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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琉璃体弱

帐帘再次落下,隔绝了外面那令人心悸的鞭声。

帐内,瞬间只剩下钟离泊一人,跪在冰冷而华贵的地毯上。

方才还拥挤喧嚣、目光如刀的帷帐,此刻空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墓。只有那狻猊香炉中残留的甜腻得发臭的气味,混合着浓烈刺鼻的血腥气,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令人窒息作呕。

掌心伤口火辣辣地灼痛,心口却是一片冰封万里的寒潭。

太子妃?

好一个赐婚局。

她缓缓抬起染血的左手,殷红的血珠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浅色的地毯上晕开一片绝望而粘稠的暗红。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令她心如刀绞的画面——靖州法场上干涸发黑、引来蝇虫的血迹;父母临行前信笺上“梦泽珍重”那力透纸背、却成为绝笔的墨迹;李爹温暖宽厚的手掌递来的、甜到心坎里的糖人......

她伸出未受伤的、同样沾了些许血迹的右手,从怀中摸出那封早已被冷汗和鲜血濡湿、变得皱巴巴如同废纸的信笺。

孟羽迎娟秀的字迹在眼前模糊又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在嘲笑她此刻荒谬绝伦的处境。

钟离姑娘亲启:

羽迎顿首,百拜谢罪!

此信留于姑娘怀中,羽迎心中,愧悔难当,几欲滴血!姑娘仗义援手,救我母亲于危难,我孟家上下,本应感恩戴德,奉为上宾。然羽迎自私怯懦,为一己之私,竟行此不义之举,陷姑娘于险地,实乃禽兽不如!万死难辞其咎!

羽迎虽愚钝,亦知祖父当年血洒疆场,换得孟家远离朝堂漩涡,偏安潭州一隅。祖母与母亲,终日惶恐,唯恐卷入纷争,辜负祖父以命换来之安宁。此去京城,非为荣耀,实乃投身龙潭虎穴。羽迎深知,一旦踏入猎苑,我便再无脱身可能。

秦晔与我,早已私定终身,情意深重。他愿抛却家业,与我远遁天涯,寻一处山野,了此残生。此念虽自私,却是我唯一求生之路。羽迎无能,不敢与天家相抗,唯求苟全性命于乱世。

万般无奈,行此下策。羽迎深知此举卑鄙无耻,无异于将姑娘推入火坑。然羽迎别无他法!只能在此叩首泣血,恳求姑娘原宥。若他日有缘,羽迎做牛做马,必偿此滔天之罪。

此去天涯,生死难料。唯愿姑娘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孟家安宁。

罪人孟羽迎泣血绝笔

指尖抚过信笺上被泪水晕开的墨迹,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扎进钟离泊的心窝。

自私。怯懦。

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安宁,便将无辜之人推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早该料到的。

人心。

然而,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陡然在她心底响起:

太子妃......

愤怒的浪潮如同撞上礁石,骤然停滞。

钟离泊眼中那燃烧的烈焰,瞬间被一种更为幽深、更为锐利的光芒所取代。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甜腻熏香和浓烈血腥味,仿佛在这一刻都沉淀下来,变得清晰可辨。

一个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钟离泊被仇恨和屈辱填塞的心田。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她唇间逸出。

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不再看那封令人作呕的信笺,而是伸出未染血的右手,用指尖轻轻拂去左手掌心伤口边缘凝结的血痂。

动作缓慢而坚定,仿佛在拂去最后一丝无用的愤怒。

目光再次抬起,望向紧闭的帐帘,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锦缎,看到了外面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城轮廓。

——同一时间,猎苑另一处更为奢华、守卫森严的帷帐内

厚重的锦帘隔绝了帐外的鞭声与可能的窥探,帐内只点着几盏昏黄的宫灯,将两道身影拉长投在帐壁上,气氛压抑而诡谲。

周显背着手,在铺着名贵波斯地毯的帐内来回踱步。

他那张因常年习武而显得粗犷的脸上,此刻却洋溢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得意,浑浊的眼珠在烛光下闪烁着精光。

他的儿子,羽林卫中郎将周烨,则垂手侍立在一旁,年轻气盛的脸上同样带着一丝大功告成的亢奋,只是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些许事成后的紧张。

“烨儿,你做得很好!”周显停下脚步,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兴奋,“干净利落!我倒要看看这孟家能对他太子殿下有何裨益?”

周烨挺直了腰板,眼中闪过得意:“父亲过奖!为父亲和二殿下分忧,是孩儿分内之事。幸亏那孟家女是一柔弱的,孟家在皇城也没个给她撑腰的人。那太子更是废物,人人都知三年前那场大病让他彻底拿不起刀剑,竟没成想他现在连个柔弱的女人都制不住。”

周显捋了捋修剪整齐的胡须,脸上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他踱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辛辣的液体似乎更助长了他的谈兴,“烨儿,这步棋,妙就妙在利用了这孟家女无权无势。一个毫无根基、远离京城的小丫头,出了事,谁会替她出头?太子妃的位子非她莫属,不是吗?”说罢,眼里尽是狡黠的笑意。

“说起来,前几日退朝,在汉白玉阶上碰见魏相,他提起孟家,倒是让我想起曾经孟京平和他魏措可是皇上最得力的助手。”

周烨微微侧头:“哦?魏相说了什么?”

周显撇撇嘴,带着一丝不以为然:“还能说什么?无非是些老生常谈。说什么孟京平英雄一世,后人却只能偏安潭州做个富家翁,颇为可惜。又说这孟家小姐年纪轻轻,远离故土,骤然被召至这京城风云之地......”

他模仿着魏措那种悲悯的语气,“‘潭州与此地,山高水长,若真遇上点什么事,怕是连个能搭把手、说句公道话的倚仗都难寻啊......’啧,听着像是替孟家担忧,毕竟以前他和孟京平算是老搭子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在昏黄的灯光下,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猎苑刑场旁僻静处

二十鞭。

一鞭不多,一鞭不少。

沉重的御鞭裹挟着帝王之怒与金吾卫的蛮力,每一次落下,都仿佛要将皮肉撕裂,筋骨震碎。

楚璨被剥去了太子常服的上衣,只余一件单薄的中衣,此刻早已被冷汗和血水浸透,紧贴在伤痕累累的背脊上。

身体因剧痛而本能地绷紧、颤抖,牙关紧咬,唇边溢出一缕血丝,却硬生生将所有的痛呼和闷哼都死死压在了喉咙深处。

每一鞭落下,他的意识都像被重锤击中,眼前阵阵发黑。

屈辱如同毒藤蔓,缠绕着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鞭刑终于结束。

“殿下!”鉴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与心痛,迅速用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将楚璨几乎**、血迹斑斑的上身裹住。

楚璨靠在鉴星肩上,脸色惨白如金纸,呼吸粗重而破碎,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

他勉强站稳,背脊挺得笔直,仿佛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不存在一般,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极致的痛苦。

“无妨...死不了。”楚璨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抬眼,深邃的眼眸在剧痛后反而显得更加幽暗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深渊,“猎苑...如何了?”

鉴星一边小心地搀扶着他往临时准备的、远离人群的僻静帐子走去,一边快速低语:“那孟家女已被皇后的人带走回宫。周显父子帐内...灯还亮着。”他顿了顿,补充道,“那女子...自伤的手,是匕首花流云所致。忘郁楼与陛下交手的女子,用的...也是花流云。”

楚璨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眸底深处掠过一丝锐利的寒芒,随即被更深的幽暗吞噬。

他扯了扯嘴角,牵动背后的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疼,却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冷笑:“呵...果然是她。好一个千面佳人。”

“殿下的内力明明可以控制合欢散在体内的扩散,为何任由它蔓延?”鉴星将楚璨扶到床榻上坐下。

“一出好戏,缺了主角,可就没法看了。”

楚璨边说边忍着疼痛脱下外衣。

“他们定是为了阻止殿下通过妻室的势力获得更多朝臣的支持,在他们眼中,殿下对他们的威胁不曾削减...”鉴星上前帮楚璨脱去满是血迹的外衣。

他们怕的无非是母后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若非如此,一个从小就被冷遇的人如何能做得了二十六年太子,更何况自从三年前,他们认识的太子甚至拿不起刀剑。

他喘息了几口,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算计:“派人...盯紧周显父子。还有...宫里那位新晋的太子妃。她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孤都要知道。另外......”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查清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鉴星沉声应道,扶着楚璨的手臂更加稳健有力。

夜色浓重,将楚璨染血的身影和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芒一同吞没。

猎苑的喧嚣早已沉寂,唯有那血腥与阴谋的气息,随着夜风,悄然弥漫,无声地宣告着一场更加残酷的棋局,才刚刚拉开序幕。

——猎苑通往皇宫的马车内

厚重的宫车帘幕低垂,隔绝了外界的光影与喧嚣,只余下车轮碾过官道的单调辘辘声。

车内,钟离泊独自一人端坐着,身上已换下那件染血的寝衣,穿着一套宫中匆忙送来的、料子尚可却样式老气的宫装。

她左手掌心的伤口被粗糙的白布潦草包裹着,隐隐透出血迹。

两个负责护送太子妃回宫的老嬷嬷,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眼神如同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与审视。

其中一人,吊梢眼,薄嘴唇,用尖细的嗓音不咸不淡地开口:“太子妃娘娘,老奴们奉皇后娘娘懿旨,接您回宫备嫁。娘娘您这手...可得仔细些,大婚在即,破了相可不好看。”

另一个三角眼的嬷嬷接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是啊,虽说...咳,事已至此,但皇家体面还是要的。娘娘您初来乍到,宫里的规矩多,往后可得谨言慎行,安分守己才是。毕竟...太子殿下如今...唉,您这身份,也需懂得惜福。”

钟离泊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底瞬间闪过的锐利寒光,但很快被一层温顺的迷茫取代。

她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目光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在她身上刮过。

然而,她脸上却迅速堆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怯懦和讨好的笑容。

她微微倾身,从腰间一个孟羽迎留下的荷包里摸出两块沉甸甸、成色极好的银锭子。

“两位嬷嬷辛苦了,”钟离泊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被方才的话吓到了,“这点心意,给嬷嬷们路上买些茶水解乏。往后在宫里,还得多仰仗嬷嬷们提点。”她将银子分别递了过去,动作恭敬又带着点生涩的懂事。

吊梢眼嬷嬷瞥了一眼银子,三角眼嬷嬷则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掂了掂分量,脸上的冰霜肉眼可见地消融了几分,甚至挤出一丝假笑:“哎哟,娘娘客气了。提点不敢当,老奴们不过是尽本分。”

钟离泊见她们收下,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带着那副温顺模样,仿佛鼓足了勇气才低声问道:“嬷嬷方才说...太子殿下如今...?”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眼神里充满了对即将嫁予之人的忧虑与好奇,“我...我听闻殿下自小在扶储山学艺,甚少回宫,不知...殿下性情如何?嬷嬷们在宫中多年,想必是知晓的。”

收了银子的三角眼嬷嬷似乎放松了些警惕,撇了撇嘴,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种深宫老油条特有的刻薄和优越感道:“娘娘问这个啊...太子殿下嘛,性子是极冷的。克母的命格,陛下都不喜见。十岁就送去了那劳什子扶储山,一去十年,跟放养似的。听说在山上也是下了苦功的,原以为能学成一身本事回来呢!结果呢?”

她嗤笑一声,“三年前不知为何生了场怪病,一场高烧,烧了足足七天七夜!人是救回来了,可那身子骨算是彻底垮了,连刀剑都拿不稳当,扶储山那十年,算是白熬了!如今啊,连个花架子都算不上。”

吊梢眼嬷嬷也接口,带着点告诫意味:“可不是?那一场大病之后,殿下更是寡言少语,跟个琉璃人儿似的,看着就虚。”

她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娘娘您往后啊,安分待在宫里就好。太子殿下那身子骨和性子...唉,说好听点是清冷孤高,说难听点...哼,阴郁体弱,连陛下的话都时常顶撞,动辄得咎。您瞧今儿个在围场,不就又惹得龙颜大怒挨了鞭子?您嫁过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安安稳稳度日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钟离泊听着,脸上适时地露出惊惶和更深的不安,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仿佛被嬷嬷口中“克母”、“阴郁体弱”、“武功尽废”、“动辄得咎”这些词彻底吓坏了,低声道:“谢...谢嬷嬷告知。我...我记下了。”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下,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长恨崖底,黑衣男子,手边的宵练。

宵练,扶储山的宝剑,千百年来,只有山主继承人方可使用此剑。

明明是扶储山唯一有资格使用宵练的山主继承人...

他的伪装到底有何目的?

袖中紧握的右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马车依旧辘辘前行,驶向那座金碧辉煌却暗流汹涌的牢笼。

钟离泊知道,这场戏,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也更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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