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
第一章夜客
冷月如钩，悬挂在墨染的云隙间。
风掠过枯枝，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仿佛暗处有人在轻轻磨牙。
官道旁的客栈旗幡破了一半，上面绣的“平安”二字，被夜色啃得只剩残影。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名青衫客迈步踏入，斗笠压低，肩头落满尘霜。他环顾四周，堂内仅有五张木桌，其中一桌坐着个白衣男子，正就着一盏油灯擦拭玉箫。灯苗跳跃，映得他侧脸如刀削，眼底却结着薄冰。
“一壶烧刀子。”青衫客嗓音沙哑，像是许久未饮过水。
掌柜是个佝偻老者，颤巍巍递上酒壶，低声道：“客官，小店只剩这最后一壶了。”
青衫客不答，仰头灌下一口。酒液滚过喉咙时，他余光瞥见白衣男子指间的箫孔——那里头藏着一丝极淡的金芒。
“阁下跟了我三日。”青衫客突然开口，“若是为那件东西，不妨直言。”
白衣男子轻笑，箫声忽起，如寒泉击石：“沈凉川，你偷走的不是玉佩，是催命符。”
第二章旧债
沈凉川指节一紧。
七日前，他潜入“天机阁”盗走一枚双鱼环佩，原以为是寻常宝物，未料竟牵涉一桩江湖秘辛。阁主百里策死后，此佩成了唯一能开启“云渊密匣”的钥匙，而密匣中藏着的，是足以颠覆武林格局的《玄机谱》。
“百里策的死，与你无关？”沈凉川眯起眼。
“他是我师兄。”白衣男子放下玉箫，“我名萧离，奉命追回失物……但如今，要杀你的不止天机阁。”
窗外竹影摇曳，似有黑影蛰伏。
萧离忽将油灯掷向梁柱，黑暗中只听铿铿数声，几枚银针钉入墙壁。沈凉川翻身滚至柱后，腰间软剑已如蛇信吐出——他不用剑道，招式却刁钻如鬼魅。
“屏息！”萧离低喝，袖中撒出一把朱色粉末。雾气弥漫时，两声闷哼传来，黑影踉跄退走。
第三章谜局
黎明前最冷的时辰，两人避入山间荒庙。
残佛垂目，蛛网悬在梁上，像命运的绞索。沈凉川撕下衣摆裹住左臂——方才一枚毒镖擦过，留下蛛网般的青痕。
“朱砂镖，唐门弃徒的手段。”萧离凝眉，“你可知双鱼环佩的来历？”
沈凉川摇头，火光在他脸上明灭：“百里策临终前，说此物关联西域‘琉璃教’。”
萧离自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图。图中绘着大漠孤城，城下埋着九重机关，唯有双鱼相嵌方能叩开门户。“琉璃教以傀儡术控人心智，十年前被百里策率众剿灭，但这枚玉佩，是他们圣女的信物。”
庙外忽传来笛声，幽咽如泣。
沈凉川瞳孔骤缩：“是‘摄魂笛’……他们来了。”
第四章裂帛
笛音越来越急，荒庙门窗无风自动。
萧离玉箫横唇，清音破空而去，两股音律在半空相撞，梁上尘土簌簌落下。
沈凉川骤然起身，软剑划向供桌后的帷幔——布帛撕裂处，一名紫衣女子翩然落地，笛声戛然而止。
“楚月痕，果然是你。”萧离叹息。
女子嫣然一笑，眼底却无温度：“师兄，你护不住这枚玉佩。琉璃教余孽已包围此地，你们逃不掉。”
沈凉川想起百里策死前的嘱托：“环佩必须送入昆仑寒潭，否则傀儡术将重现江湖……”他突然挥剑刺向佛龛后的暗门，机关转动声隆隆响起。
“走！”他拽住萧离纵身跃下密道。楚月痕欲追，却被崩落的石柱阻住去路。
第五章寒潭
密道尽头竟是雪山谷底，寒潭如镜，映着苍穹孤星。
沈凉川取出双鱼环佩，莹莹碧光中，鱼纹仿佛活了过来。
“你若投佩入潭，此生再无法得知《玄机谱》下落。”萧离忽然道。
沈凉川望向潭水：“百里策真正想埋葬的，不是秘宝，是贪念。”
他扬手掷佩，玉石坠入潭心的刹那，水面骤起涟漪，无数冰晶凝成虹桥，映照出穹顶一线天光。
楚月痕的笛声自远处飘来，渐次微弱，最终散在风里。
萧离轻笑：“她终是放弃了。”
“不。”沈凉川凝视逐渐平静的潭面，“她只是明白，有些谜题永无答案。”
青衫客转身走入雪幕，身后玉箫声起，如春溪化冻，漫过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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