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嘉嘉送去签号的时候,风语长老拱手道:“宗主,各位长老同门,风语方才归来,风尘仆仆,且容我先回外务堂梳洗一番。”
云栖岚见他微乱的仪容便点头道:“去吧!”
风语对着云栖岚和众人躬身后便离开了紫金台。
一炷香的时间倏忽即逝。
就在陆依澜心思微动,想着自己是否又被“眷顾”地抽中那刺眼的“壹”字时,一道翩跹如灵蝶的身影已自紫金观礼台轻盈落下,正是问道殿的柳嘉嘉。她身姿曼妙,衣袂飘然,落地无声,引得台上几位年轻男弟子目光微凝,短暂失神。
“澜,你可比她好看多了,只有我瞧得上得才配得上你。”破障在识海里不合时宜地嘀咕了一句,带着点自恋和护短。
陆依澜微微一怔,这才惊觉——这一路从黑风林亡命奔逃,到石岭镇通关,再到这三场比试,全程心神紧绷如弦,竟从未分神去留意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仿佛这副躯壳只是承载力量的容器。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脸颊,随即又压下这荒谬的念头。眼下,哪是探究样子的时候?
柳嘉嘉已莲步轻移,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的玉质签筒,气息温润。她目光扫过肃立的十六人,声音清越如泉,清晰地传遍全场:“此乃宗主亲定之顺序,由我代发。”语气中带着一丝代表宗主行事的庄重。
她开始逐一发放玉签,动作优雅从容。签筒在她手中仿佛有灵性,玉签自动飞向对应的弟子。
很快,她走到了陆依澜面前。一枚触手温凉的玉签落入陆依澜掌心。陆依澜垂眸看去,只见玉签之上,端端正正地刻着一个数字——“肆”。
不是壹。陆依澜心中微松,但也并无波澜。肆,四号而已。
然而,就在陆依澜准备收回目光时,柳嘉嘉递签的手似乎极细微地顿了一下。她那双剪水秋瞳落在陆依澜手中的玉签上,目光在那“肆”字上停留了一瞬,比发放其他签时稍长。她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想法。
就在陆依澜心生一丝异样之际,柳嘉嘉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依旧清越,但似乎比之前略低了一丝,带着一种仿佛只是陈述签文本身的、点到即止的韵味,恰好只够陆依澜听清:“肆……序属孟夏之始,万物生发,乾卦主天,阳动之极。”
她的语速很平稳,像是在解读一个普通的历法或卦象,目光也并未刻意与陆依澜对视,仿佛只是随口道出签文蕴含的某种“自然之理”。说完,她便自然地移步离去,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签文附带的寻常注解。
这点点拨陆依澜岂会不知,她握着玉签的手指猛地收紧了。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涟漪扩散。
孟夏之始——四月!
乾卦主天——乾月!
这绝非巧合!柳嘉嘉是在隐晦地告诉她,这“肆”字,暗指四月,而四月……正是乾月。
是他!这枚特殊的“肆”号签,是他指定。
“嘶!”破障在她识海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吸气,“澜,玄蓁想你拜入他座下,所以亲自出手帮你安排签位提示你?”破障的语气从惊愕迅速转为兴奋,“玄剑圣墟的眼光都很不错嘛!”
陆依澜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指尖的玉签不再冰凉刺骨。她缓缓抬眸,那位教她自保的玄乾月,似乎已经为她悄然拨开了前路的荆棘。成为他的弟子……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且带着一丝隐秘的期许浮现在她心头。她并不排斥,甚至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机遇。至少此刻如此。
与此同时,在问道殿的区域,柳嘉嘉的好友楚瑶已经到了返回至半路的柳嘉嘉身边。她俏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忿忿不平,杏眼圆睁,压低声音急切道:“嘉嘉!那‘肆’号签……!小师叔他……竟然亲自为她写签?!还让你特意……” 她的话语虽轻,尾音却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这等待遇,连惊才绝艳的柳嘉嘉求都求不到,不然她怎么会选择在问道殿做这么多年执事大师姐。柳嘉嘉只是轻轻摇头,示意噤声,但这在楚瑶看来就是默认和委屈。楚瑶看向陆依澜的眼神更加锐利挑剔,嘴角撇出刻薄的弧度,用更低的声音嘀咕:“哼……寒渊来的,架子端得倒足!也不知是真有斤两,还是靠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楚师妹慎言!”柳嘉嘉眉头微蹙,对这位楚瑶十分头疼。她容颜俏丽,身材婀娜,被她的追求者用一堆丹药堆出来的内门弟子。她并非不知对方攀附心思,只是同处问道殿,终究不好闹的太难看,“如此揣度新入门弟子,实在有失宗门师姐风范。”
楚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憋出来一句:“我还不是为师姐鸣不平嘛?”
柳嘉嘉目光微凉,言简意赅的说:“我并无任何不平,楚师妹所思所虑未免太过小人之心了些,若教旁人听了去,并非你我声名受损,伤的是玄剑圣墟声誉,守正殿长老最是大公无私,就算你有相识者在守正殿,损及师门名声一旦坐实,只怕也保你不住,楚师妹好自为之。”
楚瑶霎时便脸色发白:“是楚瑶错了,不该口无遮拦。”
柳嘉嘉叹了一口气后便离开了,楚瑶看着远方那个孤独的白色身影,心中气血翻涌。
而在亲传弟子队列的稍边缘,守正殿萧锐潜依旧沉静如渊。但方才玄蓁亲自指定签号时,他袖袍下蜷缩发白的手指和那瞬间如寒冰碎裂般锐利又迅速隐没的眼神,已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此刻,他看似平静的目光极其隐晦地扫过陆依澜,那是一种毫无情绪、纯粹到令人心悸的审视与评估,仿佛在计算着清除障碍所需付出的代价。他周身的气息比平时更加沉凝,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
“呵,这高台之上,还真是‘酸风醋雨’,热闹得很呐!”破障在陆依澜识海里发出夸张的感叹,精准地点评着,“澜,你瞧见没?砺锋阁那个鼻孔朝天的大师兄,眼珠子都快嫉妒得掉出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惦记你手中那块令牌。问道殿那穿红衣的小辣椒,更是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好像你抢了她家小师叔似的。还有角落里那个闷葫芦,啧啧,看着最安静,心里指不定在琢磨什么一击必杀的阴招呢!这内门啊,还没进呢,豺狼虎豹倒是先亮出獠牙了。”
陆依澜对破障的喋喋不休置若罔闻,甚至没有抬眼去回应那几道来自高处的、充满恶意的注视。她只是将手中那枚刻着“肆”字的温润玉签,更加用力地攥紧。体内那墨黑的灵源漩涡无声加速,散发出更加幽邃冰冷的寒意,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无论暗流如何汹涌,豺狼如何窥伺,她脚下的路,只通向一个目标——赢下这场,踏入内门!
问鼎台中央,肃杀之气已然攀升至顶点。头顶剑意星河奔流咆哮,如同为即将到来的终极对决擂响战鼓。而在紫金高台之上,来自砺锋阁的嫉恨、问道殿的敌意、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审视,如同数条冰冷的毒蛇,悄然锁定了场中那抹孤绝而坚定的纯白。前进的路,不仅需要粉碎台上的对手,更要开始警惕这来自更高处的、无形的暗箭。
随着柳嘉嘉分发完毕签号,问鼎台中央区域的八座小型比试台同时亮起柔和而庄严的光芒。执事弟子的声音响彻全场:“请各签号弟子,依序登台!”
陆依澜手持“肆”号玉签,步履平稳地走向对应的比试台。玉签入手温凉,那一个“肆”字仿佛带着某种沉静的力量,让她纷杂的心绪彻底沉淀下来。对手,也已在台上等待。
那是一名身形挺拔的青年,身着赤色劲装,衣角绣着火焰纹路,正是之前破障提醒过的“玩五行术法”中的佼佼者秦长虹。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灼热的气息,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并未携带实体兵刃,但双手虚握间,空气中便有肉眼可见的炽热波纹荡漾开来,凝聚成两柄近乎透明的、由纯粹火系灵力构成的赤红长剑!剑尖吞吐着烈焰,将周围的光线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秦长虹。”青年声音洪亮,带着火焰般的灼热战意,“请赐教!”他显然也认出了陆依澜这个“寒渊名人”,眼神中既有凝重,也有一丝遇到属性相克强敌的兴奋。
“陆依澜。”陆依澜声音清冷依旧,如同寒泉流过坚冰。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站立,但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沉、都要凛冽的寒意,如同无形的潮汐般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好强的寒力。”观礼台上,执法长老捋着胡须,眼中精光一闪,“这丫头,在寒渊所得匪浅啊。秦长虹的‘灼心剑意’可是颇有造诣,这场冰火之争,有看头。如此看来,咱们玄蓁小师叔也并没有怎么徇私嘛。”
玄蓁此刻方才不紧不慢地解释:“本就是凭本事晋级,这十六名弟子修为说不上谁比谁差?我只是想给她一个签号,让她他日名扬天下以后莫要忘记玄蓁石岭镇传道受业解惑之恩。”
众人都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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