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暗脉狐的诡笑
洞口的轰鸣震得崖洞簌簌发抖，碎石如雨般落下。颜烛拽着心情在狭窄的通道里狂奔，身后触须抽打岩壁的脆响如影随形，带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
“这边！”心情突然指向右侧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狐尾在前方扫开挡路的荆棘，“我小时候跟着族里的采药人来过这里，能通到迷雾林边缘！”
颜烛毫不犹豫地跟着钻进去。石缝里漆黑一片，只能闻到潮湿的苔藓味和心情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她将掌心蜷缩的黑丝攥得更紧，那缕天魔本源之气像块冰，却奇异地与通神钱的暖意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在她怀里沉沉浮浮。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微光。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石缝，发现竟站在一片熟悉的桃林里——是九尾狐族地外围的灵桃园，只是此刻桃花早已落尽，枝头挂着的灵果都泛着诡异的黑气。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心情的声音发颤，伸手想去碰一颗灵果，却被颜烛拦住。
“别碰，有魔气。”颜烛指尖的金红色妖力轻轻一扫，那颗灵果瞬间炸裂，黑色的汁液溅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就在这时，桃林深处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子低低的笑声，像银铃坠在湿泥里，又黏又冷。
“妹妹，跑这么快做什么？”
颜烛和心情同时僵住。
是心窈的声音！
她们猛地回头，只见桃林中央的石桌旁，坐着个黑衣女子。正是本该消散的心情双生姐姐，心窈。她手里把玩着颗泛着黑气的灵果，嘴角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神落在颜烛怀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你……你没死？”心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九条狐尾紧紧缠在一起，几乎要嵌进自己的肉里。
心窈轻笑一声，将灵果抛进嘴里，细细咀嚼着，黑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滑落：“双生咒的妙处，就在于‘同生’而非‘同灭’。她死，我能活；我死，她也能借我的残魂续命。母亲当年没告诉你这个，是怕你心软吧？”
她站起身，黑色的衣摆在风里飘动，与周围枯萎的桃树融为一体：“倒是要多谢你们，帮我引来了天魔的气息。妄念虽灭，但这缕本源之气，足够让我彻底摆脱二长老的躯壳，真正化形了。”
颜烛这才注意到，心窈的身形比之前凝实了许多，皮肤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灰败，而是透着种近乎妖异的白皙，只是眼底始终萦绕着层黑雾。
“你想抢天魔本源之气？”颜烛将心情往身后藏了藏，掌心的金红色妖力开始涌动。经历过刚才的同化，她对这缕黑气竟有了种奇妙的掌控力，仿佛能借着它，隐约触摸到某种更深沉的力量。
“抢？”心窈笑得更欢了，“妹妹的心头血，灵犀体的妖力，再加上天魔本源……三样凑齐，正好能让我解开‘错妄同体’的封印。到时候，别说青岚山脉，连青铜门后那位，都要敬我三分。”
她突然抬手，五指成爪，黑色的妖力凝聚成尖锐的狐爪，直扑颜烛胸口：“拿来吧！”
颜烛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将怀里的天魔本源之气猛地向前一推！那缕黑气在她妖力的牵引下，化作道细长的黑鞭，带着破空声抽向心窈面门。
“咦？”心窈眼中闪过丝诧异，似乎没想到颜烛能操控这缕气息，她旋身避开黑鞭，指尖妖力弹向鞭梢，“倒是小看你了。”
黑鞭被妖力击中，剧烈地扭动起来，险些挣脱颜烛的掌控。颜烛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体内的金红色妖力与黑气碰撞，竟激起阵阵刺痛，像是有两股力量在经脉里互相撕咬。
“烛烛！”心情急得九尾狐尾齐扬，淡粉色的妖力化作无数桃花瓣，朝着心窈飞去。花瓣看似柔软，却带着净化妖气的力量，触碰到心窈的黑衣，立刻燃起淡粉色的火焰。
“碍事！”心窈皱眉，挥手打散花瓣，黑色妖力暴涨，竟将桃花火硬生生压了下去，“妹妹，别逼我对你动手。”
“你已经不是我姐姐了！”心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和血影老怪、和天魔勾结，害死了长老们，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她突然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在颜烛的手腕上。金线绸带上的闪电纹瞬间亮起，与颜烛掌心的金红色妖力、以及那缕黑气交织在一起，形成道三色交织的光带，顺着颜烛的手臂，蔓延向心窈。
“双生共鸣？”心窈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你竟然能引动血脉共鸣？”
这道三色光带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无视了她的黑色妖力，直接撞在她胸口。心窈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血，眼底的黑雾竟淡了几分，露出一瞬的清明。
“不……不可能……”她捂着胸口，眼神里闪过丝痛苦，“母亲明明说过，光脉无法影响暗脉……”
颜烛趁机上前，三色光带猛地收紧，像条锁链缠上心窈的身体。金红色的妖力净化着她体内的魔气，粉色的桃花力唤醒着她残存的血脉，而那缕黑气，则像把钥匙，强行撬开了她记忆的缝隙。
无数破碎的画面从心窈的眼底涌出——
刚出生的她被母亲抱在怀里，和心情并排躺着，母亲的眼泪落在她脸上；
被强行封印时，她看到心情哭着伸手想抓她，却被长老们拦住；
在二长老识海里沉睡百年，每天听着外面传来的、属于心情的笑声，恨意一点点啃噬着理智……
“啊——！”心窈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身体在三色光带里剧烈挣扎，黑色的魔气与白色的血脉之力交替在她身上闪现，“我不准你看！”
她猛地爆发，竟挣脱了光带的束缚，黑色妖力凝聚成柄巨大的骨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劈向颜烛：“我要杀了你！”
颜烛将心情推开，自己却来不及躲闪。眼看骨剑就要劈中她的头颅，胸口的通神钱突然再次爆发出金光！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金光中冲出，挡在颜烛面前。红衣猎猎，墨发飞扬，正是林貂！
他抬手握住骨剑的刃身，金色的瞳孔里怒意翻涌：“连自己的妹妹都杀，暗脉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貂？！”心窈瞳孔骤缩，握剑的手开始发抖，“你不是元神献祭了吗？怎么可能……”
“托某人的福，灵犀体的妖力和天魔本源之气相冲，反倒震散了锁魂碑的禁锢。”林貂冷笑一声，手上用力，金色的妖力顺着骨剑蔓延，将黑色的剑刃寸寸震碎，“不过，倒是要谢谢你，让我看清了当年的真相。”
颜烛愣住。林貂回来了？他刚才说……看清了当年的真相？
心窈看着碎成齑粉的骨剑，又看了看林貂身后的颜烛，突然疯笑起来：“真相？什么是真相？是你们光脉和天妖貂联手，把我们暗脉当成垫脚石的真相吗？！”
她体内的魔气突然疯狂暴涨，整个人都化作道黑风，朝着桃林深处飞去：“你们等着！等我找到青铜门后那位，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林貂想去追，却被颜烛拉住了衣袖。
“别追了。”颜烛看着心窈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她刚才……有一瞬间的犹豫。”
林貂低头看她，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丝柔和：“你倒是心善。”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手腕上的三色光带，“不过你说得对，她体内的血脉之力还没完全被魔气吞噬，还有机会。”
颜烛的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心情。九尾狐正蹲在地上，用爪子轻轻扒拉着一颗沾染了魔气的灵果，眼眶红红的。
“她……她真的还有机会吗？”心情抬头，狐狸眼里满是茫然。
林貂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声音放轻了些：“双生咒的本意，不是对立，是互补。光脉的温暖能中和暗脉的阴冷，暗脉的坚韧能支撑光脉的柔和。当年是长老们曲解了咒文，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他看向颜烛，眼神里带着种了然：“灵犀阵需要光脉心头血和灵犀体妖力，或许……还缺了暗脉的力量。”
颜烛心头一动。是啊，阵法图上的图案是天妖貂爪印和九尾狐尾巴，可九尾狐的尾巴，是九条，光暗各占一半才对。
“那我们现在……”
“去青铜门。”林貂站起身，红衣在阳光下像团燃烧的火焰，“心窈去找‘错误’了，我们必须在她之前找到她。而且，天魔的先锋已经撕开了缝隙，只有青铜门的封印，能暂时挡住它们。”
他看向颜烛，嘴角勾起抹熟悉的、带着点戏谑的笑：“这次，可别再冲动了，小废物。”
颜烛的脸“腾”地红了，刚想反驳，却看到林貂的指尖在她手心轻轻碰了一下，像是在安抚。
心情看着他们，突然吸了吸鼻子，露出个浅浅的笑：“那我们快走吧，我知道条近路，能穿过迷雾林的瘴气区。”
三人朝着迷雾林的方向走去。阳光透过桃林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颜烛走在中间，左边是红衣似火的林貂，右边是白裙胜雪的心情，手腕上的三色光带在阳光下流转，像条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纽带。
只是，她们都没注意到，桃林深处的某棵枯树下，心窈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树根上，发丝末端，正微微闪烁着黑色的光——那是天魔本源之气留下的印记，像个无声的眼睛，注视着她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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