阶段,便不能一意孤行。
跟着阿紫的引路,她匆匆返回了之前那片散发着幽蓝荧光的草地。
还未走近,就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少年身影,正安静地躺在柔软的苔草之间。他的眉眼已然舒展,呼吸均匀绵长,苍白的脸色也比先前红润了不少。
天阶琼浆的药效,果然非凡。
白寅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微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色殷红。少年的五官轮廓清晰俊朗,褪去了平日的清冷戒备,整个人都像是落入这片幽蓝林光中的一幅画,安静得不真实。
鳞九悄悄松了口气,脚步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
她正准备凑近查看一下他的伤势,那双紧闭的眼眸,却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一道带着初醒时沙哑的、低低的声音,随之传来。
“你去哪儿了……这么久?”
鳞九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蹲下身,将他从地上扶起,让他靠着一旁的树干坐好。
“哎呀,队长我趁你休息的时候,去把剩下的任务给完成了。”她半开玩笑地邀功,“不信,你自己看面板嘛。”
白寅依言点开任务界面,果然发现那个关于“白玄风目的”的子任务,已被标注为【已完成】。他看着光幕,却没有立刻说话。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视线却从面板上移开,始终落在鳞九的脸上。
“汝二人,打情骂俏完了没有?”
阿紫那懒洋洋的声音,冷不丁地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寂静。那团紫焰飘浮在一旁,不耐烦地闪烁着。
“走不走了?”
“去哪里?”白寅问。
“去找你姐和我师兄。至于她……我路上跟你解释。”鳞九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她刚才查看过队友状态面板,只见白砚与重充的血条,正如同风中残烛般忽上忽下,一会儿掉到三成,一会儿又勉强拉回一半,看起来正陷入一场苦战,情况极不稳定。
必须尽快与他们会合。
阿紫在前面引路,鳞九则将伤势未愈的白寅背起,在洞窟深处一层层如水镜般的结界之间,快速穿行。
镜面宛如虚空之门,每踏入一层,四周景象便倏然一换——或是古刹残庙,或是枯林断崖,处处都弥漫着诡异的灵压,似有无数双眼睛,正藏匿在暗中窥伺。
“阿紫,我们没时间了,”鳞九加快步伐,声音沉下,“能不能再快点?”
紫焰轻飘飘地浮动在前:“吾没法再快了,再快汝就自己走。”
同一时刻,遗迹深处的另一侧,魔教旧日的斗台之上,风雷激荡。
此地名为【无极囚域】,乃昔日魔教用以囚禁强大异兽、磨砺精英门徒的秘阵残迹。如今早已荒废,成为了一片危机四伏的炼狱。斗台四周皆是无法逾越的高墙,墙壁上魔纹遍布,四角各立着一根残破的魔柱,其上暗黑色的枯血未干,散发着森然的死气。
如今,重充与白砚,便身陷其中。
此刻,他们正与几名翠林阵营的幸存者,一同围攻着一尊高逾三丈的魔偶。那魔偶通体由黑铁、灵玉与魔骨交融铸成,眼眸中是两团灼灼燃烧的红光,如凝固的血池。它行动看似迟缓,但每一击皆蕴含千钧之势,一掌落下,竟震得地脉轰鸣,整座斗台都嗡然颤栗。
几名翠林修士早已是强弩之末,三人重伤倒地。其中一人挣扎着跃起,刚想闪避,却被魔偶的铁臂横扫而出,重重地撞在远处的石壁上,口吐鲜血,竟是再也爬不起来。
相比之下,重充和白砚尚显余裕,两人一攻一守,每一招每一式,皆落得精准而沉稳。
只见重充大剑横扫,将魔偶的巨臂硬生生掀飞半截。可断臂之处,竟迅速生出密密麻麻的魔线,勾连缠绕,眼看就要重新接合。
白砚眉心紧蹙,扬声道:“它能自行修复!必须攻击魔核!你们随重充一齐牵制,我来找它的命门所在!”
她回头一望,话音却顿住了。
只见身后的那几名翠林修士,早已悄悄退至斗台边缘,一个个脸色煞白地躲在巨石之后,竟无一人应声。那几道望向她的目光中,分明带着迟疑与不信任。
白砚不由得在心中苦笑。
看来,所谓的“同门旧情”,终究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原本,并未打算出手。
无极囚域之中,封印着四尊上古魔偶。方才路过此地时,她便察觉到地面魔纹有异动,本想绕道而行,岂料一抬眼,竟见斗台之上,有两名昔日相熟的墨剑门弟子,正被一尊苏醒的魔偶逼入绝境。
念及往昔情分,她终究没能狠下心袖手旁观。
“白砚姑娘!”身后传来重充沉稳如钟的声音,打断了她纷杂的思绪,“按你说的,我来主攻,你找机会!”
白砚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眸光一凝,趁势腾空而起,身形如一只轻盈的燕子,悄无声息地跃上了魔偶的背脊。
重充踏前一步,大剑横掠,径直斩向魔偶的右膝!
“砰——!”一声沉响炸裂,魔偶单膝跪地,坚硬的石板瞬间震裂如蛛网。
白砚一手稳稳扣住魔偶背部的甲片,另一手运转灵力,指尖光芒闪动,在那乱流般的魔气中,飞速搜寻着魔核的所在。
忽地,她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就是这里!
她低喝一声,长剑一翻,用尽全身力气,直刺魔偶后心深处!
一瞬间,刺耳的金属崩裂声震彻四野!魔偶骤然全身剧颤,眼中的赤光“滋”地一声熄灭。下一秒,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碎石四散。
随着它的倒下,前方一扇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多、多谢白师姐救命之恩……”一名墨剑门弟子上前道谢,惊魂未定。
白砚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了另一名女子身上——正是当初在翠林论剑上,曾劝过她的,白玄风的得意弟子——陆如清。
此刻,陆如清缓缓起身,面上并无半点感激之意。她看了一眼地上同门的尸体,又看了一眼白砚,眼神冰冷。当白砚下意识地上前想搀扶她时,她竟生硬地一把将白砚的手甩开。
翠林众人陆续踏过石门,白砚和重充对视一眼,也准备跟上离开。
可就在他们转身之际——
陆如清猛地回身,衣袖一挥!
“唰唰唰”三道飞镖急速飞出,精准无比地,分别击中了斗台另外三座石台之上、那三具尚未苏醒的魔偶胸口的魔纹!
刹那间,魔光四射!
地面剧震,另外三尊魔偶眼中的红光齐齐亮起,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地、一节一节地挺直。
“陆师姐你疯了?!”有翠林弟子惊呼,“白师姐他们是来救我们的啊!你为何要……”
“你若看不下去,大可留下来陪她。”陆婉冷冷打断。
她转身,迈出即将关闭的石门,声音淡漠得不带一丝波澜:“他们若真有能耐,自会全身而退。”
石门,在身后缓缓下落。
在门缝彻底闭合前的最后一瞬,她回过头,用一种阴狠至极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被三尊魔偶包围的白砚。
“有缘再会了,白师妹。”
白砚尚未来得及回应,地底便传来“轰隆隆”的低响,随之而起的,是压迫感如山崩海啸般袭来。
铁甲震地,尘沙飞扬。三尊庞然魔偶自石座之上缓缓站起,魔纹赤芒乍现,铁靴落地间震裂石板。它们高逾三丈,身披黑铁重甲,猩红的眼眸在弥漫的雾气中幽然亮起,仿若地狱走出的修罗。
白砚对重充低声道:“……是我连累你了。”
“白砚姑娘说笑了,刚才那尊……还不够练手。”重充微微一笑,手中重剑已然竖起。
话虽如此,三尊魔偶分头逼近,步步生威,压迫如潮。两人眼中神色却未曾动摇,反而燃起更炽热的战意。
重充纵身而起,剑气破空,如烈风破浪,转眼便挡住了迎面而来的两尊魔偶,举剑便斩,直取关节之处;而白砚轻身一跃,掌心灵光乍现,五指掐诀点地,脚下地脉灵力应声而动,只见藤蔓自土中疯长而出,交缠如网,转瞬便缠住魔偶双足,令其一时难以动弹。她趁势疾掠而上,剑势如虹,直刺魔核所在之位!
二人配合娴熟,招招刁钻,然而终究双拳难敌四手,短短半炷香时间,体力已近极限。白砚额间沁出细汗,呼吸也不再平稳,显然是灵力过度消耗。
她一剑刺破魔偶魔核,回身欲与重充合击,怎料身后那尊倒下的魔偶竟忽地睁眼,魔核赤光一闪,举拳正想从身后偷袭白砚!
“小心——!”重充一时来不及回防。
嘭——!”
一声轰响未落,一道黑影已如惊雷般划破夜幕,挟裹着凌厉的劲风,从天而降!
那道身影疾如电光,脚踏魔偶肩甲,手中长剑寒芒一闪,银光一线,瞬间便穿透了魔偶的后颈,直取魔核!
“大胆魔偶,竟敢偷袭我夫人!”
鳞九落地翻身,看也不看,反手一脚,将余势未尽的魔偶残躯,远远地踹飞了出去!
白砚怔愣了一瞬,方才的疲惫与紧张,瞬间化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眼角泛起细微的水雾,声音中带着惊喜与压抑的哭腔:
“鳞九,小寅!你们……你们终于来了!”
“来得正好。”重充收剑半倚,长刃垂地,周身沾满血迹,却依旧眉目温润,语气平稳……至少听上去是平稳的。
“这玩意儿是攻击魔核对吧?我歇了这么久,也该出份力了。”鳞九轻轻转了转手腕,长剑一挑,灵力在刃身上化作火纹。
她一脚踏上最后一尊魔偶的臂膀,身形如燕,衣袍飞扬,踏着魔偶肩脊而上。掌中“灵鳞”剑光陡盛,闪烁着幽冷青辉,剑锋入肉如破冰之声,直贯魔偶后颈灵核。
“轰!”
最后一尊魔偶全身灵纹尽灭,重躯轰然倒地,震起漫天尘土。
站在场边的白寅被鳞九强制勒令休息观战,本是满心不甘,但看着鳞九的身姿,还是怔住了。
——等这里结束了,他也要去那个什么照心台试炼。
光让这个野蛮女一个人变强可不行,绝不允许她甩开自己这么远。
这时紧闭的石门终于在这一刻缓缓开启。
战场之上,四人伫立,满身灰尘与血痕,神情却皆带一丝从容。
“走吧。”鳞九将剑收入背后,目光落在那缓缓敞开的石门尽头,“前面,应该就是魔教总坛了。”
风从入口深处吹来,带着血与火的味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