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赛车搭子，他跟我有一辆一模一样的车。”
蔡晓舟的事情之后他就把自己那辆车送去报废了，彻底的毁尸灭迹，也跟龙道康断了联系。
本来还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谁知道叶锦柏等人却找上了龙道康。
要是让他将自己给暴露出来，那先前做过的所有事情便全都白费，他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你找人杀了他？”
“是。”
“怎么找的？”叶锦柏问。
钱蔼梓叹了口气：“我让秦豪找人处理掉他，尽量做得干净一些，别让人发现。”
秦豪大概是自己做主私下找了许峰动手。
不过钱蔼梓并不在乎这些，只要确认龙道康已死，不会影响到自己就行。
钱蔼梓抹了把眼睛，又是一阵长叹：“这么长时间过去，其实我一直都不好过，现在被你们抓住，或许对我来说也算是解脱吧。”
“那我呢？”叶锦柏歪了歪脑袋“你几次三番要找人杀我，这又是因为什么？我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你老人家吧？”
“我本来不想对你动手的，但是你太聪明了，因为一件小事就能怀疑到我身上，只能先下手为强。”
叶锦柏：“……”
说实话，这解释有些牵强。
翟知臣也觉得很无语：“钱先生不才说过自己动手杀人是因为迫不得已和意外吗？现在又说先下手为强，不觉得自己的话前后矛盾了吗？”
钱蔼梓：“……”
他沉默着低下了头。
叶锦柏还有问题：“我记得你第一次动手是好几个月前我刚从牧老板的黑市离开的时候吧？”
钱蔼梓手微微攥紧。
“那时候我们无仇无怨，你为什么那时候就要杀我？”
钱蔼梓沉默了很久，终于抬头：“你让人去查了鹭颐书研的身份，我一直很关注她们的事情，在我已经把所有资料都删除了之后，你竟然还在查她们的信息，我当然会害怕。”
“是吗？”
“不然呢？”
“没什么，随口一说。”叶锦柏耸了耸肩“后来呢？”
“结果后来没成功截杀你，以防万一我只能先找人盯着你，找时机把你送进华胜那个地下狩猎场。”钱蔼梓道“我跟华胜也算熟识了，他那个地下狩猎场是一个只进不出的地方，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这人不仅平安无事离开那里，竟然还将华胜整一个产业链给一锅端了。
不过……
钱蔼梓露出一个笑容：“华胜做了那么多腌臜事，也活该走那么一遭，你们该谢谢我们帮你们铲除掉这么一个恶瘤。”
翟知臣&叶锦柏：“……”
你还真的“谢谢”你了。
叶锦柏：“李烨他们的复仇你也参与了是不是？”
“是。”钱蔼梓顿了顿“他们是一群可怜的孩子，靠自己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才决定要帮他们一把，条件是他们帮我杀了你。”
毕竟是学生，比旁人更加容易接近身为警察的叶锦柏一众，他们比其他人更有机会杀死叶锦柏。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除了学生之外他还买通了其他人，甚至不惜重金找来一群雇佣兵，可惜最后都失败了。
“那所学校能建起来，也有你的一份力？”翟知臣皱眉。
钱蔼梓：“我只是发现你们在查那个培训学校，干脆推波助澜一番。”
翟知臣脸色阴沉：“你知不知道那所学校害了几百个无辜的孩子。”
钱蔼梓被他的表情微微震到，片刻后开口：“所以我帮他们报仇了。”
翟知臣冷笑：“你所谓的帮他们报仇，更加将他们送上绝路。”
“即便没有我的推波助澜，他们该开设还是会开设，这个世界上自私自利的人无数，你以为没有我这学校就办不起来了吗？”
叶锦柏&翟知臣：“……”
见他们无话可说，钱蔼梓继续开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认罪，你们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叶锦拉翟知臣一把，道：“走吧，我们先出去。”
翟知臣看了眼叶锦柏，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但是心里那股违和感依旧挥之不去。
见他没有动，叶锦柏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钱蔼梓却喊住他们：“我愿意认罪自首，能够减刑吗？”
叶锦柏蹙眉：“你不是才说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吗？”
钱蔼梓顿了一下：“可人总希望自己能够少一些惩罚……”
翟知臣毫不留情地说：“死了三个人，还有一个重伤致下半身残疾，一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过活，袭警、妨碍公务、制造伪证，你觉得你有资格要求减刑吗？”
钱蔼梓哑然。
离开审讯室，翟知臣道：“你什么感觉？”
“你呢？”
“有一股说不清楚的违和感。”
“当然违和。”叶锦柏四处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小乖的身影“亲手将自己送到警方面前，回答前后矛盾，甚至……他有一件事彻底弄错了。”
“什么？”
“先回去吧，看看小蓝有没有查到我们要的东西，一块儿说。”
……
叶胤铧和小刘一边通过监控看审讯室里的情况，一边整理案卷资料，两人时不时跟对方手里的资料交换一下。
等两位组长回来时，他们已经把跟钱蔼梓有关的资料整理出来了大半。
方医生和陆黎一起出去了，好像是收到了秦豪下落的相关消息。
小蓝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两位组长：“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快可以结案了？”
翟知臣不答反问：“你觉得可以了吗？”
蓝熙盈犹豫了一下：“我总感觉哪里说不上来，很奇怪。”
“这些案子的内情他大多都知道，但是说不清楚细节。”翟知臣给叶锦柏移过来一张椅子，顺便给自己也拉过来一张“而且他在说起华鹭颐和钱书研的时候，总给我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翟知臣一时间没能捋清楚这种违和感出自哪里。
“刚才他跟我们的对话里，有好几个点其实跟现实没有对上。”叶锦柏道“其一，几个月前我拜托池欣帮我查一个七八岁女孩的事情，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具体年龄是多少？更不可能知道她有一个母亲名叫华鹭颐。”
关于小乖的名字以及华鹭颐都是后来小蓝查到告诉他的。
几个月前，他只让池欣帮忙查失踪的符合小乖条件的人，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提供，就算钱蔼梓真的知道池欣帮他查，也不可能是他查华鹭颐和钱书研。
叶锦柏伸出两根手指：“其二，他好像并不知道刘浒的事。”
刘浒受人雇佣潜入狩猎场去杀他，将他送进猎场和雇佣刘浒的人是同一个，显然钱蔼梓并不清楚这一点，只说了把他送进狩猎场去。
“其三……”叶锦柏伸出第三根手指“关于周贵武被杀一事，他并不清楚。”
周贵武帮忙调换监控是他做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周贵武的名字，约莫是让他帮忙处理完监控之后就将人抛在脑后了，刚才他们询问的时候在周贵武这个问题上他回答得很含糊。
“他对华鹭颐好像没有特定的称呼。”翟知臣突然道。
小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
“他称呼小……钱书研为女儿，但是对华鹭颐却没有特定的称呼，不管是妻子、对象、爱人还是情人，这些形容词一个都没有。”翟知臣差点嘴瓢喊了小乖，幸好及时挽救“他在刻意规避这些词。”
“或许是因为他对华鹭颐没有感情，所以并不想用这些称呼去喊她？”小蓝猜测。
翟知臣摇了摇头：“他能把华鹭颐接到自己身边照顾，说明肯定是有感情的，从他的语气里也可以听出他对华鹭颐和钱书研的死并不是全无感觉，但一直刻意回避对她的称呼，这说明什么？”
办公室里的众人目光唰的一下定格在他身上，等他给出一个答案。
翟知臣：“或许是因为这个人跟他有另一层关系，这层关系让他没办法将这些词放到她身上。”
“比如说女儿，又比如说……儿媳。”叶锦柏开口。
翟知臣点点头。
叶胤铧拿出两份资料：“关于这一点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钱蔼梓和华鹭颐他们的DNA鉴定出来了，钱蔼梓和华鹭颐没有血缘关系，跟钱蔼梓有亲缘关系，但绝对不是父女。”
蓝熙盈懂了：“所以钱书研其实是钱蔼梓的孙女对吧？而华鹭颐……是他的儿媳？”
想着，蓝熙盈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钱书研其实是钱燃的女儿？华鹭颐跟钱燃才是情侣？”
小刘当即否定了她这个思路：“钱燃的DNA也做过鉴定了，他跟钱书研一样存在血缘关系，但是关系比钱蔼梓还要更远。”
意思也就是说钱书研最大的可能还是钱蔼梓的孙女，而钱蔼梓在欺骗他们，可是他为什么要欺骗他们？这有什么意义？
“说不定，他也是在给一个不曾出现过的人顶罪。”叶锦柏道“而且他绑架我这件事真的很莫名其妙。”
雇佣的人半生不熟，绑架路线糊里糊涂，绑架结果皆大欢喜，对照起前面做过的那些事情，这一次绑架实在是过于儿戏。
翟知臣总结了一句：“像是故意把自己的罪证送到他们面前，很顺从被抓认罪。”
小蓝大致捋了一遍，差不多捋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个人到底是谁？钱蔼梓的儿子？他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因为他不能出现，他一出现小乖立刻就会发现他的存在。
很久以前叶锦柏就猜小乖是不是跟那个暗中观察他们的人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父女。
翟知臣垂眉沉思片刻，抬头望向小蓝：“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U盘修好了，但是画面有点问题，我让技侦那边的同事帮忙处理，等处理好就会给我们发回来，另外……”小蓝动了动手指，将一个视频投送到大屏幕上“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被粉碎删除后的漏网之鱼。”
视频里是正在弹钢琴的华鹭颐，她自信而优雅，双手在钢琴键上翻飞，享受着自己指间流露出来的美妙音乐。
她是那样的神采奕奕，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谁也没想到她最后会成为荒石林里的一具枯骨……
台下的听众们亦陶醉在其中，随着她的琴声在音乐之中荡漾。
角落里有一个人很眼熟。
蓝熙盈将鼠标移动到那个人身上：“他应该是钱蔼梓，但是视频资料不够清晰，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不过钱蔼梓都承认了自己跟华鹭颐有关系，那这段视频不管有没有办法证明他是画面里的人都没有意义。
叶锦柏一只手支着自己的脸，盯着大屏幕上的画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小蓝的电话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方宇泽。
好消息，方宇泽和陆黎抓到秦豪了，现在正在把人带回来的路上。
叶锦柏比较好奇人是在哪里找到的。
然而小蓝还没来得及细问对方就挂了电话，表示还有十几分钟到市局，小蓝也不好再给他打回去。
十几分钟后，方宇泽和陆黎押着垂头丧气的秦豪走进来，立定在众人面前。
叶锦柏脸上带着一缕看不出情绪的笑容：“又见面了，秦总。”
秦豪抬头看向他，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就消失干净了，举起自己手里那两个莹白的镯子：“诸位警官，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待客自然不会这样。”翟知臣干脆利索地站起身，走过去押着他前往审讯室“可惜你不是客。”
叶锦柏扭头看向陆黎两人，询问他们是在哪里把人给找到的。
陆黎：“在钱蔼梓家附近。”
方宇泽摸了摸下巴：“逃跑不好好逃跑，竟然往回跑，还敢在附近晃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胆子太大还是藏着什么猫腻。”
“胆子再大，他也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叶锦柏道“要不然他早该让我们给抓到了。”
方宇泽顿了一下，跟陆黎对视一眼，一同转身离开。
留叶胤铧他们继续帮着整理资料，叶锦柏转身去找翟知臣。
秦豪本人是律法专业的高材生，只是最后放弃本专业，跑去为钱蔼梓管理家业，这么多年一直做得很不错。
叶锦柏推开审讯室的大门，审讯室里那两个人正在对视，似乎正在赌谁先败下阵来。
翟知臣给他拉开椅子。
秦豪：“你们有什么理由抓我？”
翟知臣：“那你又为什么要逃？”
秦豪顿了顿，开口反驳：“我并没有逃，如果我真的要逃的话，现在就已经在国外了，而不是被你们扣押在这里。”
“你跟钱蔼梓是什么关系？”叶锦柏问。
秦豪觉得他这问题实在可笑：“那当然是我的老板啊，还能是什么关系？”
“除了雇佣关系之外呢？”叶锦柏非常执着于问这个问题“你们还有什么关系？”
秦豪嘴角抽了抽，许久才开口：“没有了。”
叶锦柏还想再开口，秦豪先声夺人：“就算是警察也不能胡说八道的吧？你们是警察不是写小说的，我跟钱董还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想说我跟他是父子吗？”
叶锦柏抬眼看他：“万一就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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