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然微微睁大了眼睛,纤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她有些怀疑道:“他不会真是诓我们的吧?这人怎么……怎么这样啊。”
闻人浪不以为然道:“哎,别想太多了。谢扶摇好歹也是金麟宗老大,宗门弟子众多,外出时谁碰巧遇到也不是没可能的。人面相看起来老实敦厚,你们别把人往坏处想啊。”
“老实?”白依然没忍住咳嗽了两声,稍微有些红润了的脸颊又白了两分,她瞪圆了眼睛道:“谢扶摇长相老实吗?他那张脸看起来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
闻人浪不赞同道:“你怎么还以貌取人呢?这可就不对了啊。人家天庭饱满,地阔方圆,一看就是憨厚老实之相。”
白依然撇嘴:“闻人君子还会看面相呢,不如你给我也看看?”
闻人浪谦虚道:“我哪里会看面相,我只是觉得他眼神干净,没有城府罢了。”
白依然虚弱地说:“人不可貌相不懂吗?”
“可是……”闻人浪还欲反驳几句,但见白依然状态恹恹的,说一句话喘半天,实在有心无力,便只好愤愤作罢。
就在这时,他忽地听到一声嘶哑怪叫在洞窟中回荡,那声音像是尖锐的指甲在石壁上抓挠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后颈发凉。
他猛地回头,身后却无一物,只有满地碎石断箭。
盛玲珑看向他:“怎么?”
闻人浪揉了揉耳垂:“没事。”
话音落下,他又听到两声“嗬嗬”怪响,瞳孔轻缩,厉声喝道:“谁?”
闻人浪拇指顶开藏风剑,身体紧绷,做出防备的姿态,警惕地扫视着洞窟的每一处。
——但是仍然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他放下手指,自言自语道:“我年纪也不大啊,怎么这就开始耳朵不好使了呢?”
盛玲珑蹙着眉问:“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闻人浪理了下鬓发,摆摆手说:“没什么,许是听岔了吧。”
那“嗬嗬”怪声忽然又响起,闻人浪再次猛地回头,这次他听得真切,眼眸一紧,脸色肃然:“不对,是真的有人。”
洞窟边缘的一尊神像忽然晃动,待众人的目光看过去时又归于寂静,似乎只是错觉。
突然,“轰”一声炸响,那神像金身炸裂开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暴射而出,目标明确,直扑黑棺前的盛玲珑而去。
盛玲珑眉眼一沉,一把将白依然推至闻人浪身边,自己侧身迎敌,她寒声道:“又是你,你到底是谁?”
怪人铁拳带风,盛玲珑原地未动,直接张开手掌接住这雷霆一击。
怪人内力强劲,拳掌相击的劲风逼得她竟后退半步,单腿抵在了棺木上。
“梅……”他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音节,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声音嘶哑含混,“梅,梅……”
白依然受了伤又手无寸铁,明显不能再战。闻人浪护着她退后两步,藏风剑“铮”地出鞘,剑锋只取怪人咽喉,他呵斥道:“没什么没!装神弄鬼,吓我一跳!”
盛玲珑反手拔出腰间无虞,剑柄猛击怪人手腕,他嘶叫一声,铁拳却未松开半分,闻人浪剑尖已至,怪人头颅以一个惊人的角度弯折下去,如蛇般扭曲,生生避过这致命一击。
闻人浪一剑刺空,他大惊失色,再次发出疑问道:“什么东西啊!这脖子怎么能折成如此地步?这还是人吗?”
徐清至身形骤闪,如鬼魅般掠至。折扇展开后锋利边缘划向怪人脖颈,怪人反应不及,脖子被划出一条血线出来,他却不管不顾,似浑然不觉一般,力道不减,铁拳未松。
盛玲珑眸光冷沉,内力骤发,掌风强劲,全力的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怪人胸口。
只听“砰”一声闷响,怪人被震出数丈之远,身体重重地摔在满地碎裂神像上面。
“嗬!”怪人似乎感觉不到痛,他嘶吼一声,四肢着地,以野兽的姿势奔袭而来,铁拳在石地上刮出刺耳声响,他浑身肌肉虬结,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灰色,双眼泛着红光。
“你是人吗!”闻人浪一声厉喝,手中藏风剑如白虹贯日,直刺怪人心口处。
怪人咧嘴露着白牙,不闪不避,铁拳竟硬生生地迎着剑锋击去。“铮”的一声,闻人浪虎口一震,长剑险些脱手。他那双手似玄铁一般,竟能直面利剑。
徐清至从黑棺上飘然跃下,扇缘寒光闪烁,他施展“逐风步”,身形似鬼魅,折扇如刀劈砍,又似剑直刺,专攻怪人关节要害。
他冷然道:“管他是什么,杀了便是。”
闻人浪这才注意到,那扇骨中暗藏利刃,他怒从心头起:“好啊你个徐清至,真是狠毒,我说方才在上个洞窟时你怎用这破纸扇子就把我手心给划出血来了,原来里面藏了刀片啊!可恶!可恶至极!”
徐清至轻描淡写道:“有没有刀片都不重要。”
闻人浪倒是很赞同地点头,气愤道:“也是,毕竟你以前还拿树叶子偷袭过我!阴险!十分阴险!”
盛玲珑手中无虞化作一道白光直取怪人后心,她身形灵动,剑招凌厉非常,剑尖颤动间封住怪人后退之路。
无虞与藏风同时刺入怪人心口,徐清至自上而下,折扇深深嵌入怪人喉骨。
见怪人没有了动静,“噗呲”一声,二人拔出手中宝剑,怪人轰然倒地,压断不少断裂的箭矢。
徐清至上前,俯身探上怪人脖颈,随后走开掸了掸衣袖道:“没有呼吸了。”
闻人浪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满是湿意。
盛玲珑擦拭干净无虞剑身上的血,靠着黑棺,垂着眼眸说:“神智不清,却偏要置我于死地,这人到底是谁?”
徐清至闻言,脚步一顿,转而回身靠近倒地不起的怪人跟前,随手拾起一根断箭,拨开了他脸上干枯蓬松的乱发。
闻人浪看着他的动作,抱着藏风剑说:“他刚说什么‘没’,没什么?没名字?莫不是无名无姓?”
徐清至眉心微蹙,仔细端详怪人那张青灰的面孔。
——他睁着眼睛,眼睛细长,眼珠暗沉无光,鹰钩鼻,薄嘴唇微张,招风耳,颧骨凹陷,下颌略窄。
徐清至轻轻皱眉,总觉得这幅面孔似是在哪里见过,他忽问:“他刚刚说了个什么字?没?”
“嗯。”盛玲珑微微颔首,“发出是音像是‘没’。”
徐清至拧眉沉思,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面孔,他脱口而出:“梅永寿!”
白依然轻咳两声:“梅永寿?好熟悉的名字啊,似乎在哪里听过。”
“什么?梅永寿?那是个什么名字?真不吉利。”闻人浪撇了撇嘴角。
徐清至起身肯定地点头说:“他曾经是乾坤门的长老之一,后面易为春上位,他便离开乾坤门销声匿迹了。”
闻人浪问:“你怎么知道的啊?易为春当上掌门好多年了吧。”
徐清至没理会他,他走到看不出情绪的盛玲珑面前,低声解释道:“我母亲刚去世时,我在无相门暂住过一段时间,这些是听徐掌教说起的。”
盛玲珑垂着眼睫,微微颔首。
“……”徐清至顿了顿,他声音低了几分,有些迟疑地说,“我曾见过梅永寿他……出入过虞达明的书房。”
他本来对这些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不感兴趣的,但既和阿煦有关,便极力从自己的记忆中将这个人的信息搜罗出来,有一点是一点。
盛玲珑眉头动了一下,缓缓抬起眼皮看向他,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里浮现一抹讥诮,她唇角翘起,哂笑道:“哦,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他跟杏花村一案也有关系了?”
她嘲讽道:“虞庄主真是能耐,自己不是我爹对手,便聚集一帮‘英雄好汉’来当帮手,佩服。”
她话说得难听,但心底对这个梅永寿的声音却并无印象,莫不是那日梅永寿并未说话?还是说他的声音同之前有了变化,或者说他压根与五年前一事无关。
徐清至垂着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唇角缓缓放松后,却并未言语。
闻人浪浑然不觉气氛凝滞,他道:“那叫什么英雄好汉,盛玲珑你可别给他们脸上贴金了,哪有抢别人东西的英雄啊!”
白依然用手肘用力在闻人浪腰间捅了一下,小声道:“你怎么听不出正反话啊,快快闭嘴吧。”
“嗯?什么正反话?”
白依然抬手扶额,无心与他解释,看那二人之间气氛实在僵持,便抵唇轻咳了一声,低呼道:“嘶,阿煦……”
“你怎么了?”盛玲珑将视线投来。
白依然捂着心口道:“我胸有些闷,可能是在湖边被怪人偷袭时受了伤。”
盛玲珑走过来扶住她手臂道:“但你伤的不是胳膊和后腰吗?”
“……”白依然干咳一声,眼神飘忽,“内伤嘛……”
盛玲珑看了一眼徐清至胸口,又迅速把眼神移了回来,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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