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叶锦柏赶紧追问。
“他是周迪，也是我们村的一员，以前跟小武家关系特别好，但是……”村长重重叹了口气，摆摆手“几年前他家被烧了，家里人都……就只剩他一个，但是也被烧伤得太重，人不好了。”
烧伤？
翟知臣莫名想起黄艺晨和池欣她们对闯入黄艺晨家里那个人的形容，莫名地觉得有联系，赶紧追问周迪的情况。
村长感觉有些为难，他犹豫了一会儿：“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没有去看过他，关于他的事都是听村里人说的。”
只是他听见不知道谁说周迪整张脸都被烧坏掉，五官已经看不清楚，身体也被烧得肌肉萎缩，看起来像一个怪物，人也不怎么正常了。
村长边说边叹气，一脸难过：“周迪是我们村少有的大学生啊!本来该有个好前程，谁知道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自从火灾发生之后，周迪就没在村里出现过，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
“他们家的火灾是怎么回事？”翟知臣问“为什么会起火？”
村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想了一会儿之后说：“周迪父母没什么本事，靠打零工为生，主要收入是家里收废品，但废品堆积的太多，有点火星可能就会烧起来，可能得不小心点着了吧。”
他们村里不小，家家户户隔得也都不近，尤其是周迪家，住在村子边缘，周围几乎没什么邻居，他家烧起来的时候根本没人发现，还是第二天村里人路过才发现他家里出了事。
叶锦柏疑惑：“第二天火是自己灭的？”
“对啊，整栋房子都黑了。”村长挥起手给两人描述。
翟知臣：“那周迪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问题可就难倒村长了，他也不知道人是怎么活下来，他赶到的时候周迪家的火已经灭了，周迪也被人送到医院去，后续怎么样都是听别人说的，他自己没有亲眼见到过。
“没有报警吗？”叶锦柏疑惑“警察怎么说？”
村长僵住，有些无奈：“就着火，自家倒霉的事，有什么好报警的？”
两位组长算是明白过来，他们并没有报警这个意识，觉得这就是那家人意外和走霉运。
叶锦柏心中暗叹，面上不显，问：“周迪家在哪里？”
“出门往西走，大概走个八百多米……”村长顿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打听这么仔细做什么？”
不是说过来帮周贵武拿证件的吗？
“只是好奇。”翟知臣察觉他的怀疑，立刻道“我们平时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已经很久没跟人好好聊过天啦。”
“这样……”村长放松一些，还是相信了他的说词他也想不到好端端会有警察找上门“也是，现在年轻人太难了，但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人生是一场修炼。”
……
跟村长道别，两人朝着他说的周迪家的方向走过去。
小乖牵着叶锦柏的手，依旧精神萎靡。
她在想刚才村长说的话，人生是一场修炼，可她的人生连十年都没到，这个修炼到底有什么意义？
很快，他们走到周迪家。
这家人没有院子，只有一栋自建房，现在房子四面都是黑的，看起来要塌不塌，十分危险。
小乖有些害怕，躲到叶锦柏身后。
翟知臣走在前方，推门的同时自己的手也黑了，那些碳灰还没有完全硬化。
翟组长看了一眼，没太在意，把注意力都放到屋里。
“里面安全的。”
叶锦柏抬脚踏进门槛：“村长说这一场火里死了六个人。”
周迪的爷爷奶奶、父母加一对龙凤胎弟妹，他们都已经入土为安，所以现在出现在他们眼里的就只有一栋黑漆漆的“方盒”。
小乖讨厌这样的环境，感觉很恐怖，连忙跳到叶锦柏背上，让他背着自己。
“起火点就在客厅，他们家是收废品的，易燃物品很多，很容易就被烧起来，一路蔓延到房间。”翟知臣将里外检查一遍，心里大致有了猜测“但现在还是不知道起火源是什么。”
而且这起火灾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们现在再想查到什么线索，估计难。
“上楼看看……”翟知臣回头，一句话还没说完，脸顿时就垮了“能不能让她下来。”
这么久好不容易让她不再缠着自家男朋友，怎么现在又一朝打回原形了？
小乖睁大眼睛瞪他，控诉他没人性。
翟知臣十分之铁石心肠，一点都不体谅她：“别以为你眼睛大我就可以原谅你，赶紧从我男朋友身上下来。”
小乖：“…………”
她被气到了!猛地扭开头，不肯看他，也不肯从叶锦柏身上下来，就是要跟他对着干。
叶锦柏感觉有些好笑，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让翟知臣别闹。
翟知臣严肃表示自己没在闹。
“……”
两人一块上来二楼，比起一楼四面墙都黑漆漆的情况，二楼相对好些。
可能是二楼堆积的杂物没那么多，所以烧得也没那么严重，但也绝对没好到哪里去。
翟知臣检查了一下二楼的房间：“二楼只有一个房间能住人，周迪平时可能就是住在二楼，所以只有他活了下来。”
叶锦柏：“你有没有发现……周迪家火灾和周贵武变卖家产是在同一年？”
翟知臣顿了顿，猜测道：“这里面或许会有联系。”
叶锦柏微微点头：“先看看能不能找到周迪，他如果活下来的话肯定会有就医记录。”
但他们现在联系不上小蓝他们，只能离开村子之后再找。
在屋里上下转了一圈，该烧不该烧的都被烧了个干净，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不少地方已经长起杂草，实在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翟知臣：“周贵武周迪都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过，恐怕也没办法再找到更多的线索。”
“走吧。”
……
离开村子没多久，他们的手机响个不停，无数条信息和未接来电，这一眼看过去实在有些吓人。
翟知臣才刚打开手机，那电话就见缝插针打了进来--小蓝。
按下接听键，小蓝的声音立刻传过来，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老大，你们没事吧？需不需要支援？怎么一直联系不上？”
翟知臣：“没事，怎么了？”
“真没事？”
“真没事。”
“吓死我了。”小蓝拍拍自己的心口“一直联系不上你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村里信号不好而已，别担心。”翟知臣安慰了一句，想了想，问“找我们什么事？”
经他这么一说，蓝熙盈当即想起正事：“池老板和黄老板看到的那个人我们已经查到身份，还有周贵武的尸检结果也出来了。”
翟知臣睁大眼睛：“尸检结果发过来，还有那个人仔细给我说说。”
蓝熙盈：“他是圣都市精神病院的病人，今年三十七岁，全身烧伤，面部神经完全损坏，肌肉萎缩严重，精神病院里的其他人都害怕他，不敢跟他来往。”
翟知臣：“他的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
“让我看看啊……”蓝熙盈将他的个人档案往下翻，在某一页停下“他的名字叫做周迪……”
“你说他名字叫什么？”翟知臣当即坐直身体，神色认真了起来。
蓝熙盈有些不明所以：“周迪啊!怎么了？”
翟知臣赶紧问：“是谁送他进精神病院的？”
小蓝心里有些疑惑，把自己电脑里的资料又翻看一遍：“送他进精神病院的人……是周贵武。”
她刚才没留意到这一块，这会儿也是被惊得瞪大双眼：“这几年周贵武的医药费也都是周贵武付的，而且周迪这几年做过很多次手术，包括但不限于萎缩粘连分离、植皮、整容等等，花费无数。”
看到这儿，小蓝算是明白过来，周贵武之所以变卖自己的房车，应该就是为了给周迪治疗。
但是她想不明白，这两个不过是同村的关系，顶多关系好一点，为什么要为对方做到这种地步。
翟知臣皱眉沉思几秒，他心里隐约有些思路，但并不明确：“陆黎他们呢？”
小蓝回答：“他们去找周迪了，算上时间，人应该差不多到了。”
翟知臣打开小蓝发过来的那份尸检报告，结果显示周贵武身上没有任何反抗伤，一刀致命，凶器可能是一把中型剔骨刀。
把尸检结果转述给叶锦柏，翟知臣道：“从尸检结果上看，凶手应该跟周贵武认识，并且周贵武对凶手没有防备。”
于是在凶手动手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反抗。
翟知臣眼神微黯：“凶手……有可能是周迪。”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是方宇泽。
电话一接通，方医生的声音便急匆匆从那边传过来：“小蓝跟你们说了周迪的事吗？”
“说了，怎么了？”
方宇泽皱着眉：“他从精神病院失踪了。”
陆黎站在监控屏幕前，正在监控中寻找周迪的身影。
方宇泽道：“医院这边说周迪有时候会跟周贵武一块出去，大家已经习惯这种状态，于是有时候周迪不在自己病房也没什么人在乎。”
结果就是现在根本没人知道周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人就这么不见了。
陆黎让他们继续把监控往前倒，表情有些过于阴沉。
“知道了。”翟知臣想了想，把自己大致查到的事情告诉他。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方宇泽有些意外。
翟知臣捏了捏眉心：“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周迪是杀害周贵武的凶手的可能性很大，需要赶紧找到周迪的去向。”
方宇泽大概交代几句这边的情况便挂断电话，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周迪的主治医生一脸懊恼站在旁边，他也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毕竟这么多年周迪一直都挺温和的，自己还躲着人走，他们也就放心让他自由活动，谁知道竟然把警察给招来了呢!
方宇泽看了一眼还在跟监控纠缠的陆黎，拍拍她的肩膀，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方便带我到周迪的病房看看吗？有些事情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方宇泽朝那主治医生笑了笑。
医生被他温和的笑容安抚了少许，连忙点头应是，领着人往周迪病房的方向走。
“这位警官……”
“我姓方。”
“方警官。”主治医生笑了几声“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找周迪是为了什么啊？虽然他的形象看起来的确有那么点……但他是可怜人来着，都是因为那场大火把他害成那样，他也挺无辜的……”
从这医生的语气里可以听出，这医生跟周迪很是熟络，并且抱有极大的同情心。
“周迪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方宇泽问。
“重度精神分裂以及突发性脑膜炎。”主治医生长叹了口气“在火灾发生之前周迪其实挺好一个人，但发生火灾之后，一夜之间家人全没了，自己又变得跟一个怪物一样，他接受不了自己变成那样，承受不住打击就这样了。”
方宇泽挑眉：“你了解那场火灾的情况吗？”
“不了解，但我毕竟是周迪的主治医生嘛!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医生直摇头“关于火灾的事情，我知道的所有都是周贵武先生跟我说的，他和周迪是朋友，在火灾发生之后一直照顾着他。”
“朋友之间会做到这种地步？”方医生表示疑惑“即便是血脉相连的家人，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吧？”
医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或许……周贵武先生性格太善良了吧，看到周迪这个样子实在忍不住要帮他。”
方宇泽着实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周迪的病房，和其他病人的病房不一样，周迪病房的墙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的涂鸦。
那些涂鸦线条杂乱，内容更是混乱，一眼过去能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之感。
主治医生看到这些涂鸦也不太舒服，默默把目光移开，他说：“这些涂鸦都是周迪留下的，他平时就喜欢这样写写画画。”
方宇泽：“你研究过他画里的内容吗？”
“研究过。”医生看着那些画，有些无奈“但是没能看出什么来。”
“有纸笔吗？”
“什么？”
方宇泽回身朝他笑了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份纸笔？”
“哦哦!好的。”
医生虽然很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帮他找来了纸和笔。
方医生一手拿纸，一手握笔，在屋里转悠起来，走几步就在自己手上的纸上画一笔。
主治医生好奇地观察了他一会儿，也是有些看出门道来了：“你是心理医生？”
“是啊!”方宇泽头也不抬，继续忙活自己的“市局特聘。”
主治医生眨了眨眼睛，有些钦羡。
他没再打扰方宇泽，也跟他一样把目光放在屋里那些怪异的图案上。
这时，陆黎找了过来：“周迪是五天前的一个晚上离开的，有人在医院门口接他。”
“是周贵武？”
陆黎摇摇头：“看身形不像，已经让小蓝去调取周边的监控。”
方宇泽点点头，将手里的画交给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回头朝主治医生点点头，转身离开。
“我送你们吧!”主治医生追上来。
“不用了。”方宇泽回头微笑着拒绝“你忙你的去，如果周迪回来了的话，随时通知我们。”
“哦，好。”
回到车上，陆黎重新开始看自己手里那幅画：“这是当年那场火灾现场吗？”
“应该是。”方宇泽微微颔首“我猜当时在二楼那两个人就是周贵武和周迪。”
画面一共分为三部分，一栋燃起熊熊烈火的房子，一楼平面图以及二楼平面图，一层有六个人在大火中挣扎，但是烈焰将他们给包围，他们根本就逃不出去。
二楼的火相对小一些，但也没有好太多，其中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跑向窗户。
“起火点在这里。”方宇泽指了指一楼的平面图，指尖落在楼梯口的方向“但是这个点火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周迪的画里也没有描述清楚。”
陆黎挑眉：“他们家大火是人为？”
方宇泽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能确定，得见到周迪本人才行。
陆黎点点头，开始翻看群聊上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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