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踏碎浅水的声音,玖狂奔到原本的房间——没有其他人,奥伦斯并不在里面。
要做什么?
白叶没有机会给他任何具体的提示……
他边大口喘气边让大脑疯狂地运转起来。这种时候最不能陷入慌乱中。
如果等他绕出去再找人,恐怕早就是很久以后了。最差的情况下,要是奥伦斯都不愿意帮他,他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出路。
必须要通知可信任的别人,并且至少…是能够把白叶救出来的人。
有谁能够让白叶从这里脱身?学院的其他黑服?教师?都太不现实。还是说……
他低头去察看手腕上的通讯表,然而早在进入地下城后就完全失去了信号,无法收发消息。
立刻再做其他尝试。玖右手抬起,口中念出咒言,用意念在半空中绘制出金色的线,连缀汇聚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再在内部连接出图样——
金线突然被不可抗力打断了。
整个烬城都被布满法术结界,无论从哪里绘制,不到一半就会被来源不明的力量打断。
……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可是不能再拖下去。
冷汗清晰地从脸侧往下淌。几乎要陷入无措的境地,究竟该怎么做……
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但自己总是被拦在她身后保护着——如果是白叶,她会怎么做?
冷静地思考、回忆,找出能够帮到自己的蛛丝马迹。
吐息平静后重新开始寻找,血液涌向大脑,思维几乎超负荷运转。一幕幕的过去闪回,如宫殿的平面图在他眼中平铺展开,任何可能有用的线索都被挖掘出来——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通讯表,也并不是每个地方通讯表都会有信号。”
记忆突然苏醒般,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耳朵是羽翼的男孩的模样。
——能够百分百保证把信件送到、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存在。
从来没有具体的文字记载真正的召唤方式。但像是火星突然被点燃,他的脑海敞亮又清晰地意识到该怎么做。
顷刻强烈的意志回荡,一瞬间心脏开始猛烈跳动,左侧的胸膛越来越炙热。像是回应他的呼唤般,面前时空仿佛出现了些许扭曲的幻觉。
白叶还在亚伯拉罕的掌控之中,每滴浪费的时间都是在让她的处境更加危险。而他早已无法承担失去对方的代价。所以,无论你需要怎样的报酬——
“我需要你。”玖坚定地开口。
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双眼被黑布蒙住的男孩真的第二次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一回以他为圆心的气流波动水平吹起窗边的帘子再落下。
“信使。”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白叶收到信被邀请去唐城庆典,他们二人被卷入楚苍的事件中。当时白叶的身份是收信人,没想到今时今刻,他居然成功呼唤出了信使。
男孩抬头,朝他伸出一只手摊开。
“啊…信。”玖快速从桌子的抽屉里找出纸笔——幸好这个房间是奥伦斯在使用。把最重要的几个信息简洁写明后折好递给对方。
薄薄的一张纸好像有些过于单薄……思索后他又从兜里拿出那串宝石项链一并交到信使的手里。
“这个也请一起送过去,就说是…证物。”
男孩低头把东西全都收到他随身斜挎的小包里。包从外面看起来已经满满当当了,但放进去的瞬间好像又多了恰好足够的空间。随后,信使再次抬头向他摊开手。
报酬吗……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正是因为对快速交接信件的完全保证,其报酬也很可能会是比钱更加珍贵的事物。但他现在身上……好像并没有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总不能赎身吧那也太奇怪了。玖想象了一下自己到处送信的模样,瞬间甩头赶紧让自己的怪念头消失。
信使还是和当时一样不喜欢开口说话:“羽毛。”
只有最简短的两个字。
“…羽毛?”
玖愣住,再喃喃地重复。旋即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摘下头上的其中一根鸦羽递去。这两根鸦羽是出生时母亲赠予的礼物,据说接受过赐福,后来就一直被他佩戴在头上作为饰品以及提醒自己的信标。黑色羽毛看起来相当普通,也没有真的发挥过什么作用,可以说具体的价值他一无所知。
只是…一根鸦羽的报酬?
虽然不解,但信使已经在拿到羽毛的瞬间就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玖在原处顿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究竟为什么不让信使顺便把他也一并带走。多么痛的领悟……
——呃,所以找到出口和找到舅舅哪个更难一点?
黑色的帷幕下,树影摇曳,盛大的戏剧仍在上演。
“…是啊,你说对了。”亚伯拉罕满不在乎地伸手让自己与白叶的杯子相碰,“我就是在给他们制造苦难。
“但是你——不也是光说不做的伪善者吗?除非——”
男人忽然又低身凑近她,绯色眼眸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你喝下这一杯酒,我可以考虑降低价格。”
……甚至不是取消而只是降低价格,也没有明说价格究竟会降低多少,但就是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承诺,此刻再度成为牢牢束缚她的枷锁。
“伪善者”的罪名已经提前书写好,只要她内心底的道德感存在,任何反驳或谈判都可以被冠以虚荣的借口之名;只要她在自己这里过不去,就会永远寸步难行。
“不敢了吗?需要我来帮你一把吗?”不知什么时候亚伯拉罕已经站起身绕到她的身后,俯下身去在她的耳边低声吐出蛊惑般的话语。
“……”
沉默。白叶再度仰起头举杯,带着炙辣的酒精顺着吞咽的动作从喉管淌下,一口,又一口。
又一口。
又……
这一次她刻意喝得慢了些,可是为什么……
杯中的酒竟像是永无止境般源源不断,即使不断地喝下还是不见减少。
——是幻象,还是…?
吞咽的动作像是逐渐有了节奏,上瘾般无法停歇,酒香溢散,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处。
…她究竟,喝了多少……
“嗯……时间差不多了,再喝一点,我就放你走,怎么样?”亚伯拉罕凑到她面前,似乎是在看着她已经开始泛红的脸颊微笑,随后抓住白叶的小臂强迫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竟然反抗不了,好像力量同时被什么东西死死捆住。四处都很暗,难道说,影子…?
男人几乎是以拥抱的姿势半搂着她,甜腻的声音带着气息在耳侧响起。
“不用辛苦你那么操心了,就由我来制造困境,我来拯救世人——
“我来当他们心目中的‘神’……”
杯子砰的一声摔落,砸到铺着桌布的餐桌上倒下去,近乎鲜红的液体瞬间一路向四处蜿蜒浸染开。
“…放开你的手!”
“为什么要抗拒我呢…你明明已经喝醉了呀……酒精会迷惑你的大脑,麻痹你过于灵敏的思想,不是吗?”
他的话音刚落下,白叶就突然感到天旋地转,酒精带来的晕眩潮水般卷走一切。她猛地甩了甩头,却好像只让情况变得更糟了,一时站不稳地趔趄了一下,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扶住,再顺势完全揽进怀里。
“呃……”
身体忽然变得很轻,视线无法聚焦,情绪却也飘忽忽地像一朵天上的云,好像经历过的所有苦难与忧愁都消失了——不,不对,是世界上所有的苦难与忧愁都消失了……
“你不是说想知道我为什么能当上统治者吗?我来告诉你……只要让他们变得愚蠢,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就能轻易统治了。
“而在困苦之中,人就是会变得愚蠢。首先要吃饱饭,然后才能思考——这就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如果你还能思考……”他笑起来,缓缓咧嘴露出里面森白的尖牙,
“那就是你、还、不、够、饿。”
亚伯拉罕歪头一口咬上她的脖颈。鲜美到异常的血液在他口中涌开。怀里的人闷哼一声,立即被毒素控制,失去力气地瘫到他身上。
理智与血液从脖子后面一齐汩汩地流失。心脏不知为何跳得飞快。
“我好像说过,被血族吸血的话,可是会有无与伦比的快感的哦?”他轻笑着在她的耳边开口,“或许…把我的血液给你怎么样……把你转化成为血族的话,那家伙一定会气疯了的吧?”
白叶神智不清地奋力抬手想去推开他,可眼前的画面模糊扭曲到她根本对不准方向,整个身体也软绵绵的,一点都用不上力。她伸手努力去够身后桌上的物件,勉强抓到了一柄银叉攥在手里。
“唔…放开…我……”
“哎呀,竟然还能思考吗?我本来还怕第一次喝得太多,给你玩坏了呢……”亚伯拉罕看起来相当愉悦地笑出声来,“血液也比我喝过的任何一个人类都更加美味…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好玩一点儿啊?”
红色的丝带不知不觉缠绕住彼此,右手轻松钳制住了她无力的手腕。他再次张口,这一次毫不犹豫地让尖牙深深地刺入她的脖颈。
“唔!”白叶不受控制地仰头上去。脖颈处传来阵阵刺痛却同时再一次带来巨大的快感,几乎要冲昏她全部的理智。体温高到浑身发烫,可那个怀抱着她的人身体十分冰凉,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接触得更多——
不能……不能……!
“你很饿。”那个怀抱着她的人在脑海里说话了,甜腻的声音有些失真,仿若伴有阵阵回声一齐响起。那声音却那么悦耳动听,像是一张茧,慢慢收紧、收紧、最后温柔地将她的全身包裹,带她走向溺亡……
饿。好饿。她无意识地喃喃着重复。眼睛渐渐被覆盖上红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
“所以不必再思考了,顺从你的‘本能’吧。”
……本能?
机械的视线缓缓侧过去,模糊看见那个人裸露在外的脖颈。
…好饿。
会很美味吧……炽热的、甘甜的液体会在嘴里瞬息喷涌而出,像一场雨滋润她干渴的喉咙。
好想要喝——
身后突然炸开一声巨响。白叶的双眸猛地清明过来急刹住,同时大口喘息。
这时才陡然发觉自己的嘴巴不知何时已经张开,离眼前苍白的脖颈只剩最后一丁点儿的距离。
亚伯拉罕缓缓抬头挑起眉,仍旧环抱着她。他对着眼前破坏了大门强行闯入的男人咧开满是鲜血的嘴角,露出一个充满挑衅的笑。
“好久不见啊,卡瑟兰一陛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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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师傅我可以搭个顺风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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