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这个小区吗？”翟知臣看着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路，严重怀疑自己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只好再三确认。
“中南街御庭小区10栋901号。”小蓝重新把地址念一遍，语气十分肯定“没错，就是这里，是周贵武用周迪的身份租下来的。”
她查了这个小区里的监控，周贵武在监控底下出现过几次，医院那边说周贵武时常将周迪接出精神病院，应该就是住到这里来。
这个小区可不便宜，即便是租价格也不低。
两位组长轻车熟路进入小区把车停下，往10栋的方向走。
翟知臣扭头看向自己身边那人：“平时有走过这边吗？”
叶锦柏摇摇头：“我平时没怎么出门，而且10栋往后跟我们这边有隔墙，物业也不同。”
“周贵武为什么要在这里租房？”翟知臣想不明白。
“这里宜居。”叶锦柏回答“特别适合退休后生活。”
翟知臣：“……”这才是这人选择在这里买房的原因？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10栋楼下，正想往里走，叶锦柏倏然回头看向高处。
“感觉到了吗？”小乖望着他开口“他在看着我。”
“嗯。”叶锦柏应了一声，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他会出现的。”
“怎么回事？”翟知臣皱起眉头“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
叶锦柏收回目光：“他躲得太远了，盯着的人也不是你我，你没有经验，感觉不到正常。”
经验？
翟知臣睁开双眼，到底是要什么样的经验，才能够感觉到这种近乎于无的监视？
“走吧。”叶锦柏牵着小乖的手往里走。
“就这样不管了？”
“等我们到了他人也跑了。”叶锦柏满不在乎地说“我们之前不就已经试过了吗？还不如等他自己现身。”
那些在暗处盯着他们的人，至今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他们也不敢冲动些跑到自己面前来，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没办法抓住他们的马脚。
既然这样，那就随他们去好了，等他们自己愿意现身的时候，自然会有交手的机会。
翟知臣表示无话可说。
周贵武住的地方在九楼，一梯两户，从电梯口走出来就能够看到周贵武他们租的那套房子。
御庭小区里所有的房子都是智能锁，有意思的是这智能锁外竟然还有一把人为加工的铁锁。
不过现在这铁锁摔落在地上，还剩锁链挂在门上。
叶锦柏抬手想将锁链拿下来，才有动作却发现了那门竟然是半掩着的，并没有锁上。
抬手将门推开，回头跟翟知臣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后走进去。
屋里昏暗得可怕，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走进来的瞬间感觉氧气都有些不太足够。
小乖讨厌这样的环境，总感觉黑暗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一样，随时可能会朝他们冲过来，于是只能更紧地抓着叶锦柏的手。
翟知臣走过去把窗帘拉开，随着窗帘被拉开传来的是一个尖叫声。
两位组长顿时将枪拿出来，警惕地观察着屋里的环境。
翟知臣谨慎地盯着前方：“谁在那里？”
没有回答。
翟知臣小心上前，走向声音的源头，缓慢地将那扇虚掩着的门推开。
“啊……”
伴随着尖叫声，一个手持尖刀的人影从屋里冲出，刀尖朝翟知臣刺过来。
翟知臣收起枪，抓住他的手腕用了点巧劲，在没伤到对方情况下将刀打落。
趁对方没回过神，翟知臣赶紧拿出手铐将人铐上。
叶锦柏目光落在地面上那把刀上--是把中型剔骨刀，上面还满是血迹。
“这刀可能就是杀害周贵武的凶器。”叶锦柏蹲下身，将那把刀装进证物袋中。
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看清楚眼前这人的模样。
他的五官糊成一团，宛如那幅名为呐喊的名画中的角色，手脚皮肉相连，都无法正常伸直，整个人连基本的站直都做不到。
池欣和黄艺晨那天看到的人，应该就是他。
“啊都去死、都死掉、杀掉……”
“他的声带应该没问题。”叶锦柏蹲下身“但是意识不太清醒。”
“周迪？”叶锦柏喊了他一声。
那人猛地抬头，冲他嘶吼。
小乖被吓得直蹦，把自己整一个缩在在叶锦柏身后，差点没哭出来。
看着这人的模样，实在很难将他跟那张照片里的周迪联系起来，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年和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他们之间好似隔着不同的世界。
叶锦柏给方宇泽他们去了条信息，告诉他们人找到了，让他们过来把人带回去确认身份。
这套房是个三室一厅，两个房间一个杂物间，其中一个房间跟周贵武在俱乐部那里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相比之下，另一个房间可就精致太多了，里面要什么有什么，投影仪、电脑、运动器械、书柜等等……
周迪刚才躲在杂物间里，他并没有待在那两个房间中。
“枕头下面有张照片。”
这是翟知臣从那个空落落的房间里搜出来唯一一件物证，还是周迪和周贵武的合照，不过这一张照片里的两人成熟了许多，应该是周迪家出事前不久拍的。
至于另一个房间里那些设备，几乎没有被使用过，都只是拆封摆在那里。
翟知臣在那个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找到好几份文件，是面部修复和烧伤治疗的资料，不过都不是什么正规的医院，医疗费用却也贵得不行。
难怪他要取现金。
正规医院应该是没办法进行治疗，所以他们只能去寻求那些不太正规的医院进行治疗。
翟知臣将这上面的资料拍下来，发给小蓝，让她去查这些资料的归属。
“我们还要在这里留多久啊？”小乖紧紧揪着叶锦柏的袖子“小乖害怕。”
叶锦柏捏了捏她的脖子，轻声安抚道：“害怕的话在外面等着好吗？我们很快就出来。”
“不要。”小乖拒绝“外面更可怕。”
“……”叶老师实在不理解，外面哪里可怕了？明明什么都没有。
叶老师没那么多心思花在她身上，让她害怕就躲在自己身后，继续开始查找屋内线索。
他在客厅找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摄像头摆放得很隐蔽，但是正对着两间房门。
“怎么样？”
“已经没电了。”叶锦柏将那个摄像头拿在手里观察“终端可能在周贵武的手机里。”
住在这里的人除了周贵武和周迪，目前没发现其他人，参考周迪的情况，这个摄像头很有可能是周贵武放的。
翟知臣研究片刻：“案发现场没找到周贵武的手机。”
不止是案发现场，包括这处住所以及周贵武的住所，都没找到周贵武的手机。
叶锦柏：“他手机里或许还有什么重要的内容。”
翟知臣点点头，沉吟片刻：“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周迪是杀害周贵武的凶手的可能性很大。”
叶锦柏：“我猜当时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不止他一个。”
翟知臣抬头看向他：“他的手机或许就是被这个第三人拿走了。”
方宇泽人到的时候把痕检也给带过来了，痕检把两位组长给换下来。
方宇泽观察被羁押的周迪片刻，回头对自家组长下结论：“就像他主治医生说的一样，精神方面有很大的问题，即便他真的知道什么，也无法作为证词。”
翟知臣点点头表示明白：“先带回去，就算不能作为证词也得弄清楚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好。”
……
认罪之后历东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再在乎，只等待一个未来的判决。
肖宜潼什么都不知道，起码他们没有证据能证明她知道什么，所以很快就离开了警局。
不过她没离开多久又回来了，申请跟历东见面，只是那一次见面之后是哭着出来的。
历东让她去过新的生活，不要被自己连累，她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为此还说了好些伤人心的话。
肖宜潼难受得不行，那么多年的感情，到底还是没能走到最后，也恨历东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未来。
那次从警局离开之后，她买了去其他城市的机票，看样子是打算放下这里的一切。
叶锦柏将这事转告给历东，历东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那天我跟她说了很多伤害她的话，她很难过，我对不起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叶锦柏问“她只是爱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是我连累了她。”历东苦笑“不想她再被我继续耽误，她值得更好的人生，不该跟我掺和在一起。”
前面那两年是他太过自私，其实他早该放她离开的。
叶锦柏无话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以及接受这个选择带来的代价，叶老师也没有时间跟他在这里推心置腹，把周贵武的照片给他看：“认识吗？”
历东看了一眼，摇摇头。
叶锦柏道：“他就是替换俱乐部监控的那个人。”
历东眼神一凛，脑海中闪现出一些记忆片段：“我想起来了，他是之前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他是不是收了陈泺他们的钱？”
叶锦柏：“就我们目前查到的信息来看，周贵武并不是受陈泺他们的雇佣删除的监控。”
这话一出，历东愣住了，不是陈泺他们还能是谁？
还能有谁？这不可能……历东死死盯着叶锦柏：“他有没有说自己是受谁雇佣？害死小南的人是不是不止陈泺几个？到底还有谁？”
他有些神经质地瞪大自己的眼睛，仇恨已经将他由人浸透成伥鬼，一旦知道自己的复仇没有完成，立刻就会应激，会拼命地想从深渊洞口爬出来。
叶锦柏平静地看着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历东跟他对视片刻后莫名地冷静了下来。
他问：“那个周贵武现在在哪？”
叶锦柏：“他死了。”
历东让他的话里的信息量给砸懵：“什么意思？”
叶锦柏：“我们查到他身上，去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现在正在追查他的死因。”
历东哑然，这是他没想到的。
叶锦柏默默看了他一会儿，牵过小乖的手准备转身离开。
“叶警官。”历东从身后喊住他“如果有结果的话，能不能也告诉我一声？”
“你想要什么结果？”
“我想知道害死小南的人是不是都已经付出代价。”他这一辈子只为这一件事执着到底。
叶锦柏微微颔首：“好。”
……
周迪虽然能说话，但他的精神状态完全没法配合他们的工作，只是一直在重复着一些颠来倒去的胡话。
叶锦柏回来时正好遇到拿着资料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叶法医。
他朝叶锦柏点了点头当作是招呼。
“这是什么？”
“检测结果。”叶胤铧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确认凶器就是你们送回来那把剔骨刀，刀上只有周贵武的指纹和周迪的DNA。”
除了检测报告，叶胤铧递过来的还有两份痕检报告。
周迪他们那套房子里只有周贵武和周迪的生活痕迹，没有发现第三个人存在的痕迹。
至于他宿舍那边，痕检发现周迪和周贵武的痕迹之外，还发现半个指纹，指纹是在保险柜上发现的，但是没有找到指纹的主人，然而……
叶胤铧：“周迪全身烧伤严重，整个手掌都已经烧毁，他没有指纹。”
叶锦柏点头表示明白，跟他一块走进屋里去。
方宇泽还在审讯室里跟周迪沟通着，翟知臣在单反镜后看着他们。
等人差不多到齐，翟知臣跟他们讲了一些目前的状况。
叶锦柏道：“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小乖还是很害怕周迪，把自己缩在角落里捂住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翟知臣捏捏自己的眉心：“把宇泽喊出来，想想别的办法。”
“好。”
--会议室
大屏幕上堆积满了各种各样案件信息，把陈泺他们撤下来之后上面的内容依旧没有减少半分。
蔡晓舟去向不明，雇佣周贵武人身份不明，周迪家大火不知因何而起？周迪又为什么要杀害周贵武？
方宇泽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最后变成一片混沌，什么都捋不清楚。
“历东说过当时车道上发生了一场车祸，如果蔡晓舟是因为那场车祸失踪，我们得把另一辆车车主给找出来。”小蓝道“我手里有他们俱乐部这么久以来的会员资料，但目前还没有查到什么嫌疑人。”
翟知臣沉吟片刻，忽然开口：“还有一点，我们现在其实不能确定蔡晓舟到底是失踪还是身亡。”
众人抬头看向他。
“如果蔡晓舟死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车祸的另一名车主畏罪潜逃毁尸灭迹，监控消失也是对方做的。”翟知臣顿了顿，继续补充自己的想法“如果他没死，那就有两种可能，其一，他受伤让对方车主救了藏了起来，其二，他没死，但是对方车主死了，他为了保全自己毁尸灭迹并藏了起来。”
他们先前并没怎么想过蔡晓舟没死的可能性，但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任何可能都不该被丢弃。
叶锦柏：“无论哪种可能，在不知道对面车主身份时，我们始终无从下手。”
众组员们顿时蔫了不少。
翟知臣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有些无奈。
既然蔡晓舟这边无从下手，那就先放一放。
翟知臣看向方宇泽：“有什么办法能让周迪开口吗？”
方宇泽有些犹豫。
叶锦柏看出他的纠结，开口道：“你先说说你的办法，用不用我们后续再考虑。”
“……办法有倒是有，但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也担心会给周迪造成伤害。”方宇泽长叹口气，还是把办法说出来“我可以给周迪试试催眠。”
翟知臣：“成功率多少？有什么风险？”
“成功率五成，风险我也不清楚。”方宇泽实话实说“周迪的精神状态很差，而且……他之前被诱导过。”
“什么？”
方宇泽：“我刚才跟他聊天的时候发现的，但是对方到底诱导他做了什么我不清楚。”
有这个前提在，加上周迪自身的原因，要给他做催眠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能不能点到为止去尝试一下？”蓝熙盈犹豫着开口“总感觉周迪其实知道不少事。”
“……也不是不行，但我需要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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