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安抛出橄榄枝，龙福方面也是很乐意的。
首先，当时的岁岁安宁正是行业新秀，短短数载就有了“领头羊”的趋势，实力自然是有的，拿出去也是块响当当的招牌。
其次，互联网看不见摸不着，龙翔天嗅觉再敏锐，依旧是老眼光，统共就那一瓶底儿网络安全知识，还是龙城网安宣传时候学的。
其他的不知道，网络诈骗的案例可是听过许多，岁岁安宁也在龙城，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角度出发，选他正合适。
第三个原因比较搞笑——“上杆子不是买卖”，做生意如同谈恋爱，谁先主动，谁就输了。
既然是许岁安主动，龙翔天便可以拿乔儿，说自己不缺合作伙伴，拿出一堆苛刻条件让岁岁安宁咽下去，合作意向虽然达成，但明显不平等。
几乎要赔本儿赚吆喝，许岁安还是答应了，谈及原因，他说是情怀：“当时脑子也有点热，不想让外国的T公司一家独大，占领我们的市场，更不希望我们技不如人。”
后来这合作到底没能达成。许岁安坦言，这是岁岁安宁的决定。
提出合作的是许岁安，要求终止的也是他，龙福让他涮了。
许岁安却很无奈：“说出来就像马后炮，但我不得不说，在对龙福的全面考察之后，我就知道，这车要么造不出来，造出来也早晚要出问题。”
这不是像马后炮，这就是马后炮。
但事实上，许岁安看出问题所在，当时就跟龙翔天提出来了：“生产模式有问题。”
从A国采购电池，从B国采购变速器，从C国采购发动机，从D国采购外壳……很多车企都这么做。
龙福的优势在于电池，也正是因为此，他们才有了做电动汽车的底气。
乍一听东拼西凑，但对于汽车行业而言，这种模式却是在行业发展中摸索、改进而来的。
福特最初产车的时候，基本可以说是自给自足，随着行业发展，外部供应商进入，制造商开始依赖全球市场，发展至今。
龙福想要老瓶装新酒，问题就在于不同的酒需要不同的瓶子，才能保留风味、便于储藏。而龙福想要做的新酒，显然不适合现在的瓶子。
举个例子，许岁安此前提到的T公司，可谓在全球电动汽车产业中遥遥领先，它成功的一个关键因素，就是尽量“自给自足”，打造供应链，控制生产成本，把握产品质量。
道理很简单，完全依靠固有的零件，怎么可能打造出创新的产品？一旦着手，处处掣肘，关关碰壁。
虽然后来随着公司发展和产品升级，T公司也开始考虑停止自主生产4680电池，转而向供应商采购，以此提高性能，降低成本，但那是技术成熟、产业发展之后的事了。
龙福提出造智能网联汽车时，国内在这方面刚刚起步，许多核心技术都还处在卡脖子阶段，采购来的产品很多只是照猫画虎。
易拉罐儿造火箭，出来的成果可想而知。
面对许岁安的担忧，龙翔天是怎么说的？
“后生，有想法是好的，值得鼓励。但是你毕竟年轻，对汽车行业也不了解。我们这是实业，跟你们那互联网玄玄乎乎的不一样，你不懂。”
好一句“你不懂”，许岁安无话可说。
后来，许岁安发现了更多问题。
龙福A1瞄准的目标客户群是新中产，这些人更加注重产品品质和品牌价值，因而有时候可以承担更高的溢价。但龙福A1却在边边角角的问题上“厉行节约”。
比如最初的设计中，龙福A1的车身计划采用碳纤维，也就是T公司推出第一辆电动汽车时使用的材料，然而在第二版设计稿中，碳纤维替换成了成本更低的玻璃纤维，车身坚固性的卖点也因此失去。
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座椅设计上。原本的设计是宽大的羊皮座椅，龙翔天觉得成本太高，换成合成皮革问题也不大，外头再包上二层剖皮，一般人也感受不到区别。
龙祥云反对。座椅、方向盘、配饰，坐在车里，这些都是最直观的，说白了，得让车主有得炫。
炫变速箱还是炫发动机，都不如一句“全真小羊皮”来得直接，任何人听到都会知道这代表着高级。
经过一番商议，有人拿出方案——材质不变，尺寸调小，整体缩减成本。
有人反对，因为现代人体型偏胖已无法回避，设计大座椅大空间的初衷便在于此，改小会影响舒适度。
最后，龙翔天拍板儿：“改小！我们的车，就是给精英群体设计的，他体型偏胖塞不下，只能说明他不适合我们的车！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是我们车的问题！”
效果如何？不得不说，外观内饰等比例缩小，车辆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美观了。
然而在实际销售时，也确实发生了体型较大的消费者投诉事件，空间问题也使得龙福A1饱受诟病。
这几件事说大不大，但却足够以小见大，龙福的传统模式注定了它不适合走新路。
龙翔天很早就嗅到商机，然而想法超前的是他，思维落后的也是他。
当初许岁安窥一斑而猜出了全豹，要求退出项目，龙翔天当然不满。
他台子都搭好了，戏肯定是要演，进展本来就磕磕绊绊，岁岁安宁又突然撂挑子。
中间不知道经历了哪些环节，某天龙福汽车突然同意了许岁安的撤出请求，同时高调对外宣布，他们组建了自己的网络安全团队，并且提出了“一键响应”的概念，这也成为了龙福A1最大的卖点。
许岁安好奇，这个网络安全团队是从哪儿来的？
既然是团队，并且是个推出创新产品的团队，怎么着也得有个挑大梁的吧？他也没听说哪个行业领军人物去了龙福。
然而毕竟是许岁安主动放弃的项目，他也不好再多打听，后来忙于其他事务，龙福的事情就此放下了。
许岁安坦言，他对这个“一键响应”功能期待很高，甚至在龙福A1上市之后去4S店了解过。
当时销售说得天花乱坠，很多功能他直觉难以完成，但许岁安想着既然人家提出来了，想必就有解决方案。
“一键响应”难以实现，这一点谢无终和许岁安想法一样，只不过谢无终没有许岁安这么积极。
在谢无终看来，“一键响应”很可能只是个概念，或者说，跟方便面外包装一样，“响应”的最终解释权归龙福汽车所有了。
了解完龙福与岁岁安宁合作的始末，谢无终又提出一个新话题。
“这个人，跟你们公司有关联吗？”谢无终掏出一张证件照，女孩儿面容清秀，笑容落落大方。
是安怡然。
许岁安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一番，摇了摇头，旋即叫来人事主管，经过一番查证，还真有收获——
大四的时候，安怡然曾经在岁岁安宁实习过。
“她工作认真严谨，又踏实肯干，我当时就觉得她是个好苗子。”当时带过她的小领导如此评价道。
大四在岁岁安宁，毕业之后为什么没签进来？
“个人价值取向吧。”小领导解释道：“说实话，每年毕业季都有不少人投我们公司，能人背后有能人，竞争压力也大，如果不是特别突出，有时候去一些小公司可能会有更好的发展。我听说她好像签了华龙兴泰，不知道现在发展如何了。”
“她过世了。”谢无终沉痛道。
“什么？”众人皆露出惊异神色，小领导反应最大：“呀！龙鼎SOHO跳楼那个姑娘，不会是——！我的天啊……”小领导说不下去了，捂着嘴几乎落下泪来。
这一套演得行云流水，谢无终未做评价，反正职场上的人都是戏精。
安怡然没有选择更有实力的岁岁安宁，而是去了正在发展中的华龙兴泰，或许正如小领导所说，是为了能有个更好的发展。
然而，从她的手账和林穗提供的信息看，华龙兴泰给过她转正的承诺，但直属领导并不认可她，甚至还搞了职场霸凌那一套。
安怡然后悔了，所以把老东家的名字写在工位上？谢无终直觉不会这么简单，他认为“岁岁安宁”意有所指。
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打扰一上午，谢无终表示歉意，感谢许岁安配合，起身准备告辞，许岁安还想留他吃午饭。
“你们现在赶回去，也一样到了饭点儿。”许岁安诚挚挽留：“这么久不见，一起聊聊天。”
谢无终脸皮薄，推辞的话都说得不好意思，急得小脸儿粉扑扑。
温柏舟道：“许总下午不是还要赶飞机？”
“对对对！别耽误正事儿！”谢无终心说“还是弟弟脑筋灵活”，忙顺着温柏舟的话说，甚至都没有留意到“许总”这俩字儿有多么阴阳怪气。
“不打紧。”许岁安像是完全没听出来，依旧热情：“咱们不大摆筵席，也不喝酒，简单吃个工作餐。”
“不必。”温柏舟冷声道：“单位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不等谢无终再说什么，温柏舟拉起他的手就要往外走，不知道怎么这么巧，秘书端着茶杯上前一步。
纵使温柏舟身手再敏捷，他后脑勺儿没长眼睛，一回身撞了个结结实实，真丝衬衫瞬间惨不忍睹。
“怎么这么不小心！”许岁安责备秘书。
谢无终大急，忙着上前查看，甚至没注意自己推开秘书的时候有多用力，若是普通文员恐怕早已经倒在地上。
许岁安眸色暗了暗。
“没烫着吧？快去冲凉水！有没有冰块？疼不疼啊？！”
谢无终几乎手足无措，完全不听温柏舟解释，直到温柏舟攥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结实的腹肌上。
谢无终愣住。
指尖触碰到温热，却是温柏舟的体温，水是凉的。
“还好是凉的……”谢无终长出一口气，没发觉自己眼圈儿都急红了，直到温柏舟抬手在他眼角抹了一把。
眼看着俩人温情脉脉了——
“不好意思！”秘书突然大叫一声，温柏舟目光立即冷下来，转头盯着那人的脸，仿佛要把人当场撕了。
秘书喉结动了动，心底发寒，但他老板拳头都硬了，他再不往上冲，回头这两位祖宗走了，遭罪的人还是他。
“实在抱歉啊温警官！”秘书陪着笑脸道：“我赔您一件新的吧！”
温柏舟冷“嗤”一声，这件衬衫三万二，关键他没必要跟一个办事员计较，他更好奇背后那个老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没关系，我去洗手间冲一下就好。”温柏舟微笑着，眼底却依旧冰凉，看向许岁安，道：“麻烦许总，给带个路。”
某天，谢无终翻出女.仆装。
谢无终：“万圣节我能穿这个吗 ？”
温柏舟：“那天有勤务。”
谢无终：“哦……那什么时候穿啊？好浪费。”
温柏舟：“咳，要不，你在家穿着玩儿吧。别浪费。”
谢无终：“好哇！”
温柏舟淡定掏出面巾纸，揉了两团，先把鼻子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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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想要老瓶装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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