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自李雍在柳如淮眼前露面后,她终日惶惶,绞破的帕子装满一屉。
翠屏:“娘娘,公主来了。”
柳如淮出殿,第一眼见的却是琼凝宫的大宫女喜容,胆小如鼠的同胞妹妹正畏畏缩缩地跟在喜容后面,白纱帷帽将整个人挡的严实。
“喜容姑娘,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太子妃说笑了,身为永昭公主的大宫女,公主在哪,奴婢就在哪。”
柳如沁被喜容推至跟前,看似恭敬,实则用力,疼得柳如沁连颤,根本不敢出声,只能紧紧咬住下唇。
“身为长嫂,本宫有些体己话要与永昭单独说,烦请喜容姑娘回避。”
这下,轮到柳如沁反握住喜容的手腕,挣扎着,不愿与柳如淮独处。
喜容不着痕迹地拂开柳如沁的手,后退两步,俨然一副不作打扰的模样。
柳如沁心如死灰,又要被长姐琢磨了……
从柳如淮得知李雍安然回京后,已将她视为弃子,肆意折磨,将在李庭处受的气全撒在她身上。
昔日唤的声声“好妹妹”如同泡影,都是假象。
“进来。”
柳如淮拽住柳如沁的手往里拉,难产落胎后,她的脾气愈发差,室内茶具换了一批又一批。
翠屏犹豫要不要随内布茶,反被喜容叫住。
“今年正月底,你家太子妃回家省亲,可曾去过别处?”
三人间的官司都隐在眼神和无声举措中,其余在旁的人瞧不出异样。
翠屏感念喜容在太子妃生产时帮忙请回南宫大夫,救回太子妃一命,认真回忆起来:“回府第二日,娘娘与夫人一起去寒山寺还愿,在山上小住两日,我等随行出宫的宫女因为马车不够,故没有同行。”
堂堂柳府,怎么会出现马车不够用的时候,其中定有猫腻。
室内传来低弱的啜泣声,翠屏以为自己听错,正要上前查看,喜容一把挽住她,道:“听说南庭死了几株秋菊,我与温司苑相熟,你带我去看看情况,我让她尽快安排人来补种。”
因太子多日不回,宫中各司惯会见风使舵,对东宫隐隐有怠慢之意,不光庭院花卉无人料理,连每日膳食都越来越轻简,东宫自备小厨房,可小厨房的人全部被太子召出宫服侍,形同虚设,御膳房送餐的内侍以行勤俭之风来堵她们的口。
当喜容提出帮忙时,翠屏喜出望外,比喜容更积极地去南庭看花。
等鲜花重新开满南庭,太子妃的心情也会好起来吧。
隔日。
论京都何处最热闹,当属平乐坊柳宅。
柳家三朝元老,世代功勋,现任家主柳回尹三十岁以一篇安社策论惊艳朝堂,时任参知政事,受圣人重用,特将其嫡女指为太子妃,享东宫荣宠,门生遍布天下,人人闻名皆拱手尊称“柳公”。
柳回尹的五十五岁寿宴办得声势浩大,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上门贺喜,柳府门前等待登记的贺礼能从东街排到西街,豪华马车鳞次栉比,最受瞩目的应属东宫坐辇。
当太子妃柳如淮独自下车时,她能感觉到,在门口准备亲迎太子的父亲目含责备。
责备她无能,不能为东宫诞下皇长孙,责备她无法在父亲大寿之日携同太子上演一出伉俪情深,为柳家长脸,反而要靠柳家势力在太子妃的位置上垂死挣扎。
“父亲。”
“嗯。”
等柳如淮行至面前,柳回尹的笑容敛起,太子不回东宫的消息在朝臣中传开,各种猜测流言四起,无论偏向哪一方,丢的都是柳府的脸面。身后的柳府众人连行礼都松松散散,柳夫人衔住柳如淮的手,无声安慰。
“太子到——”
柳回尹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抬步迎上前,柳如淮刚迈过门槛的脚一崴,半倒在翠屏身上,回头望向黄门高声处。
太子坐辇是一辆双驹华盖马车,车帘卷起,车内景象一览无余,四方白虎卫护行,秋公公与幕僚纳兰拾一左一右。
玄金正服盖得身姿笔挺,眼绘重笔,眉骨优越,一面难忘,曾几何时,太子殿下也位居过京都女子最想嫁的榜首。
李庭步下轿凳后立刻回头接人,柳如沁整理好帷帽出来时就见苍劲手臂横在自己面前,她那素未谋面的父亲被晾在一边,倒吸一口凉气,手不敢伸又不敢拂他的面子,不得不捻住衣袖一角。
当柳如淮看清紧随李庭扶下车的身影,眼中怨毒难藏,经柳夫人提醒才低头掩住。
李庭居然敢带柳如沁来柳府。
这些年柳如沁顶着“永昭公主”的名头,极少出宫,即使外出也都戴面纱遮住容貌,今日也不例外。
前日金菊宴是柳如淮最大胆的一次,柳父传信称李雍在扬州失踪,她教唆柳如沁当众摘下面纱,以彻底顶替李雍身份,谁知同日便撞见安然无恙的李雍。
柳如沁第一次尝试摘面纱就被禁足,同时也牵连到她,而宴上见到柳如沁真容的人连主带仆,有四五人。
柳如淮一直在等待问责,可紫乘宫与景慈宫的两位仿佛忘记东宫还有一位太子妃,迟迟没有动静,她派人前去打听,也只得一个圣人躬耕政务,一个皇后娘娘病愈后忙于筹备公主婚事。
审判的剑悬而未落,足以让柳如淮寝食难安。
李庭带柳如沁这个假货登门,又想做什么?
迎到今日最尊贵的客人,柳回尹与太子同行进府,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正厅。
提前到的客人与府内众人向太子下跪行礼,柳回尹在侧,不避不让。
最角落的一桌坐着两位女子。
其中一个见周围的人都跪下,第一次遇见这等场面,同伴无动于衷,她慌得不行,小声问:“真的不用跪吗?”
“不用。”人嘴上应她的话,眼神一直到处瞟,好像在寻什么人。
“你到底在找谁啊?”
南宫羌学李雍的动作,低头张望,全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没谁。”
李雍收回视线,一手按住南宫羌乱动的脑袋。
皇兄说夏使将至,鸿胪寺事忙,那人抽不开身赴宴。
她一混入柳府就开始地毯式搜查,看了五圈也没发现,应该是真不来。
“十一。”南宫羌拿筷戳戳桌上冷菜,“柳府的菜能吃吗?不会下毒吧?”
“有毒,吃你自己带的饼。”
李雍从南宫羌的袖中摸出一块芝麻饼,二话不说塞进微张的嘴里。
南宫羌大眼扑闪,“你怎么知道我带饼了?”
“芝麻香飘一路,嗅觉丧失的人才能闻不到吧。”
“……”
“那边两个是何人,胆敢见太子殿下不下跪行礼?”
南宫羌被人突然一指,吓得将口中的芝麻饼咬断,饼渣稀碎。
小医仙在京都首次登场的惊艳亮相计划也随之破碎。
李雍叹气,抬手为僵直不敢动的南宫羌掸掉衣袍上的碎渣。
出声斥问的是柳回尹身边的管家。
这叫什么?
叫唱戏还有人搭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