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仓库
废弃的仓库静得出奇。
铁皮屋顶一阵阵作响,像有人在上面敲鼓。白天的光透过破损的窗子斜射进来,空气里浮着细小的灰尘。
我们把纸板铺在角落,低音蜷在旁边,耳朵一抖一抖,像是随时要惊醒。
仓库比桥下安静,可安静并不意味着安全。
夜里更冷,风灌进来,像刀子割在脸上。
第一晚,我冻得牙齿直打颤。顾弦把自己的外套丢过来,我没接,她便干脆盖在我身上,自己只缩在吉他后。
“你这样会病的。”我忍不住说。
她没睁眼,只回:“你别生病就行。”
白天,我们去零工市场。
那天工地活多,她被点去搬钢筋。我站在人群里,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远去。低音蹲在我脚边,眼睛盯着她。
三个小时后她回来,肩头全是灰,指尖裂得更深。她把工头甩来的纸币塞进口袋,没有数,像不想承认那是她换来的。
“今天能吃点热的。”她说。
我们去了一个小摊。摊主见惯了我们这样的人,没问,给了两碗面。面不多,汤却很烫。
我看见她吃得很慢,筷子一下一下挑着面条。
仓库生活有了新的规则。
门口要压一块石头,挡住风。
水要每天去河边打,用塑料瓶装,回来要沉淀一夜才敢喝。
晚上不能点火,怕引来别人。
我们说得很少,多数时候靠眼神和动作。可我开始习惯这种默契,甚至依赖。
麻烦还是来了。
一天傍晚,我们回来时,发现仓库门虚掩着。
进去一看,纸板被翻开,几个塑料瓶不见了,连我放在角落里的笔记本也差点被人带走。
我愣住,心里发凉。
顾弦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把纸板重新铺好,又把门口的石头换得更重。
夜里我翻来覆去,忍不住小声说:“要是笔记本也丢了,我该怎么办?”
很久,她才说:“那就买新的。”
那不是几页纸,而是我活着的证明。可她的话让我忽然安定了一点:至少,她还在。
几天后,天气更冷,仓库里结了一层霜。
我冻得直抖,顾弦把吉他横过来,轻轻拨了一下。声音干涩,却在黑暗里划开一道缝。
“想听什么?”她忽然问。
我怔住:“你会唱的。”
她点点头,嗓子低哑。歌里没有华丽的词,只是一句又一句重复的旋律,像在说——别怕,别怕。
我靠在墙上,听着她的声音。低音趴在我们脚边,耳朵微微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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