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御剑飞过张灯结彩的附城集市,越过足有九千阶的笔直白玉长阶,一路风驰电掣,终是有惊无险,赶在落锁前顺利抵达山门。
符鸣算准时机提前跳下萧怀远的佩剑,轻巧落地。
刻有天衍宗三个大字的山门匾额下,曾为符鸣解围的监察司女修林含正焦急得四处张望。
“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再晚可就赶不上报名了。”
一见他出现,林含就拽上他便要往人群聚集的广场去。
“说来话长,路上有歹人偷袭,是这位仙尊施以援手方才逃脱。”符鸣三两句解释了迟到缘由,也运起轻功一同赶路,在人流夹缝中自如穿梭。
林含闻言回头望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她这才注意到符鸣身后跟着的竟是她们监察司的头头,代掌门萧怀远师兄。
萧师兄向来秉公办事,平日里最是严肃拘谨,竟也会主动搭救一个尚未入门的弟子吗?
“萧师兄好。”
萧怀远略一点头致意,而后消失在风中。
符鸣在纸上填好假名与假籍贯后,桌上的沙漏恰好流尽,一声洪亮钟声自高处回荡开来。
接着,写有约莫百来个人名的纸张凭空燃起,化作流光飞入一块怪石之中,如此便在石上记录下他们的名姓了。
聚在广场上的一群少年雏鸟般仰头,目不转睛地顶着石上字样。天南海北的新生代群聚于此,对他们而言,这是他们改变命运的一天。
符鸣对此也很是新鲜,他从前拜入天衍宗走的是野路子,同样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第一关是测天资。
有人狂喜,有人沮丧,有人忧惧,夹在喜怒哀乐皆有之的各色人等中间,符鸣平静无波地将手掌按在石上,引得记录修士对他高看了两眼。
“单火灵根,极品天资。”
好在符鸣的灵根虽是百里挑一的上等灵根,却不是什么千载难得一见的异变灵根,若非如此他也别想着混进来了。
用混淆术法遮掩的长老席上,符鸣感知到有几束目光从那向他投来。
第二关是试心性。
非常无聊的幻境。符鸣在神魂中捏造了一段混乱中与父母死别的悲惨回忆,缺乏智能的试炼石果然就提取了这段,加工形成了他眼前的幻境。
失散亲子在多年分离后意外重逢,多么感人的情景。在头发花白却一口叫出他假名的父母幻象前,符鸣先是假装沉浸在亲人温情中不愿离去,而后发觉场景为假,历经一番心理挣扎,最终忍痛斩断羁绊脱身。
系统在符鸣脑内直接看起了电视剧,一边造出嘎嘣嘎嘣啃爆米花的音效,一边无情吐槽。
“亲这个剧情好像有点土呢,x点和○江都不写这种了。”
管用就行,其他的你少管。
当他睁眼回到现实时,其他少年仍沉湎于虚幻之中,神色各异,有的甚至当众恸哭起来,更显得符鸣鹤立鸡群。
“此子是可造之材,我们万剑峰要了。”
“你们穷鬼万剑锋什么时候也有挑人的份了?自然是来我们道法峰更好。”
长老席传来的视线更灼热了些,细碎交谈声悉数钻进符鸣耳畔。
“叮咚,【拜入天衍宗任务】完成进度为80%,亲爱的宿主,你已经离成功不远了哟。”
符鸣珠玉在前,令在场其余少年皆沦为陪衬,同为考生的陈家少爷陈冲不过晚了一炷香时间醒来,便再无长老关注。
陈冲愤怒,陈冲不甘心,陈冲恨不得生吞了符鸣。
他花了大价钱购置不会被试炼石检测出来的清心法器,醒来才发现他的风头都被这个下贱的乡巴佬抢尽了!
明沉是吧,今早没死算你命大,我看你能走运到什么时候!
若他当众出丑,我倒要看还有哪位长老愿意收他,一个计划在陈冲脑内逐渐成形。在敬师堂做掌事的叔叔早已向他透过风声,代掌门今日就要以比武的方式挑选首徒。
这个贱种不过是区区筑基初期,他可是筑基后期,又有那个东西傍身,动动小指头就能把他揍得屁滚尿流,他不如先这样……
若视线能凝为实体,那符鸣的后背想必要被捅成筛子了。他正认真思考自己接下来要去哪座主峰,却忽而打了个喷嚏。
谁在背后编排我。
符鸣很是莫名,环视一周,这才发现客栈那个高胖如窝瓜的猥琐修士正阴毒地盯着他,脸上褶皱攒成一团,显得更加丑陋。
说实话,符鸣并不关心这些恨他之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恨他的人多了去了,挨个收拾一通就老实了,因此他只是别过头去,不看。
这更让本就愤懑的陈冲气成了河豚。
众人本以为接下来便是挑选主峰与师父的环节,不料一个手捧卷轴衣着繁复的中年男修走上前来,朗声宣读掌门亲笔信。
“代掌门将于本次招新大会招收第一位徒弟,故加开一场比武试炼,有意者可来此报名。”
此话一出,如同连串炮仗在人群中炸开:若能成为掌门首徒,往后再多加努力,岂不是离掌门之位就不远了?
少年们翘首以盼,踊跃报名,唯有符鸣假装愣在原地,表演茫然。
半个时辰后,管事宣布。
“第一场,明沉对陈冲。”
这谁给我报的名,算了,不想也知道是谁。
符鸣心情沉痛地上了擂台。
万众瞩目下,两人相对而拱手行礼。一个清瘦俊逸,一个嚣张肥腻,对比相当惨烈,看得台下知情者直为符鸣捏把冷汗,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摊上了陈冲这个混世魔王。
“请赐教。”
符鸣话音未落,陈冲迫不及待地举剑劈砍下来。他这把宝剑是用昆仑万年寒金锻造的稀罕货,挥砍间自带凛冽寒气,一看便知造价不菲。
反观符鸣呢,只提了一把黄品低阶铁剑,两袖空空。
三尺长剑在陈冲手中左右挥舞,看去无甚章法,但符鸣也未使出什么新奇招式,只一昧腾挪躲闪,动作好似田间地头的泥鳅。
堪称草率的对决让席上长老有些失望,难道这个叫明沉的小子心性懦弱,遇上境界高些的对手便不敢正面交锋了?
叮,蓄势已久的数道剑气向符鸣当面扑来,符鸣当即横剑在气劲纠集之处,惊险化解。
见此精彩的卸力之法,监察司众人心底暗暗叫好,可下一秒,他们的心又提在了喉口——似乎不大对劲。
白雾自交锋处四溢,笼去大半个擂台。
眼见符鸣的动作不可抑制地迟滞下来,陈冲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光是寒气有什么可稀奇,这剑最厉害的,是气劲中暗含的无色无味跗骨之毒,吸入后便将动作放缓,头脑发昏,直至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在旁观战的监察司小队非常鄙视这种小人行径,纷纷对陈冲报之以嘘声,为首的林含更是雷厉风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观战席,向身为敬事堂管事的中年男修提去申诉。
“前辈,在筑基期比武中使用这等阴毒法器,我记得是违反门内规定的吧,请您中止比试!”
管事睨了她一眼,却道。
“说得倒轻巧,要是坏了掌门收徒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擂台上如今已是混乱一片,森冷寒雾被乱飞剑气所搅动,东一团西一块地散落在各处,加之亢奋如发情野猪的陈冲在场内四处突进,让符鸣难有躲避间隙,稍不留神就会被剑气剐蹭。一时间,他那做工粗糙的麻布衣裳被割出了多道细碎血痕,模样狼狈非常。
为防天衍宗长老看穿他的真实境界,符鸣的确是将修为压制在了筑基初期,不过。
他从前可是守擂三千轮无一败绩的天榜第一。
这等小花招,还是太无趣了。
台下,不知谁喊了一句把陈冲赶下去,诸弟子群起而响应,连绵喊声足以将山震响。
此刻,被骂声激得沉不住气的陈冲只想赶紧结束比试,下去教训那帮没眼力见的狗东西,他一见动作疲惫的符鸣露出个空档,便提剑砍杀过去。
“受死吧!”
符鸣面容沉静,双眼凝神,时刻紧盯陈冲抖动肥肉中现出的破绽。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被额外拉长,符鸣举起那把破烂铁剑阻挡,两剑相撞,本就开裂的铁剑果然一碰就碎。万分狂喜的陈冲乘胜追击,将剑向前一送就要捅穿符鸣的胸口,却发现——
这乡巴佬把他的宝剑夺走了!!!!
他也是一时气性上头,竟没注意到剑在相撞的瞬间脱了手。
“这把剑是好剑,你会用吗,不会用就给我,别糟蹋了。”
符鸣不鸣则已,一鸣将对方的剑连锅端走了。这剑通体青白,握于他手时发出轻微的铮鸣,周身的辉光更盛,显然,宝剑也是渴望能择一良主的。
他聚气站定,引动流淌寒雾与天地气机凝于剑尖,只轻轻一挥,竟当场将陈冲轰飞至场外百米之外,沿途撞断树枝无数。
——这里需要说明,由于筑基期破坏力较弱,像他们这样的低级擂台是不设结界的。
“喂,系统,这是他自己要找打,可不能怪我吧?”符鸣发表免责声明。
系统:是……是的吧,总感觉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全场鸦雀无声。
一道白衣身影徐徐走出,不是敬事堂管事,而是威严赫赫的代掌门,萧怀远。
“陈冲,品德败坏,残害同门,不宜作为天衍宗弟子,即日起取消入门资格。敬事堂管事陈延庆,管束不力,降职三级。”
他隔空看了一眼倚在擂台护栏处歇息的符鸣。
“比试继续。”
监察司女修林含接替主持招新大会,接连的几场比试都规矩又客气,一眼便猜得到结局,让观战者们看得昏昏欲睡。好在下轮的赛制变为了守擂制,比试应当会精彩一些吧?
“抽到擂主的是——明沉,有谁要挑战擂主吗?”
一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跳了上来,她姓顾,也是早就被长老们看好的天之骄子。
符鸣又不是真想做萧怀远弟子,自然是能放水则放水,有模有样地过了几招便卖她个破绽,就顺势认输,下台去了。
没想到这年纪恐怕还不到十五的姑娘脾性相当刚烈,瞧出符鸣未使出全力后便向着主持喊道。
“明沉道友鏖战后已精疲力竭,我胜之不武,受之有愧,自愿退出。”
她顾真才不愿做旁人让来的掌门首徒。
“那,这轮依然是明沉守擂。”
……
其余少年原本都在心中掂量若自己上台是否与明沉有一战之力,一听到这番发言,又想着对伤患下手,就算赢了好像也不如何光彩。
于是,首轮报名热火朝天,次轮挑擂却门庭冷落,造就了难得的轮空局面。
“既然如此,恭喜明沉道友脱颖而出,成为代掌门的第一位徒……”
符鸣忽地打断女修发言,眼神真挚,字句掷地有声。
“承蒙掌门厚爱,但我真正想去的,是道法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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