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容出来时人已跑远，等在御书房外的琼凝宫宫女们都极有眼力见地去追公主，喜容反倒不急，见崔大监身后有人，是个生面孔，眼神询问。
崔大监侧身介绍：“季世子，这位是喜容姑娘，乃公主身边大宫女，日后您与殿下成婚，她也会陪侍左右。”
喜容微蹲行礼：“季世子安，殿下今日心情不佳，绝非有意怠慢世子。”
“无妨。”
季向南言语客气，未婚夫妻之间的仓促见面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印记，只觉寻常，被金银与偏宠滋养出来的女子难免骄纵，目中无人。
内侍适时出来传话：“陛下吩咐，世子来了可直接入内。”
御书房内，另一名小内侍在旁研墨，康和帝从堆积如山的案牍中抬眼，上下打量面前行礼的年轻人。
卫国公家这个是他与皇后在一群世家子弟**同相中可配永昭的驸马人选，两人年差三岁，旗鼓相当的容貌出众，彼时太子对其也是盛赞有加，怎料不出几年，此子竟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外人都道是承永昭公主情谊，季向南方能全身而退，殊不知真正求情的是太子。
康和帝不欲重提旧事，简单问候两句后进入正题：“大夏使团两日后进京，于卿处有完整的使团名录，你明日去鸿胪寺找他，相关事宜都可与于卿商量。”
内侍呈来端盘，上面放了一块令牌。
“这块令牌能自由出入鸿胪寺与四方馆，你虽将为驸马，金统军的旧职低了些，朕拟旨任你为禁军骁骑参领，等夏使离京后赴任。”
从少将一跃成为骁骑参领，瞬间抹去空置的三年时间。
季向南不喜反慌：“承蒙陛下厚爱，无功不受禄，臣自认……”
“朕意已决。”康和帝并没有给季向南推辞的机会。
崔大监在旁出声提醒：“世子，还不快谢恩。”
季向南只得跪下接过崔大监递来的令牌。
“朕要去看望皇后，便不多留你了。”
戌时将至，自皇后受伤苏醒后，无论政务多忙，康和帝每晚都会准时去景慈宫。
“微臣告退。”
门房内侍送季向南离宫，康和帝与崔大监一主一仆乘夜色前往景慈宫。
废除选秀后宫中不再进人，宫女内侍五年一换，主子少便事少，酉时一过，后宫鲜有人行走，崔大监手中的灯成了宫道中唯一亮的一盏，四下僻静。
“她真敢将面纱扯了？”
崔大监将御书房外的小插曲一五一十地告知康和帝，若搁平日里，也就一闭一睁放任过去，但眼下江南出事，再小的动作都不可放过。
“是，所幸奴婢挡在二人中间，想来季世子未瞧出异样。”
“未必。”康和帝冷哼，“这小子三年前能从金统军一帮纨绔的只言片语里发现军饷案的蹊跷，和太子联手坑朕一回，就凭那股不刨根不罢休的心气，三年后也绝不会是个好糊弄的。催促礼部尽快安排好公主婚仪，盯紧琼凝宫，无召不必出，更不必去阿芩那儿请安，连太子妃的一块免了，一个两个心思全都野了。”
“是。”
临近景慈宫，康和帝面露忧色，问：“人找到了吗？”
崔大监摇头：“没有。”
“一群废物！”康和帝压声怒骂，若非国朝大会在即，他恨不得亲自去江南寻人。
踏入景慈宫，康和帝又换上另一副面孔，和煦如风。
外界传言，皇后娘娘能哄得圣人为其空置后宫，必然容貌倾城，堪比再世妲己，性情也定是善妒彪悍。
再观床榻上等丈夫亲手喂药的素雅女子，粉黛未施，温柔如水，仿佛枝头最纯白的山茶花，与她说话都不敢高声，生怕惊扰美人。
李璋看着身形瘦下两圈的妻子，眼中满是心疼，“怪朕没有护好你。”
宇文芩听这话耳朵都快听出茧了，“你每日都说一遍，莫不是又与雍儿打了什么赌，故意拿我作趣？”
李璋捏捏宇文芩的后颈，“没有的事。”
信姑姑接过药碗，眼神示意其余人随她出去，很快暖阁中只剩帝后二人。
宇文芩偎在李璋怀中，“江南的事还未处理好？”
“快了。”李璋不欲多谈江南。
宇文芩神色讪讪，这身伤惹出诸多是非。
“听说卫国公世子今日进宫了？”
“刚在御书房见过，交代完接待使臣的事。”
“他对与雍儿的婚事可有异议？”
李璋摇头，“没提。”
宇文芩笑骂：“你是皇帝，人哪敢当你面说，他这病一看就有猫腻，莫不是逃婚被卫国公府抓回来了。”
“娘娘圣明。”
宇文芩佯装愠怒，“陛下，别贫。”
康和帝陪皇后聊天喝药，坐了一个时辰方走。
“恭送陛下”的声音刚止，本该安睡的宇文芩掀被下床，信姑姑想拦又怕误碰到她的伤处，只敢围护左右。
大宫女芷芙听见动静提帘进来，“您怎么起来了？”
宇文芩捂住心房，“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睡不踏实。”
信姑姑：“奴婢明日请南宫先生开个安神的方子。”
自皇后病情稳定后，南宫赋经常出宫喝酒，被侍卫送回宫时十有**都是醉的不省人事。
除非像喜容一样将南宫赋强制唤醒，不然一干事宜皆要等到第二日再议。
宇文芩摇头，“不劳先生，因本宫伤故，先生被约束宫中多日，不好再劳烦他。”
“您将南宫先生视作贵客，可有的人将先生当御医使唤呢。”芷芙自知失言，连忙捂嘴低头。
宇文芩：“谁？”
见信姑姑没再瞪她，芷芙才敢继续说：“宫中除您以外能请动南宫先生的病人也就一位。”
宇文芩瞬间明白芷芙提的是哪位，“太子妃做了什么？”
芷芙：“您是知道的，太子妃生产当日凶险，小皇孙没保住，险些一尸两命，是南宫先生妙手回春救下太子妃，谁知自那以后东宫便赖上南宫先生，明明无事还隔三岔五请人过去，说好听点是答谢恩人，说难听不就是想让南宫先生给她请平安脉。奴婢还听闻前两日柳家来人，也是南宫先生看的诊。”
宇文芩呵斥：“胡闹！”
信姑姑忙劝道：“娘娘息怒，陛下已知晓此事，让太子妃闭门思过。”
刚与崔大监闲聊得知圣人旨意，信姑姑略去琼凝宫不提，同样也是怕皇后思虑过重。
“庭儿呢，他的太子妃如此轻慢本宫与陛下的贵客，他做什么去了？”
“太子殿下……”芷芙说话支吾，眼神不停往旁边瞥。
都是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宇文芩哪能看不出芷芙在向信姑姑请示，“本宫让你说你便说，吞吞吐吐，难道想哄骗本宫？”
芷芙跪下请罪，“奴婢不敢，太子殿下……已有近十日不曾回过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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