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招待所，薛然的首要任务就是洗澡。
“还好你及时拉着我出来，不然都要错过洗澡时间了”，薛然从行李包里找出洗漱用品，往布袋子里装，忽然想到程扬腿上还有伤，“你的伤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程扬卷起裤腿给她看，伤口大部分都结痂了，“我也去洗个澡。”
“不行，医生说伤口一周不能碰水”，薛然把他按在椅子上，“要遵医嘱。”
程扬站起来，扶着她的肩膀，眸色深深地看着她，“我得洗洗，不然一会儿你嫌弃我怎么办？”
薛然的脸霎得红了，扭开身子，小声说，“你爱洗就洗，关我什么事。”
程扬见她后颈都是粉色的，禁不住从她身后搂住低头亲吻了一下，闷声笑着说，“关系可大了。”
薛然羞得推开他，拎着自己洗漱袋子跑了，等到她洗好澡回到房间，程扬已经清清爽爽地坐在椅子上看报纸了。
“你洗过了？”薛然诧异地瞧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太快了吧？”
程扬抬头看她用毛巾裹着湿发，肌肤粉润馨香，翻了一页报纸，说道，“你洗了快一个小时，都够我洗十遍的了。”
薛然顿时不好意思，坐到床边擦头发，“终于能痛痛快快洗个澡，之前用水盆洗，总觉得洗不干净似的。”
程扬把报纸丢到桌上，坐到她身边帮她擦头发，沁人的香气扑鼻而来，低头去亲吻她的颈子，“谁说没洗干净，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白又滑。”
薛然被他亲得痒痒的，躲了一下，一扭头就被程扬吻住了嘴唇。他像一名进攻的骑手，攻城掠地一般侵占了她的唇舌，俯身把她压倒在床上，手掌扣住她的肩膀和后腰，密密地把她搂进自己怀里，一边亲吻着，一边把她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一侧，吻到耳朵的时候，手指转着纽扣一颗颗拨开，探入衣襟里，手劲大得让薛然禁不住推他。
“还开着灯呢”，薛然睁开眼睛，眼眸迷离而水润。
程扬吻着她的脖子，一路向下，含糊地回答，“开着灯正好，让我仔细看看。”
薛然捂着眼睛，颤抖着说，“我不要开灯，我不想看。”
程扬揉着她，轻声哄，“我帮你把眼睛蒙起来？”
“不要”，薛然用力推开他，跑到另一张床上微微喘息。程扬坐了起来，看着她叹气，“那你说怎么样？”
“关灯，睡觉”，薛然拢着衣襟去包里找睡衣，催他，“快去关灯呀！”
在薛然的强烈坚持下，程扬等她钻进被子里，才关掉灯，挤到床上，把她搂进怀里，“满意了吧？我可以重新开始了吧？”
“你干嘛还要预告一下！”薛然又羞又气且笑，捶他肩膀。
小床实在有些窄，程扬扯起被子把两人盖住，侧身搂着她，衣服都丢到了另一张床上，他翻了个身，不小心蹭到腿上的伤，嘶了一声，薛然忙问，“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怎么办？”程扬在黑暗中又平躺下，把她拢到自己胸口，低声说，“受伤的位置不好，跪着不方便，要么你上来？”
薛然靠在他胸口上，使劲儿捶了几拳。
“嗳哟”，程扬抓住她的拳头，“不愿意也不能打我啊。”说话间又把她抱住，贴着她耳朵问，“不同情一下我，主动出点力？”
薛然迟疑地问，“伤口特别疼？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程扬笑得胸腔震动，捧着她的脸，耐心地亲吻起来，像春风卷起花蕊，裹着她一起进入炽热缱绻之中。
窗帘微微敞开一条缝，月光从缝隙之中偷偷钻了进来。
次日，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的一缕阳光，刚好照在薛然脸上，她眯着眼睛，骨架像重装了一遍似的，酸软无力，昨天折腾到半夜，她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睡着的，身上居然穿着睡衣，大概是程扬帮她穿上的。扭头一看，程扬在另一张床上睡得正香。
薛然悄悄坐到程扬的床边，仔细看他，眉宇舒朗，鼻梁秀挺，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盖在眼睑上，在呼吸间轻微起伏，嘴角微翘，唇边和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冒了出来，昨晚他亲吻她的时候，扎得肌肤刺刺痒痒的。
薛然正出神，猛地被他一把拽进怀里，吓得惊呼一声，程扬手脚并用将她整个人搂住，“起床就来偷看我，看来体力不错，再来？”
“胡说什么啊！”薛然按着他肩膀，瞪他，“我都快被你折腾死了。”边说边用脚踢了他一下，程扬闷哼了一声。
“哎呀，我忘了你腿上有伤”，薛然挣脱他的臂膀，起身去看他搭在床边的小腿，本来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泛着红肿，她轻轻去摸，“你昨天不该洗澡，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跟洗澡没关系”，程扬翻身躺平，手指捻着她的发梢，懒洋洋地说，“主要是你不肯出力。”
薛然羞恼地回身捶他胸口，“快起来！去医院上药！”
程扬被她念叨了一早晨，只好去师部医院重新清创上药。
一进外科诊室，坐诊的医生居然是程扬的战友罗正辉，“程扬？你来师部了？哪里受伤了？”
“正辉”，程扬后悔来医院了，偏碰到熟人，明明一点小伤，搞得兴师动众的，“小腿前两天擦伤，伤口又裂开了。”
“这位是……”罗正辉一瞥，有位特别漂亮的姑娘跟在他身后，“你爱人？”
“对，正辉，这是我爱人薛然”，程扬赶忙把薛然拉过来介绍道，“小然，这是我毕业实习时的战友罗正辉医生。”
罗正辉已经站了起来，十分热情地朝薛然伸出手，“你好！你好！”薛然也笑着和他握手。
“你来师部，都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罗正辉笑着埋怨程扬，“今天你们必须去我家吃饭，我介绍我爱人给你们认识。”
程扬不免向他解释一番，寒暄了好一会儿，罗正辉才给程扬清创上药，“你这擦伤面积不小，怎么不好好保护？又用力摩擦了？”
程扬摸摸鼻子，“对，没太在意。”薛然站在一边，面颊发烫，眼睛盯着窗外的树枝。
上好药，罗正辉又开了一瓶酒精和一管红霉素软膏给程扬，叮嘱他要自行清洗上药一周。薛然顿时觉得这个医生靠谱多了，起码没有舍不得用药。
罗正辉也住在师部家属区的干部宿舍，位于整个家属区的后半部分，这些宿舍是前后十数排的砖瓦房屋，房前是平整的道路，宿舍房后是草地和树木。年轻干部们根据级别，分住在宿舍的一居室、两居室，厨房在自己家里，厕所在宿舍附近，是公用的。宿舍附近有篮球场、羽毛球场和乒乓球台，比师部首长们居住的区域更具生活气息。
罗正辉家是一套两居室的宿舍，他热情地领着他们回家，他爱人还没有下班。
“她是财务科的会计”，罗正辉忙里忙外地要给他们泡茶，“我们夫妻俩都挺忙的，等她回来就做饭，招待不周啊！”
程扬拉住他，“正辉，咱们俩别搞这么客气，我们就和你爱人认识一下，不用吃饭，太麻烦你们了。”
薛然把带来的柚子和点心放在茶几上，也说道，“罗医生，不用泡茶了，我们下午在招待所喝过了，再喝茶晚上该睡不着了。”
三人正说话，一个丰腴的短发姑娘推门进来，见屋里好几个人有些诧异，看向罗正辉。
“蕾萍，回来啦？”罗正辉笑着说，“我战友和他爱人来师部，我请他们来家里坐坐。”
罗正辉的爱人礼貌一笑，“家里来客人，你不提前跟我说一下，你们都坐啊。”说着把自己的帽子和挎包挂在门边的挂钩上，不是很热络的样子。
罗正辉倒是依旧热情地介绍，“程扬，小薛，这是我爱人韩蕾萍。蕾萍，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程扬、程营长，和他爱人小薛。”
韩蕾萍有些意外，抬眼一看，程扬个子高、人又特别俊朗，比方才热情了许多，“是程营长啊，我们家正辉跟我提过好几次，这次总算见到真人了。”
“你好，小韩”，程扬客气地说道，“我和我爱人刚好去师部医院，碰到正辉，冒昧来家里，打扰了。”
韩蕾萍脸圆圆的，不大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缝，“没事，别客气，这是你爱人？”她看向薛然，长得挺漂亮的，瞧着年纪不大。
薛然也礼貌地朝她笑笑，“嫂子，我叫薛然，打扰了。”
“都坐，都坐”，罗正辉挥着手让大家都坐下，又对韩蕾萍说，“咱们家茶叶放哪儿了？我怎么找不着了？”
“还剩着一点”，韩蕾萍去另一个房间里找出来个铁罐子递给他，又笑着对程扬说，“见笑了，家里茶叶不多了。”
“没事，喝白开水就挺好”，程扬回道，又对罗正辉说，“正辉，别忙了，我们坐下说会儿话。”
罗正辉闻言，吃饭时间尚早，打开铁罐一看，里面没多少茶叶，便倒了些白开水递给程扬和薛然，嘴里念叨着，“招待不周啊。”
韩蕾萍坐在椅子上，对程扬很感兴趣的样子，一直和他搭话，问他什么时候来师部的、来这里有什么事、待多久，又问他在云山工作多久了、有没有打算调动、有没有关注师里的调岗机会，诸如此类的问题。
程扬客气地捡着能回答的回答了，罗正辉见薛然安静坐着，便和她聊天。
“你们刚结婚？你结婚之后就跟程扬在部队随军？”
“是，我就住在云山，这次程扬请假带我来县城看看，过几天就回去了。”
“你随军啊？”韩蕾萍忽然插话问道，“云山那边条件挺艰苦的，你应该上过学吧？怎么不工作？”
“嗯，高中毕业了，工作不好找。”薛然把自己对外的说辞复述了一遍。程扬看了眼韩蕾萍，面色冷淡下来。
“你高中毕业啦？那挺难得的”，韩蕾萍先是惊讶，继而说道，“师部幼儿园正缺老师呢，你倒可以来试试，不过是代课老师，没有编制，给开工资。”
薛然没想到有这种工作机会，心里一热，正想详细问问，程扬却说道，“机会挺好的，但来这边工作不大现实，她没打算过来。”
薛然心里一跳，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韩蕾萍交替打量他们两人，笑着说，“师部幼儿园其实挺难进的，工作条件不错，好多随军家属想进去，即使没编制，也不知道要跑多少关系呢。”
罗正辉看了眼手表，对韩蕾萍说，“我请他们来吃饭，咱们俩去做饭？”
程扬正要开口，韩蕾萍嗔怪地说道，“你这人，一点准备都没有，请客人吃什么？再说，我身体不舒服，做不了饭。”她又对程扬和薛然说，“真不好意思，我怀孕了，在厨房里呆不了长时间。”
薛然刚才看到她腰身浑圆，很丰满的样子，原来是怀孕了，立即用手指轻点了下程扬的手背。
程扬说道，“今天打扰了，我们告辞了。”拉着薛然站起来，对罗正辉说，“正辉，你们赶快做饭吃饭吧，小韩不舒服，早点休息。”
罗正辉脸色不大好看，勉强笑说，“你看这……”又去看韩蕾萍，见她没说话，只得干笑说，“再坐会儿，我去食堂打饭，咱们好不容易聚聚，一起吃个饭。”
“没事，咱们俩不搞虚头巴脑”，程扬笑着拍了下他肩膀，“我这段时间都在师部，有空去医院找你。”
程扬和薛然从罗正辉家出来，罗正辉一直把他们送到家属区门口，一脸歉意地跟程扬说，“今天太不好意思了，本来说好要请你们在家吃饭，可……改天，我请你出去吃，咱们好好聊聊。”说完叹口气。
程扬知道他是个很朴实和气的人，和他握了握手，诚心回答，“没问题，等我有空了就去找你，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罗正辉紧握了下他的手，咧嘴笑了笑，望着他们夫妇的背影渐行渐远，返回了家属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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