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春的衣服布料被她手心的血弄脏,看见那洇红的血,大脑空白了一秒,然后睨她一眼:“你故意放血?你知不知道你体质特殊,放了血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现在这种情况,你身体受得了,你带药了吗?”
霍邈被汗水糊住了眼睛,闭眼又抹了几把,无奈地想,都什么时候了,这人不关心关心自己,反倒将注意力都放自己身上。
她终于缓和了一些情绪,慢声道:“祢春,你知道你身上的魔气有多浓郁吗?”
她双手箍在祢春肩膀两侧,指节用力到发青变白,被迫她直面自己,不放过她脸上闪过的任何一个变化。
祢春闻言,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哑着嗓子道:“其实你布下防护罩这件事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因为这个我便也不管不顾,匀速释放魔气,希望它们排空。”
霍邈失笑:“这不是排空不排空的问题,魔气会滋生。”她点了点祢春的心口:“从你这里。”
祢春:“我还有灵力吗?”
她问的是单纯属于修士的灵力。
霍邈不愿告诉她这个让人绝望的事实。
强悍如祢春,所有的灵力全部转变为了魔气。
如果不是霍邈这层防护结界,此时别说四面八方的修士了,估计就连待在魔界老巢的大魔修都会被她吸引过来。
见霍邈这种表情,祢春脸上出现了长久的空白,眼神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空洞。
霍邈眉头紧锁,呼出的热气与对方缠绕。
祢春静静地望着某处,眼神停留在一片花瓣上发呆,蜜蜂嗡嗡叫着,飞来飞去,很有趣。温和的风拂过,花丛晃起,如一片粉黄相接的波浪,但她此刻心冷到了极点,四肢冻的连牵动手指都做不到。
长久过后,她艰难地说道:“为什么,我做了什么?谁对我做了什么?”
她甚至开始追溯十年前,将从幼年时期到现在的所有记忆挖掘铺开在眼前,在时间的长河中寻找着可能会导致今日结果的一个节点。
可惜没有,她是一个自我归束极重的人,虽然她总是无所谓,虽然她总是被说天才,但只有自己知道那背后的辛酸。
她可以不睡觉可以不吃饭,只要什么好哪怕路途遥远总也看不到尽头她也会拼破头去做,然后,她做到了。
但今日,她好像变成了魔修。
霍邈依旧保持着这个掌控欲十足的动作,根本不放祢春走,可一阵细小的微动自她手心传来,霍邈额头青筋一跳,知道祢春要走。
得到了既定的改变不了的事实,祢春冷静下来,第一个想法就是要赶紧掌握将魔气收放自如,只要不近距离接近他人就不会被发现的能力。
霍邈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平静的脸忽然显出一分戾气:“你最好断了你的想法。”
“这么强硬?”祢春笑了笑。
这个笑在霍邈眼里逐渐放大。
老辈人都说只要修魔了人的心性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面容也是,总之阴郁湿冷活像条密林里的蛇。
祢春短时间内就受到影响,实在是因为这魔气过于磅礴,想不带着主人走歪都难。
破鸢刀颤了几颤,刀身从雪亮的白变成浓郁的墨色。
几缕魔气附着在她眼尾,让黑瞳深不见底像个洞,面庞诡谲,本就攻击性十足的脸无时无刻不在逼迫对方低头朝她老实跪下。
祢春说是彻底接受不准确,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放弃了,她颇觉得自己心态很不错,想叫大家都来学学。
她这会儿轻松了,可霍邈依旧像是紧绷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箭,甚至更加严重起来。
祢春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可惜。
流花大会去不了了。
她道:“霍邈,你紧箍着我,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以为我眼瞎看不见?你是怕我在骗你,你从一开始信任过我吗?”
面对霍邈,她总是苛求太多,她眼下病态地希望对方百分百信任她,可她错了,对方未来是仙门第一世家的家主,直接统管修仙界的财运命脉,现在和她的关系也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事情发展的太快,祢春对一切都是未知的就要被迫接受自己已经失去了修仙界修士的资格,还要赶走眼前的人。
她紧记着自己三无人员的身份,告诉自己眼下不同往日,从身份对调的那一刻一切都崩塌了。
就像回到了最初,她孤身一人天天在修仙界和人界晃悠来晃悠去,其实挺自由。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眼前的霍邈突然道:“太吵了。”
祢春皱了皱眉,严厉地注视着她,霍邈被她这眼里的情绪刺了一下,准备再三思索的心抛到了脑后,不管不顾掐住祢春的后脖颈,强硬地把人带到身前。
祢春没躲开,衣服“刺啦”毁了大片,焦急怎么逃走下未注意到霍邈冷冽的神情和强烈的不满,低头整理衣服和腰带时嘴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一脱力直接被人按到了花田里,花朵窸窸窣窣擦过她的脸颊和身躯,蹭到脸上一阵痒。
感官被无限放大,霍邈固定住了她的头,保证她不会挣开自己,放心地吻起来。
祢春尝试蹬腿脱离她,却没想到发疯的霍邈力气大到难以让她想像,无论怎么扭动身躯,都无济于事,反而被霍邈的双臂收的越来越紧。
霍邈不讲道理的桎梏直接将她捆在自己身上,因为挣扎的太狠,祢春好歹是使出了点力气,却不料霍邈这人恶趣十足,竟然敢顺坡下楼顺着她的力道就地滚了两圈!?
她们压倒一片花丛,一阵细小嘈杂的声音响起,不吵,反而是助兴。
霍邈吻得她七荤八素,震惊地想这人是不是偷偷练过,不然为什么这么熟练,无师自通?
她一会儿分神,腰上倏然被人一掐,本就因为细密亲吻变得稀里糊涂的身体抖起来,祢春攻击性外表下藏的是这样一副模样,霍邈越看眼底越深。
她将祢春的手臂放自己脖子上,看对方眼里除了震惊外又罕见带上几分羞辱和斥责。
祢春几乎是死死瞪着她,瞪的霍邈心情忽然变好,但她并没有因为心情变好便放弃自己的恶行,而是压低身子就着亲吻的间隙沉声道:“凶……死了。”
这句话支零破碎,祢春意识到这是她一边亲一边说的,脑袋轰地爆炸了,顿时有些晕头转向。
口腔内的空气被分夺,祢春在最后快要窒息的时候被放开,她猛地呼吸一大口气,手指抓地碾碎了一片花,胸膛剧烈起伏,蒸腾的热气湿润了眉眼,让她身上那股邪里邪气的气氛跑了干净。
霍邈半撑起胳膊欣赏她。
祢春眼睛失神,即便气不通也不肯张开嘴呼吸,而是紧紧闭在一起发着抖,她脸色从最开始的红变成一片煞白,而后一阵青一阵紫。
霍邈眨眨眼睛,撑在她头边望着她。
这人不打声招呼就做这种事,还在圣素手的花田里,幕天席地,没脸没皮。
霍邈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掸了掸巨大毛绒披风上的灰:“这不有被子,不丢脸。”
那披风将霍邈身下的祢春罩的死死的,阴影笼罩着她,让她五官更锋利。
祢春:“……”
祢春和霍邈无波无澜的眼神对上,见她平静得像是没事人,不知道以为刚才强吻的不是她。
再看看自己,衣服烂了,脸色也难看,体温还发烫,哪哪都没了人样,顿时更气,撩起眼皮,挑衅地瞥她一眼。
这轻飘飘不足以为重的一眼不知道又戳重霍邈哪根神经,祢春见她松动了力度,以为她愿意让自己活动了,没想到换来的又是一顿暴风雨般的摧折。
霍邈头往下,贴着祢春的侧颈摸索下去,祢春的生理性眼泪被逼出,主动抱紧了霍邈,想要找一个依靠。
霍邈顺势将她揉在怀里,忽然在她耳边道:“祢春,你赶不走我,也一个人跑不掉。”
祢春闭着眼睛,紧皱眉头,死死咬着牙根,曲起手肘狠怼她后背,霍邈高而清瘦但又不柴,经年养病但身材板的流利线条竟然比自己优越,这是真有天赋了……祢春有点气,下意识摸了摸霍邈让人安全感十足的后背,她刚摸完,锁骨一片痛。
祢春忍无可忍,吼道:“别咬!”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被她抱着的人就笑了笑,那笑声传进她耳朵里,富有磁性,酥痒难耐,祢春要骂骂咧咧的嘴牢牢闭上,再说不出来一个字。
夜色将至,清透的月光冒头,不偏不倚照在花田大半被压塌的花丛中,提醒二人不久前荒唐的事实。
祢春大咧咧往地上一坐,肩上披着霍邈的披风,披风上豁出了多处口子,原来茂密的绒毛早就被硬拽掉,可怜地掉在地上,露出光秃秃的一大片。
察觉到霍邈的视线游离在她身上,更准确来讲是她身上的披风,顿时一股火直冲到胃部,她额头突突跳:“看什么看?”
霍邈转移视线,漫不经心瞥了一眼那片倒塌的花丛,勾勾手指修复还原,说是修复还原其实不准确,这种花田特殊,毁了回不来,所以当初东江水兽大肆摧折圣素手的千里花田时她才会那么绝望和生气。
祢春一阵心虚,看都不看那处。
霍邈给花田装修了一番,又不动声色看向祢春。
祢春还没缓过神来,头死拧着不肯看她,但接了她的披风。霍邈想到这,规律有节奏敲打膝盖的手指慢了下来。
她慢条斯理地想,祢春看着像什么都会,胆子大破天,没想到都是伪装的……其实这并不让她意外。
祢春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那这事怎么办?”
霍邈俯身过去,见祢春不躲,眼尾浸润上笑意:“先不说这个,祢春,你的魔气我感受不到了。”
祢春轻笑一声:“谁让我短时间内已经学会怎么拿捏这魔气了,说起来它和灵力不一样,它有点难驾驭。”话尾里飘过一阵自豪。
意思是——我有点小厉害。
祢春说着,就看她一眼,嚣张又凌厉,冲击人心。
天之骄子。
接受自己成为魔修的速度恐怕都要比寻常人快。
她的。
“所以你听见了吗。”霍邈道。
听见了。
祢春在心里回话。
两个人倒在花田里抱着亲时,霍邈对她耳语,说她心悦自己。
当然,她也心悦霍邈。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祢春视线往下掠,看到手腕上一个明显的齿痕,不可避免回想起那段记忆,脸颊抽了抽。
霍邈见她不回话,也没有追问。
她刚想坐直身子,就听见身边一声笑。
祢春扭头支着下巴看她一眼,眼里狡黠的光胜过月光,她敛下身上锋利的气息,对着霍邈加深了这个笑。
不需要回答,这个言明一切。
霍邈的心脏顿时被一股暖流包围,这么多年,这样新鲜的感受是第一次。
但以后面对祢春,她会次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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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噬骨草(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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