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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言

雨水敲打着实验室的窗玻璃,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

岑暮放下手中的电子移液器,走到窗边。城市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氤氲的光海,与她记忆里那种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的、带着土腥气的雨,全然不同。

她关上实验室最后一盏灯,融入走廊的昏暗。

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丈量着这无人时分独有的寂静。

作为研究所里最特殊也最沉默的学者,她习惯也近乎享受着这种无人打扰的孤清。

这让她觉得安全,仿佛身处于一个无形的、熟悉的壳中。

她的居所就在研究所后方一栋老式公寓的顶层,不大,但足够安静。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近乎寡淡,唯有靠窗的那张花梨木书桌和一把圈椅,透着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意。

桌上除了一台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便是一套温润如玉的白瓷茶具,以及一本摊开的、纸页泛黄的线装书。

岑暮换了身素色棉麻家居服,烧水,沏茶。

她没有开主灯,只点亮了桌上一盏孤零零的旧式台灯,暖黄的光晕笼住她周身方寸之地,像一座漂浮在现代化都市里的孤岛。

茶水注入杯中,热气袅袅升起,在她清冷的眉眼间缭绕,却化不开那深植于底的寂寥。

世界车水马龙,如洪流奔涌,而她始终像一个静默的旁观者,与这一切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她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正要品尝这片刻的安宁。

毫无预兆地,一股极其微弱,却尖锐如针的悸动,猛地刺入她的感知。

她端着茶杯的手稳稳停在空中,眼神在刹那间失去了焦点,仿佛在倾听极远处传来的频率。

是“那个世界”的涟漪。

这感觉并不陌生,却已许久未曾出现。

它不属于人类社会的任何频段,是独属于他们这些“遗世者”之间的、隐秘的共鸣。

这阵悸动带着一种焦灼的、不稳定的意味,像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声喘息,微弱,却充满了不祥。

岑暮缓缓放下茶杯,瓷杯与托盘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她走到窗边,凝望着窗外被雨水浸透的、迷离的夜色。

雨还在下,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没有任何异常。但那道无形的涟漪,正从城市的某个角落,带着一种让她身躯微微发紧的寒意,持续不断地扩散开来。

气息很杂,带着一种……濒死的泥土与腐朽的气息。

岑幕放下瓷杯,轻叹一声,给一个账号发了请假的邮件。

又一位同类即将逝去,或许是心血来潮,祂并不准备像从前一样忽视。

祂需要去,再见一面。

突兀的,祂想起与那位木之灵的相识。

祂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很久,久到,比这座城市的名字,先来到这里。

在这里生活的第三个春天,祂在那遇见了青——一个木灵。

祂想找一个自然些的地方住下——人的战争,祂不喜欢。

祂走到了这里,于是便在此住下。

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生活的第三年,来了一个正在旅行的木灵。

它说,战争结束了,新的国将要建立。

它叫祂一起去看看。

祂没有拒绝。

她抱着木灵去看了,她看到一个辉煌的起始。

她有预见,她会在那个国度,遇到很重要的东西。

2015年 7月 30日

祂收到老友的邀请,或是说,临别书。

她发出邮件后,关上灯,小屋陷入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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