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安怡然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过劳已经查实，但直接刺激到她，使她放弃生命的是什么？
“对不起，爸爸、妈妈、弟弟、所有人……对不起！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如果没有我，大家都能好起来了。”
安怡然的遗书简短而决绝。如果她决定自杀，觉得放弃生命对不起家人，可以理解，但为什么她说自己对不起所有人？
如果她不存在，大家都能好起来，“大家”指的是谁？
再看公司的态度，华龙兴泰极力隐瞒她参与的项目，仅仅是要逃避家属追责吗？如果是那样，网警们已经找到了证据，项目内容为何始终秘而不宣？
或许在找到安怡然电脑之后，这些问题可以有一个明确答案。
让网警们始终想不通的是，便签纸上的“岁岁安宁”有什么意义？
谢无终：“便签上写东西，作用是什么？”
温柏舟：“备忘。”
谢无终：“贴在电脑旁边呢？”
温柏舟：“时刻提醒自己。”
谢无终：“比如？”
温柏舟：“下午三点有会。”
谢无终：“但这是临时性的，过时效就会丢掉。”
温柏舟点头，“岁岁安宁”显然与常规情况不同。
谢无终：“如果我写的，是‘廉洁公正’呢？”
温柏舟：“座右铭。”
谢无终：“如果我写‘龙城警大’呢？”
温柏舟：“怀念过去。”
谢无终：“为什么不是努力的目标？”
“你都毕业好几年了，还读了在职的硕士研究生，并且不打算读博。”温柏舟嗓音低沉。
谢无终：“……”哑口无言，弟弟好懂他唉！
安怡然在岁岁安宁实习过，听那个经理的意思，她要是想留下并非不可能，总不至于是目标。
怀念过去也不像，毕竟是新东家，就谭美瑶那个爱找茬儿的劲头，但凡安怡然有点怀念的心思，绝对不会摆在明面儿上。
“那……”停顿片刻，谢无终道：“如果我写‘温柏舟’呢？”
温柏舟没回答，目光一沉，面上竟染上些绯红。
谢无终自己回答了：“提醒我叫你吃饭。”
温柏舟：“……就不能因为惦记我？”
“啊？惦记你的话，抬头不就看到了？”
很有道理。
“那如果我没在单位呢？我出差了，外出开会、学习、找人。”
“那我通常会一起去吧？”
温柏舟：“……”确实。
“如果我——”顿了顿，温柏舟还是说了：“如果我换部门了呢？我回刑警队了。”
谢无终刚要张嘴，温柏舟打断他：“别说你去刑警队看我，总之我们没在一块儿，也轻易见不到彼此，你会不会在纸条上写我的名字，贴在电脑旁边？”
谢无终：“……还真没想过，不过，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温柏舟立即追问。
这次，小脸红扑扑的人换成了谢无终：“惦记你就给你打电话呗，直接贴个名字在那儿，多不好意思……”
温柏舟嘴角上扬：“那你可以画一条小船。”
说完两人忽然愣住。如果小船可以是温柏舟，那么岁岁安宁会不会其实是许岁安！
二人怀疑安怡然暗恋许岁安？当然不是。谢无终记得手账本里，安怡然曾经提到她不幻想自己做灰姑娘。
谢无终决定，回去重新看一遍安怡然的手账本。
其实他记性不错，如果要现场回想也是可以的，但他心里有点乱，无法集中精神。
乱到也说不上，或许是有点失落。谢无终记得他跟什么人说过，温柏舟和他有各自的生活，可当他听到温柏舟的假设，才发现自己从未设想过没有温柏舟的日子。
难道是时间太久，他形成了习惯？可在工作以前，他一直跟温爸温妈一起生活，两人单独搬出来之后，他虽然想念二老，却从来不会有方才那般感觉。
就像是生命里缺失了一块，很大的一块，没有什么可以填补。
谢无终意识到哪里不对，但究竟是什么，他又想不清楚。
“怎么了？”见谢无终半晌儿不语，温柏舟以为他想到了案件线索。
谢无终转过头，直视温柏舟的眼睛。
四目相对，谢无终顿悟，一把抓过温柏舟的手，眼神都变得郑重起来。
温柏舟瞳孔骤缩，谢无终这表情，分明是想通了什么！
“怎……怎么了？”温柏舟难得有如此不淡定的时候，感受到谢无终手心传来的温度，忍不住轻轻发起抖来。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谢无终道。那声音轻柔，却像是雨滴，打在温柏舟心上。
喉结滚动，温柏舟咽下口水：“你说。”
谢无终蹙眉，道：“咱俩好久没回爸妈家了，这算不算不孝啊？”
温柏舟：“？！！”
谢无终继续道：“我刚刚忽然发现，我们对长辈的关爱似乎还不够唉！不能总是以忙为借口不去看他们哦！这周末一定要回去！”
谢无终重重点头，温柏舟也跟他一起，脑袋机械地动了动。
温柏舟脑袋动了，脑子却生锈了，一时不知道应该高兴谢无终直接叫爸妈，还是该难过谢无终干脆没意识到他的心思。
心念电转，温柏舟回过味儿来。方才那一瞬间，温柏舟分明感到谢无终在想关于他的事，以他对谢无终的了解，他有这个自信不会错。
又点了下头，温柏舟装得风轻云淡：“怎么突然想起来回去？”
谢无终放开温柏舟，托腮惆怅道：“我刚刚意识到，可能跟你一起时间久了，反而对二老都生分了，不应该这样的。”
果然想到他了，温柏舟得到确认，不疑有他，以为自己还是百分百懂谢宝宝，还回味了一下环绕手腕的余温。
殊不知这俩人一个天然呆，一个糊涂蛋。
好在对于工作问题，俩人都很清明，倒不影响他们对社会做贡献。
于是又说回案情，方才许岁安提到“一键响应”，谢无终早察觉有问题，今天刚好侧面印证。
温柏舟道：“几天之内，就发生了两起刹车故障，那么龙福A1上市以来，有没有其他车辆出问题？司机有没有使用过‘一键响应’？”
谢无终眼睛亮了起来：“温柏舟你真聪明！”
温柏舟嘴角上扬，发动车子，还顺手在谢无终头上摸了一下，豆腐吃得非常自然，一点都不刻意。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
调取信息记录后，网警们发现，半个月前也有龙福A1事故发生，时间是周六，地点是老城区中心商场地下停车场。
车辆出库的时候连撞两辆车，警方调查发现，车辆刹车系统存在故障。
在这场事故中，司机按动了“一键响应”，龙福立即派人来现场，跑前跑后跟着忙，还态度很好地送上了“慰问大礼包”——一年内免费洗车、免费保养、免费换机油等等。
“决不能让车主姐姐受半点委屈！”龙福的业务员深情款款，态度诚恳到把自己都感动到了。
车主对龙福的处理十分满意，在回执单上给了好评：“热情有礼，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隔着有色眼镜看我。”
原来事发当时停车场车多人多，有人拍到了事故发生的全过程，上传至网络，立即引发讨论，评论几乎清一色地指责女司机，好在没有人扒她的身份，编造更多没谱的谣言。
车主并没有追究这些评论，原因有三：第一，评论虽然是嘲讽却没有辱骂，她找不到立场去告。第二，评论人数太多，高赞评论也很多，她不知道要告谁。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有理说不清。
并不想纠缠于此，耗费时间和精力，还有可能引来更多麻烦，车主选择直接断网，等舆论关注自动转移。反正很快就会发生新的事件，喷子们的网络嗅觉都很灵敏。
公交站、停车场、粪坑，三起事故都是龙福A1，都涉及刹车系统，都在网上引起过热度异常的讨论。
所有的事故都用公关遮掩吗？谢无终不这么认为。
“费用可不是小数目。龙福连做产品的钱都想省，会愿意花在公关上？”
谢无终对比所有案件，寻找共同点，发现这几场事故都有第三方受牵连。
查看龙福A1上市以来龙城的所有交通事故和违章记录，网警们发现只有这三起报案。
谢无终与温柏舟对视一眼，彼此了然——如果没有受害人，只要安抚好车主，舆论就不会发酵。
网警们检索了网络上关于龙福A1的讨论，发现涉及刹车系统的问题远不止这几起，证实了两人的推断。
在某个短视频平台上，网警们找到一段副驾驶位置拍摄的画面。画面里可以看到限速标识，车辆驶过测速区域，明显超速了。
视频里，副驾一直在要求司机减速，司机则一脸烦躁说不是他控制的，副驾哭着要下车，司机气急，按了“一键响应”。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几乎在按下按键的同时，车速慢慢降了下来。
副驾上的人还在哭，指责司机不负责任，司机干脆停在路边，与之争吵起来。再后来就是情侣之间无休无止的互相指责。
网警们根据视频监控调取车辆违章信息——空白。
检查系统，未发现异常，监控设备正常运行，超速抓拍却不存在。
谢无终饶有兴味道：“看来，得再去一趟车管所了。”
许多年后，某天，温柏舟整理书架，看到谢无终夹在书页中的纸船。
温柏舟：“什么时候折的？”
谢无终：“挂职的时候。”
温柏舟：“因为想我？”
谢无终：“因为无聊。”
温柏舟笑了，从后背把人环住，轻轻吻了吻。“哥哥，还好我把你追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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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吃豆腐非常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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