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那冈茨的暮色像泼洒的龙血，染红了青铜废墟。肆月跪在焦土上，指尖颤抖着触碰那个血肉模糊的头颅——龙角断裂处的纹路、逆鳞特有的紫金光泽，甚至连左颊那道旧伤疤都分毫不差。
"是真的。"江白的兽耳无力垂下，角上缠绕的萤火藤突然枯萎，"我能闻到...他的星砂气息。"
贝林加尔一拳砸在断墙上，精灵的翡翠瞳孔爬满血丝："那女人呢？我要把她钉在翡翠林海最高的建木上！"
"早跑了。"瓶的冰晶刃挑起头颅，霜花在伤口处凝结成诡异的图腾，"倒是贴心，还给伤口做了防腐处理。"
“不是尸体防腐吗。。。”
废墟深处传来青铜齿轮转动的声响。苍玥倚在暗处，玄铁重甲的缝隙间渗出星砂。她看着肆月用红线将头颅裹成茧，看着江白割下衣角覆住龙族空洞的眼眶，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贝林加尔折断的箭矢上——那支箭曾射穿过她的左肩。
"这样就够了。"她摩挲着胸前的契约烙印，那里正渗出与假头颅同源的星砂，"总好过你们看见他现在的模样......"
南石府，青铜大殿
烛火在青铜灯盏中诡异地静止。梦渊的爪子抚过王座扶手上的龙纹，那些被厵刻意保留的细节刺得他指尖发麻——扶手上凹陷的抓痕，是他七百年前被锁在这里时留下的。
"喜欢这个赝品吗？"厵的声音从帷幔后传来，"我用了数不胜数的轮回才找到相似的星砂结晶。"
梦渊猛然转身，龙尾扫翻青铜灯架。流淌的烛泪在地面上画出歪歪斜斜的痕迹，又在瞬间被厵的靴底碾碎："别这么紧张，梦渊。我们至少有四五十个轮回没像这样聊天了。"
"把苍玥的契约解除。"
"你还是这般天真。"厵掀开帷幔，露出爬满时砂裂痕的脸，"当年你为白榆求情时也是这个表情，结果呢？"她指尖弹出一粒星砂，在空中映出翡翠林海燃烧的画面。
梦渊的逆鳞突然渗出血珠。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如毒蛇出洞…三千多个轮回里，他每一次向厵低头，换来的都是更惨烈的背叛。王座扶手的抓痕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青铜锁链缠住他的手腕。
"这次不一样。"厵的呼吸带着腐朽的木头味，"我在轮回尽头看到了...有趣的东西。"他沾着砂土在梦渊胸口画咒，"当你的朋友们捧着假头颅痛哭时，真正的你正在这里——多么美妙的讽刺。"
大殿穹顶的青铜镜同时亮起。镜中映出肆月颤抖的背影，贝林加尔折断的银弓，还有江白兽角上熄灭的萤火。梦渊的龙焰在喉间翻滚："你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你承认。"厵突然掐住他的脖子，裂痕中的星砂滴落在龙鳞上，"承认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承认你每次屠杀时的快意，承认你根本...舍不得结束这场游戏。"
“你什么意思？！”
厵突然放手，梦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厵只是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你与我同根同源，难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没有一点推理吗”
青铜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方沸腾的时砂池。苍玥的幻影从池中升起，重甲上还沾着假头颅的血迹："主上，要启动记忆清洗吗？"
"看啊，你最忠心的狗。"厵的笑声震落梁上灰尘，"即便知道你亲手将她推入时砂洪流，依然甘愿当我的傀儡。"
梦渊的竖瞳突然收缩。在苍玥幻影的铠甲缝隙间，他瞥见了自己当年刻下的守护咒文——那些本该消散的符文，此刻正被时砂扭曲成奴隶印记。王座下的青铜砖翻转过来，露出藏在暗格中的星月耳饰，这是另一半耳饰，白榆最后的气息如利刃刺入心脏。
"你留着她..."龙焰不受控制地喷涌，"就为了折磨我？"
"不，是为了让你看清真相。"厵的衣袍在烈焰中化为灰烬，露出底下与梦渊一模样的身躯，像龙，又像人，"每一次轮回，你都选择为他人牺牲。可那些眼泪..."他指向镜中痛哭的贝林加尔，"那些誓言..."指尖划过江白枯萎的兽角，"还有这些可笑的羁绊..."最后停在肆月染血的红线上，"最终都会成为新的锁链。"
苍玥的幻影突然凝实。她摘下覆面盔，露出被时砂腐蚀的半张脸："主上，时辰到了。"
大殿穹顶开始坍缩。厵将星月耳饰塞进梦渊的手里："去翡翠林海找白榆的残魂，你会知道该怎么......"她的身躯突然僵直，然后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你…！”梦渊愣了，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对方真倒假倒
他接住厵坠落的身躯。在时砂消散前的刹那，他看清了艾薇尔主神眼底的笑意——那是孩童恶作剧得逞时的狡黠，是开启轮回前他们偷喝海菲特拉藏酒时的表情。
"这次...终于不一样了......"厵的手指在梦渊掌心画出古老图腾，那是龙族幼崽玩耍时的暗号，她的头发飘动，很长，散落在地上，露出被头发遮住的，被折断的龙角根部
“原来你也是…”
“别吵，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千万不要再去做你每个轮回都在做的事情了…”厵将梦渊的手握住，温暖而又骨节分明，“你知道该怎么阻止自己，对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熟悉
梦渊觉得，一定要找到怀表，结束这一切
……
………
肆月将假头颅葬在枯死的建木下。贝林加尔的翡翠箭矢钉在墓碑前，箭尾系着撕下的衣角。当最后捧土落下时，江白的兽角忽然亮起微光。
"不对劲。"她扯住肆月的红线，"星砂轨迹在重组。"
瓶的冰晶刃突然指向东方。翡翠林海的方向升起滔天龙焰，那熟悉的紫金色光芒中混着陌生的时砂波动。贝林加尔折断的银弓突然共鸣震颤，箭囊中剩余的箭矢自动飞向光柱方向。
苍玥站在远处的山崖上，重甲在龙焰中渐渐融化。她望着光柱中隐约的龙影，独眼里流转的时砂终于消散出去："现在...您自由了......"
沾血的怀表碎片从她掌心滑落，坠入万丈深渊。在转身的刹那，很久之前的画面清晰如昨——梦渊将青铜面具戴在她脸上，指尖热度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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