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定“那东西”是一种基因编辑器,但在经过多日的观察之后,发现它无法作用于自身,那如果是别人呢?
这样想着,路麦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鼓动了起来,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她体内跳了一下。
“这种胎记不能通过手术去除吗?”路麦问。
那女人头也没回,可路麦却通过她的背影想象到了她的表情,一定是相当无语且不耐烦的。她的语气也验证了这一点:“你猜我为什么没有去掉这玩意儿?”
好吧,要么是她的经济条件不允许,要么是如今的科技水平未达标。路麦在心里回答道。
“医生是这么说的:这种基因的表现规则为,携带者的身上必须出现异变的皮肤。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哪怕花上一大笔钱去掉脸上的这一块,你身上的其他地方一定会长出另外一块。运气最差的情况,那另一块也长在脸上。”女人说。
路麦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些主意。如果基因编辑器的作用是改变其他人的基因,那眼前的女人无疑是现成的实验对象。如果能从基因的层面帮她解决这个问题,简直是皆大欢喜。
但下一秒,她就开始质疑起这种想法。拿自己当实验对象的时候,她可没有这么瞻前顾后,可一旦对象变成别人,就必须考虑伦理呀、知情同意呀、人权呀这些问题。
她不能擅自在暗中用这女人进行测试,虽然出了事可以躲避追责,但良心上会过意不去。
但若要提前征得她的同意,又会引申出别的麻烦,比如如何解释她的能力,比如编辑器依然没有起效,她又要如何腆着脸说这只是一个乌龙?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是说学界已经得出了治疗这种症状的技术,而且也不用考虑费用高低,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想要试试吗?”路麦试探着问道。
“如果有机会在嘉年华上拿到大奖,你不会想要试试吗?别告诉我你不打算参加任何一项比赛。”女人反问。
路麦想,她这算是表示肯定吗?
女人领到了自己的午餐,顺手帮路麦也拿了一份。把那管笔杆子大小的营养液塞到路麦手里地时候,动作十分粗暴,但没有一丝恶意。大概她就是这种性格。
路麦将吸管戳进瓶盖,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午饭问题,然后开始尝试呼唤“那东西”。她在心中默念着要帮这个女人去掉她体内的基因污染源。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她又换了好几个说法,全都一无所成。
看来自己是误会了。一定是正义之士的判断让她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才会固执地以为“那东西”的功能是基因编辑。
“那东西”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它既不会听从宿主的指令,对宿主自身进行基因改造,也无法根据宿主的意志对别人进行类似的操作。
它总不至于只是单纯藏在她身体里与她抢夺养分的吧?
午休的剩余时间里,路麦和女人聊了很多话。女人的编号是OA4R,今年是她入狱的第四个年头。虽然长着一张被全世界欠钱的脸,但性格其实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坏,用土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因为胎记的缘故,她的前半生一直很不顺利,在学校永远只有被欺负的份,出了社会也找不到正常的工作,好不容易被一家小公司收留,于是感恩戴德地当牛做马,结果对方聘用她的目的就是推她出去背黑锅。这就是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最开始她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满脑子都是出狱之后要找害她的人同归于尽,但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里管吃管住,还“包分配工作”,压根没人在乎她脸上那一大块骇人的胎记,反而比外面的生活更让她觉得自在。
路麦表示理解,女人嗤笑了一下说像你这样的美女怎么可能理解。
路麦顿时噤若寒蝉。女人笑得更厉害了说你怕个屁啊,我还能因为你长得好看就讨厌你吗。
下午开工,女人依旧干得卖力且认真,连带着路麦也干得更加仔细了。
女人铺的是右侧的两赛道,路麦铺的是左边的两道,两个人的进度差不多,路麦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她看来,OA4R的效率明明就比她高。
快到结尾的时候,路麦又看了一眼OA4R,发现她正在往两条赛道之间的拼接处塞东西,好奇地问了一句:“那是什么?我的工具箱里怎么没有?”
女人拍了拍地面,将微微拱起的地皮拍平:“因为是装在中心线上的,两个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负责就行。”
路麦想了想也对,便顾自开始收拾摆开的那一堆测量道具。
今天铺设的还只是赛道最基础的部分,明天还有布置障碍的任务,不知道还能不能抢到。
在地上蹲了大半天,腰酸背痛的,回到宿舍,路麦先是冲了好久的热水澡。她想起在积分商城里看到过有浴缸出售,突然就有了买一个的念头,但打开商城,看了一眼价格,还是选择了放弃。
其实积分这东西到底和钱不一样,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单纯是她目前的积分还不够数,故而只能抱憾离场。
第四天没抢到赛道相关的工作,不过美容比赛的站台布置同样是令人欣羡的项目。
看板和看台都是拥有设计师执照或工作经验的服刑犯设计的,这种知识密集型工作也是减刑大头,不过只有最后“竞标成功”的设计方案才能为其设计师带来好处。
据说每位设计方案得到采用的服刑者都拿到了十万年的减刑。
一起布置站台的服刑者和路麦八卦了很多方案竞标时的黑幕,包括且不限于买通评审员、陷害竞争者、抄袭反咬等等。反转之多、手段之狠,比起八点档节目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什么?”路麦听得上头,但也没有忽视了工作,看到边上一人在展台的面板下方安装了一个纽扣电池样的装置,赶紧问了一句。
那人头也不抬地答道:“手册上让我们装,我们就装呗,问那么多做什么?”
和路麦说八卦的人凑过去看了一眼,推测说:“可能是投票感应器什么的。”
“是吗?”路麦有些疑惑,又转了其他的几个展台,其中只有二分之一被安上了那种装置。
当她弯着腰在一座展台边上查看的时候,路西法从她的肩上跳了过去,围着那个装置转了几圈。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路麦问。
蜘蛛当然不会回答,很快又跳回饲主的肩膀。
说八卦的人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问题,改口道:“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到底是做什么的,等活动开始了总会知道的。”
午休的时候,负责展馆的服刑者们聚在一起聊天,话题集中在各自的宠物。
饲养电子宠物的人占压倒性的大多数,便宜的改造兽也有人饲养,不过原始兽的饲主,现场竟然只有路麦一个。
不少人都对她的选择表示惊讶,被提及最多次的理由是宠物的健康和寿命。在没到预计寿命时死亡,该宠物的饲主将会受到不小的惩罚,这项理由足以劝退大多数服刑者了。
路麦其实也会担心这个问题,但比起害怕受到惩罚,她更害怕失去路西法这个朋友。在精神和安全方面,她都太依赖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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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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