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送阵出来后,符鸣走哪萧怀远便跟到哪,几乎成了他的小尾巴。
符鸣本想趁机甩脱,直到几次岔路掉头都惊险撞上坚硬似铁的胸膛,他终于忍无可忍。
“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天衍宗呢。”
“天衍宗离了我也能转。”
“我如今伤势也好全了,我们分头找线索不成么?”
鬼市的规矩符鸣是听过的,三年一办,时间不定,需持有请柬方能入内。
当年符鸣还是魔尊右护法之时,也收到过类似的烫金请柬,不过还没等赴约他便叛逃了。因而,他只知约定地点与接头暗号,并不知鬼市具体在何处。
虽说有些猜想,但萧怀远这么亦步亦趋地缀在他屁股后头,他也没法找啊。
萧怀远依旧沉默而镇静地回望着他,脚下半分不带动。
这是不行的意思了,到底是他的养育方式出了什么问题,才让他的师弟现在变得如此粘人。
“喂,让一让让一让。”
“走过路过看一看啊,新鲜出炉的烙大饼,一斤只要半块下品灵石——”
谈话间,不下二十个身着麻布短打的凡人从他们身侧穿行而过。除却唯有少数人知晓的鬼市,雍城还有三教九流皆能入内的大集,汹涌人潮流向这座小城,将城内外挤得满满当当。
摊贩揽客的锣鼓,外来客当街争辩的叫骂,偶尔还有车马掠过的嘶鸣,种种噪声混在一块,把符鸣要说出口的话尽数淹没。
也罢,带着就带着吧。
酒楼内,符鸣领着萧怀远早早地占了靠窗雅座,窗户一合,窗帘一拉,这才寻得方寸清净之地。
他夹起一颗裹着饱满虾仁的水晶饺,其上氤氲着蒸腾热气,他一口咬下,果然被烫得吐舌。等他吹了又吹,才将鲜甜脆弹的虾肉艰难吞咽下去。
不错,知春酒家的出品果然稳定,很有前世五星级大饭店的味道。
等他终于将这枚份量过大的水晶饺咀嚼完毕,这才发现萧怀远的目光始终粘在他的脸上,还学着他也夹起一个放入碗中。
他吃脆皮春卷,萧怀远也吃春卷;他吃核桃酥,萧怀远也吃核桃酥;再塞入一个豆沙包并半笼羊肉饺,这人果然被噎得咳嗽起来。
符鸣施施然饮下半杯热茶,停下筷专程笑话他。
“师尊你不是常年辟谷么?”
“你也说偶尔吃些并无大碍。”
怪不得他后来在屋内怎么也找不着那块山楂糕,原来是被萧怀远这只老鼠吃了,口是心非。
符鸣又抿一口茶水,掀起一角窗帘装作望风。
“叮咚,【鬼市谜云】任务已解锁!关键人物当前距离距离30尺,请注意保护目标的生命安全哟~”
他不看不打紧,一看便触发了系统播报。如今正是晌午时分,知春楼下堆挤着百来号人,大多是衣着简朴还带补丁的凡人,亦有寥寥几个修真者,看灵气波动大约在炼气期到筑基前期不等,应当只是乡野散修。
系统上回说难度高,就从山沟里凭空蹦出个化神期骨骸,这回说要保护目标安全,岂不是这人马上就要死了。鉴于系统说出事就出事的极高预测成功率,符鸣不由得为倒霉的关键人物捏了把汗。
“没有更具体的提示了?”
“抱歉亲,这边也不知道呢亲。”
方才符鸣面上还蕴有隐约笑意,如今被日光一照,五官线条却凝成冷冽的直线。
“发生何事了?”时刻关注符鸣动向的萧怀远轻声询问。
“你过来瞧。”
符鸣外放灵力将窗帘全然扯开,又捉着萧怀远的手将窗一推,鼎沸人声霎时席卷而来。
一辆由两匹高头大马拖拽,装点着各色金银坠饰的奢华马车自长街之尾奔驰向前,马车所到之处,摊贩与游民皆惊慌逃窜,街头巷尾滚落瓜果无数。
忽然,马脖被重重一勒,车轮在颠簸中急停,那马夫的鞭子高高扬起,直指躲在酒楼梁柱阴影下的一对兄妹。
啪!
长鞭急速抽来,裹挟着凶厉的灵气。以这马夫筑基期的境界,凡人几乎不可能招架。
细骨伶仃的兄妹俩反应不及,只得互相拥着以背抵挡,希冀这长鞭落在身上后她们还有存活的余地。
……
咦?怎么不痛。
生死之间,时间变得尤为漫长。小妹颤抖了许久却未等来预料的疼痛,她斗胆睁开眼。
身量算得上纤细的少年逆光挡在她们面前,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竟是徒手接住长鞭,这淬炼过的阴毒法器在他两指中软趴趴的,如泥鳅一般。
“老兄,大家都是来讨个生活,何苦这样喊打喊杀的呢。都各退一步,放这两位后辈一条生路,如何?”
符鸣刚从窗边轻身跃下,雀青色衣摆沾染上道道浮尘,他一边偷摸拍掉尘灰,一边试图与这凶神恶煞的络腮胡大汉交涉。
真是好险,若来晚一步任务目标就要死光了,到时候他上哪去把人家复活啊。
“哪来那么多话,包庇魔修,按律当斩!”
那你们雍城的鬼市还给魔修发请柬做什么。
“哈哈这两个孩子年纪这么小,怎么可能是魔修呢。”
“那个……大哥哥。”
下巴极尖的小女孩忽然扯了扯符鸣的衣衫,踮脚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符鸣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他所识得的魔修中,绝大部分都是自主选择堕魔的,或是遭人欺凌,或是犯下恶行,又或是被人坑骗,才走上这条不能回头的绝路。但有一种魔修的来源颇为特殊,他们是魔修与凡人的后裔,生来经脉中就有魔气流淌,也称半魔。
由于修者极难产生子嗣,越高阶越是如此,他以为半魔的存在应当不多才是,没想到面前就有两个。
马鞭一直被符鸣捏在手中,那个络腮胡马夫往回扯了几次都纹丝不动,见恶霸难得吃瘪,一些不怕死的凡人也凑过来看热闹。
“切,你以为筑基后期就了不起吗?等我们顾公子过来你就知道错了!”马夫抛下一句狠话,扭头就往车厢内跑去。
这织金缀玉的豪华马车隔音效果极好,以符鸣的耳力,也只能将将听得公子,城主之类的破碎字句。
很快,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拨开车帘徐徐飘来,看得出这人有修为傍身。他的相貌与符鸣主身同属风流一脉,只是有些油头粉面,又持一把折扇敲在手中,更显得轻浮。
他本是托父亲之命要来捉拿城中魔修,可一看清符鸣的脸,他那双不太大的狐狸眼忽地一亮,手上折扇也随之展开,显露出扇面上光华四射的大颗翠色宝玉。
“这位美人,家父乃雍城城主,必不会让各位小友受了冤屈,不知你……可愿与在下前往府上一叙。”
符鸣很是纳闷,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金丹期在他面前有什么好装的。
“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小小筑基期似乎还没这资格去城主府做客呢。”
他将长鞭隔空掷了回去,笑得眉眼弯弯。
“对了,这个还你”
“无碍,在下可用宝马香车将美人捎回去。”顾公子温声细语地回道,仿佛真是有商有量的温柔郎君,心中却是另一派污秽谋算。
他看见细碎阳光在符鸣澄澈的眸中闪烁,如成色极好的琥珀般透亮。他还从未见过这种蠢到为魔修出头的天真美人,分明也没说什么挑衅之言,却总能令听者生出浓重恨意,让人想将他狠狠碾碎。
等落到他手上……
不对。
顾公子蓦地警铃大作,他以扇化刃,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向前刺去,寒刃在符鸣面上一晃却戳了个空。
只见三个大活人凭空化作烟尘消散,只在午后燥热的空气中留下轻飘飘的一句:
“再会!”
竟让一个筑基期带着两个废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了!怒火烧心的顾公子提气欲追,不料还未走上几步,便当头撞上透明无形的结界。布下结界的人修为深不可测,他周身灵力尽出,对结界也只如隔靴搔痒,连半条裂隙也造不出。
顾公子狠狠锤了结界两拳,平日里有苦不敢言的乡民百姓见他被困此地,多有窃喜。他是出不去,可偷笑声依然能渗入此地在他耳边环绕,惹人心烦。
他在袖中咬牙碾碎一枚玉牌,几条黑影自四面八方跳来,他面色森冷如厉鬼,吩咐道。
“给我追,小的杀了,大的留活口。”
萧怀远将蒸笼中最后一个豆沙包送入口中,甜滋滋的,果然还是要配茶。
符鸣唤他下结界,他便照做,符鸣让他掩护传送,他也照办。不过,按他本来的想法,这个姓顾的金丹期小辈是断然活不到明天的。
他在吃得一干二净的桌面上留下装有灵石的锦囊,而后,这道久坐在窗边的身影便如水洗般消逝,无影无踪。
百里外的城郭,符鸣一手拎着一个小不点撒丫子狂奔,这兄妹俩估计生来没吃过几顿饱饭,轻得就剩一把骨头。
他在支得乱七八糟的吊脚楼边上腾挪移动,山腰往上是雍城城主的地盘,山脚下常有水患,又多瘟疫蛇虫,只有流民愿驻扎于此。
行到一处人烟更少的沼泽时,两脚离地的小妹忽而叫道。
“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兄妹俩之后会有饱饭吃的别担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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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也算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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