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春夏刚一出门，便被迎面而来的严朔堵住了去路
“班主现在不方便见客。”
“姑娘放心，我只进去问两句话就好，不会占用聂老板太久的时间。”
语落，还没等到春夏拒绝，严朔便绕开了这碍事的丫鬟，径直走了进去，而一进门，入目的便是静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聂青衣。
严朔明显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聂青衣真的下了台就需要休息，带了点歉意看向站在一旁满眼不满的春夏，收到对方一记白眼后脸上多了些笑意“聂老板，打扰了。”
在病痛中被人叫醒的滋味并不好受，聂青衣轻声呢喃了两句，才皱着眉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脸上一脸微笑的看着她的严朔严大师长，严朔一身军装站姿笔挺，本就修长的身材被军装修饰的更为标致。
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严朔伸手摘下了军帽，冲她微微欠了欠身。
聂青衣看着他军帽下的头发并没有像其他男兵那样剃成干净利落的板寸，但也并未过耳。几缕看起来并不是很听话的头发稍有卷翘，衬着他颇为深邃的五官，倒是为他平添了几分少年该有的意气，和军装所带来的沉重感交相映衬，让聂青衣下意识联想到了戏文里曾看过的恣意桀骜的少年将军，狂傲的恰如其分，既显肆意，又不显粗俗。
一番打量后，聂青衣对这个长得颇为赏心悦目的严家少爷感觉还算是不错，起码看上去不像个在军队里混职位的纨绔公子，不过对于男人来说，这张脸还是有点温柔干净了。
“聂老板？”
“嗯...嗯？”聂青衣刚才刚从半昏迷的状态中醒过来，只能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但并没有听清那人的声音，此刻再听见严朔的声音，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严师长，严家大少爷，是个女人？虽然声线低沉音色清冷，但她太过于熟悉男女声音上的区别，近乎瞬间就听出来了对方并不是男人。
聂青衣平日见惯了戏楼中的胭脂粉黛，此时见到这般模样的严朔，又出乎她意料的是个女儿身，难免觉得新鲜了不少，顿时来了兴趣，只觉得原本晕沉的大脑都清醒了不少。
边暗自思忖着威名四起的土匪窝子里居然长出了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女娃娃，一边望着眼前这张英气十足的面容发呆：这么一张脸，不唱小生可真是亏了。
“不打扰，倒是青衣怠慢了，忘记了严师长今日的光临，严师长亲自前来，是有什么要事要跟青衣商量？”
“聂老板客气了，刚刚聂老板在台上唱戏时，严某便见着不少人往台上扔了赏钱，想来应该是聂老板的老戏迷准备的赏头。我对这些规矩不太懂，又自小在军营长大，平日生活难免糙了不少，不知该送些什么，便自作了主张，还希望聂老板笑纳。”
严朔边说，边让身后随从将一个檀木盒子交给了春夏。
聂青衣倒也没客气，知道她想送的东西自己不能不收，便直接准备起身谢礼，不过刚刚从睡梦中清醒，大脑显然没有重新适应她这具几近千疮百孔的身体，一站起来眼前便是一黑，直直地向前栽了下去。
聂青衣栽倒的速度之快让春夏都没来得及惊呼，只是眼见着严朔的外衣一翻一卷，自家班主便稳稳地倒进了她的怀里。
“聂老板？”
“严师长见笑...我这几日染了风寒，身子弱了点，刚刚唱完一出戏，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了。”
严朔高了聂青衣将近一个头，闻言便顺势低头看向了此时正软绵绵倒在自己怀中的聂青衣，额头的冷汗层层渗出，身体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眩晕而在轻微颤抖，因虚弱而微微蜷缩的身体显得更加弱小。
严朔平日见惯了军营里一个比一个粗壮的汉子，哪怕零丁几个女子更是一个赛一个健康，个个都是流血不流泪的主。难得见到这样毫不客气把自己的柔弱大大方方摊在她眼前的人，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心中装着的那一份不大不小的执念被轻轻唤起，便只是小心翼翼地搂住了怀中的人，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可....她眼见着聂青衣的睫毛忽闪了两下后缓缓垂了下去，并且再没有要抬起的意思，这是....睡着了？
“聂老板....聂老板？”
作为知晓真相的见证者，春夏眼睁睁见着自家虚弱到昏迷过去的班主生生被眼前这个严家大小姐吵醒，然后又再被折腾到疼昏了过去，她真是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变成小刀一刀一刀地把她身上的肉都割下来。
“聂老板....”
“严师长，今日属实是我们霁月楼的怠慢，班主她身体不适...”
“春夏，我没事，你先下去”
“是”
聂青衣边说边缓缓睁开了眼睛，抬起头对上了严朔的目光，扯出了一个疲倦的笑容
“青衣治下不严，让严师长看笑话了。
刚刚...多谢严师长了。”
语落，她便支撑着站直了身体，从严朔的怀里退了出来
“严师长有什么事要吩咐，但说无妨。”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下个月家父六十大寿，想请个戏班子入府唱两场，严某打听了一圈，都说京城唱戏的还得是您聂老板。
今儿来听了一场，.的的确确让严某开了眼界，聂老板名不虚传。特地来请您进府为我家老爷子唱上两场，至于酬金请聂老板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了您。”
严朔说此话时微微低下头，细长的双眼中蕴满了真挚。见聂青衣同时抬眼看向了她，眼中还带着一层朦胧的水雾，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不知怎的怔了怔，还未说完的客语在唇齿间转了几圈，终究是化作了嘴边的微笑，同时弯了眉眼
这聂青衣倒真是一代名旦，光是看上去就足够赏心悦目，让人舒服的紧，严朔这么想着
“能得严师长厚爱，是青衣的荣幸。不过师长应该知道霁月楼的规矩，半月一开戏，若是耽误了老爷的生辰，那可...”
“我既然来找了聂老板，那便自然是算好了日子，聂老板放心，下月十三，严某亲自来接聂老板入府。”
严朔的一番话再未给聂青衣留下半分转圜的原地，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严师长，实在是对不住，霁月楼自来北平那日起便立下了规矩，还请严师长另寻别处吧。”
“怎么，聂老板，严某亲自上门都请不动了？”严朔似是料到了聂青衣会有这样的答复一般，顺其自然地接了话，语气颇为戏谑，目光却未转开半分，细细打量着对方的神情。
“严师长说笑了，是青衣学艺不精，不敢在严老面前卖弄。这样，等青衣戏上的功夫精进了，一定自去严府为严老唱一场。”
严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驳了她这压根站不住脚的说辞，候在门口的亲兵却突然冲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的面色一变，冲着聂青衣微微欠了欠身“聂老板，军务要紧，此事过后再议，礼物还请收下，无论事成与否，都是严某的一片心意。
语落，还未等聂青衣回话，便带着亲兵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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