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乐刚睁眼就见着整装待发的他们，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才开口:“柢山有种鱼群，与人族有仇，平时只要不越界限就相安无事，道只要侵犯领地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她声音怯懦懦的，一字一句细品起来却有种别样的韵律。
莫涵之和朝昭都不是徐州的本地人，并不曾了解过柢山之鱼的传说，朝昭乍一听，突然想起来昨晚上她嘟嘟囔囔的话。
朝昭粗暴的揉了揉乐的头，将她的发髻揉的散乱，满不在乎的说:“不死不休？”
她抽出背负的剑，铮亮的剑身阳光下耀眼夺目，软糯的面容笑得恣意:“问过我手中的剑了吗？”
“小不点，你就不要担心了，人小操得心却不少，有我在你们定然会毫发无损的出来。”
朝昭少见的宽慰人。
莫涵之没说话，不知道脑补出什么，上前拍了拍花宴的肩膀。
“莫怕。”
花宴：……我怕个鬼
朝昭盯着几人，仔细思索一番，最后看向花宴他们俩:“花宴，乐，你们就不要进去了，留在此处等着我们吧。”
清玄少见的提出疑问:“此处与别处有什么不同呢？”
毕竟这里那里都是柢山之鱼的领地，不是同样的危险吗？
朝昭瞟了他一眼，强压翻白眼的冲动：“区别可大了，里面是柢山之鱼的领地范围，她们进去很危险。”
——
朝昭姐走后，她和花宴就不曾开**谈，很静很静，乐莫名的有些慌，不敢抬头看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花宴。
颇有风雨欲来之感。
花宴原地站了一会，席地而坐，继续偏头看着还站着的乐:“乐。”
乐红了眼眶，能想到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她无法阻止，任谁来看，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再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我要是离开，你会阻拦我吗？”
“那要看你是哪种离开？”她敛眸低声回应。
花宴歪头一笑:“就是你心里想的那种。”
“我会。”
很轻很轻的一声，像破碎在风里。
“真残忍啊，乐，我可是当时你倒在路边，可是我救得你。”
“这一命换一命，当真换不得吗？”
乐没有回答，转头说起另一件事：“我是故意晕倒在路边的。”
“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合理就在你身边的理由。”
“因为拯救九州的关键在你。”
因为乐愧疚于她，便想从别处弥补，她倒豆子似的把所有知道的说了遍。
“这一行人，差我这一脉。”
差？这个差字用的好。
“是自愿的吗？”
花宴一下问到最关键的一点。
乐连鼻尖都红了，闷声回道：“不是。”
花宴没在说话，乐心里难过，可她知道，无论是否出于自愿，她都不会放花宴离开，所以，她又怎么敢祈求花宴体谅她。
花宴不改姿势，风轻轻的吹起两人的衣袍，袖角，鬓边碎发，两人像长在此地的石像。
好久以后，乐才开口。
“你讨厌我了吗？”
花宴嗯了一声，又像是刚刚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一样，一如往常的谈笑:“那你呢，你是修炼那一类的术？”
“是巫，我是巫族后裔。”
“他们都知道了吗？”
“清玄从见我的第一面就知道了，他，很强。”她心有余悸的补充道。
“朝昭是在客栈住同一间房知道的，莫涵之不知道，他有些迟钝。”
巫乐说的详细，一字一句真真切切。
花宴淡淡的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和朝昭现在算同盟吗？”
事实一点一点被摊开，被揭露，展现在花宴面前，这个问题巫乐回答的颇为困难，声音艰涩:“是。”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巫乐。”花宴连名带姓的喊她:“做不成了。”
巫乐突然想到那天，她当时却也只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痛苦与绝望，滔天的怒火和身不由己的无奈。
而现在她有点想哭了。
她犹不死心的问:“那你还会为我开花吗？”
“不会了。”
巫乐突然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她轻轻微笑。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问。”
她偏头看向花宴，从谈话到现在巫乐第一次与花宴对视，而在此之前花宴一直注视着她，不曾移开目光。
“我这样很厚脸皮吧。”
花宴摇了摇头，那双眼眸里充斥的不是巫乐害怕的冷漠和厌恶，闪烁着星微的温柔:“不，是很可怜。”
她抬手握住巫乐的手。
“别在发抖了。”
“你之前说的那些我都不能做到，但我们以后可以像从前那样相处。”
巫乐回握住花宴的手，相视一笑:“这样就很好。”
“谢谢你，姐姐。”
——
这边的朝昭一行人已经遇到了鱼群的攻击，鱼的脊背上有两对鱼鳍透明且大，像一对翅膀，凭这个它们可以在天上飞，攻击范围很广，整体呈银色，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莫涵之舔了舔唇，眼睛放光:“长得倒是好看，不知道味道如何。”
清玄在鱼群中穿梭，拂尘一扫就打死一个，轻笑:“二十年前你倒是可以试试，但是现在不行。”
斩落一条鱼，鱼爆开，血液喷到朝昭的身上，滋啦一声，腐蚀了一块衣角。
他才慢悠悠的补充道:“有毒。”
鱼越聚越多，遮天蔽日，柢鱼很弱，很好解决，只是维持机械化的攻击，实在疲惫。
而清玄说出了一句话，却让其余两人白日里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什么？”朝昭声音猛地抬高。
——
清玄见此柢山之鱼如此凶猛，将一直困在心里的疑问问:“山脚与这里有什么不同呢？”
毕竟这里那里都是柢山之鱼的领地，不是同样的危险吗？
朝昭瞟了他一眼，强压翻白眼的冲动：“区别可大了，里面是柢山之鱼的领地范围，她们进去很危险。”
清玄疑惑更深：“可是，柢鱼的领地范围含括山脚处。”
莫涵之也失声叫嚷，这场景与清玄记忆中的场面重合，他蓦地一顿，脸色僵硬。
朝昭精神恍惚一瞬，马上镇定下来:“莫涵之，你现在回去找花宴，要快。”
“还用你说。”
“灭。”
莫涵之扬声高喝。
杀出一条血路，漫天金箭，天光大亮，满地金黄，像是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大半的鱼被射中，瞬间化为灰烬。
他跑出了很远，却猛地停下，没好气的大喊:“清玄，下次早点说。”
身影又重合了，清玄耳边恍惚。
“你知道为什么不说？”
“你总是这样。”
最后只剩决绝的背影，时间太久，他已经记不清那人的脸了。
他控制不住内心涌出汹涌的悲怆，很慌，下意识的伸出手，只抓住一片空气。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这是该说吗？
为什么，为什么都来怪我了呢？
可是，不是我害得他啊。
朝昭一剑刺穿马上挨近清玄的一条鱼，把他拉倒安全这边，见他还怔愣的回不过神，出言安慰。
心下叹了口气，果然如传闻所说，清玄的是非观差得很。
在他眼里，连生死攸关之事，都不觉是什么大事，他信奉天命，认定这世间冥冥之中皆有定律，所以从不曾出手干预他人。
朝昭看他脸色惨白，叹了口气。
这样的疯子啊。
“你别自责了，花宴会没事，乐很厉害的。”
清玄偏头失神看她。
他们，他们不来责难他吗？
他有一次做错了事。
又一次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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