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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晨,老街,去见故友

晨光不是骤然泼洒下来的,而是像某种稀薄的、清亮的液体,缓慢地浸润着这座城市。

岑暮选择了这个时刻出门。

一夜未得安枕。

她换上了一身近乎玄色的深青衣裙,料子是哑光的棉麻,剪裁极简,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这装扮与她平日实验室里的白大褂迥异,也与周遭世界的鲜亮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属于另一个时代的、沉静的肃穆。

她仔细梳拢好长发,用一支素银簪子固定,露出一段白皙得有些过分的脖颈。

临行前,她将一个包裹放在桌上,动作轻柔地打开。

里面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把收拢好的、伞骨沉重的黑伞,以及一本纸页边缘已泛出深褐色的线装书。

书的封面没有题签,里面的竖排小楷,记录的并非学问,而是些零散的、关于草木枯荣与时令变迁的私人札记。

她将书拿起,指腹摩挲过粗糙的纸面,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它重新包好,提在手中。

这书,或许能带去一点微不足道的慰藉。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她那总是过分整洁和寂静的空间。

她决定步行。

去见一面,不止是对即逝者的尊重,亦是对自身心绪的整理。

青所在的老城区,是她十几年时,时常流连之处。

后来城市像发酵的面团般飞速膨胀,地铁线路如蛛网蔓延,她便很少再踏足那里了。

她走得很慢,步子迈得不大。

最初的路径,依旧是熟悉的现代街景。

高楼冷漠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晨光,步履匆匆的上班族与她逆向而行,像两条互不干扰的河流。

她走在人行道上,身影在光洁的商铺橱窗上掠过,如同一道格格不入的、来自过去的幽影。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周遭的景象开始松动、剥落。

崭新的楼宇间,开始夹杂着一些层高较低的旧式建筑,墙面上贴着早已褪色的广告招贴。

街道变得狭窄,行道树的枝叶也更显蓊郁,阳光被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在不再平整的地面上。

空气里,汽车尾气的味道淡去,隐约混杂了早餐摊子蒸腾的热气、老旧房屋淡淡的潮气,以及一种属于过往的、迟缓的气息。

她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目光掠过旁边一条更显幽深的小巷。

巷口一家卖竹编器具的老店尚未开门,积着薄灰。

她记得,很多年前,这里有一家茶铺,清晨时分,门板卸下,会飘出劣质茶叶混合着水汽的味道。

如今,茶铺早已不知所踪。

她继续向前。

越往深处走,时光回溯的痕迹便越发明晰。

拆迁的红色“拆”字,像巨大的疮疤,印在好些斑驳的墙面上。

一些房屋已被推倒,断壁残垣间,野草倔强地生长着。也有几栋被特意保留下来,挂着“历史风貌建筑”的牌子,修缮一新,却失了魂魄,像博物馆里穿着古装的假人。

她正走过一段相对完整的旧街,路面是巨大的石板铺就,因年代久远而被磨得光滑,边缘处长着厚厚的青苔。

阳光斜斜地照过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那个身影。

在前方不远处,一个倚着画架的女子。

那人穿着一件浅米色的亚麻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纤细而富有力量感的小臂。

下身是简单的蓝色牛仔裤,洗得有些发白。

她背对着岑暮的方向,正仰头望着街角一栋爬满了枯萎藤蔓的西式老楼。

晨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鼻梁挺秀,下颌的线条干净利落。

岑暮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并非因为那女子出众的容貌,而是因为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与环境交融的东西。

那是一种极度的安静与沉浸,与这条即将沉睡的老街,与这清冷的早晨,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她站在那里,不像一个闯入者,反倒像本就是这幅褪色画卷里,一个刚刚苏醒过来的部分。

岑暮的目光掠过那画架。

画板上钉着的素描纸上,线条正在快速生长。炭笔与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那声音细微,却奇异地穿透了周遭的寂静,落入岑暮异常敏锐的耳中。

她没有停下脚步,依旧维持着原有的节奏,向前走去。随着距离拉近,她能更清楚地看到画纸上的内容。

画的正是那栋老楼,但角度选取极为刁钻,并非全景,而是聚焦于那一大片枯藤缠绕的窗棂。

线条流畅而肯定,光影对比强烈,枯萎的藤蔓在她笔下,竟透出一种挣扎的、近乎悲怆的力量感。

在岑暮即将从她身侧走过时,一阵不算强劲、却足够突兀的晨风,毫无预兆地卷过街巷。

那女子搁在画架旁小凳上的几张速写草稿,被风猛地掀起,如同受惊的白色鸟群,四散纷飞。

女子低低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只来得及按住画板上未完成的主稿。

岑暮一直提在手中的布包裹不知何时已换到左手,空出的右手极其迅捷而稳定地凌空一探,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一张几乎要扑到她面门上的纸张。

那是一张侧脸的肖像速写,线条简练,却生动地捕捉到了一个坐在巷口打盹老人的神态。

与此同时,另一张草稿打着旋,飘落向旁边一个因施工而形成的小水洼。

岑暮的目光扫过,她的脚步微微一动,似乎想过去,但距离稍远。

那女子已更快一步,几步跨过去,在水渍即将晕染开线条的前一瞬,将那张纸抢救了回来,只是边缘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点湿痕。

风停了。

街道重归寂静。

女子拿着那张沾湿的草稿,转过身,看向岑暮。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岑暮指间夹着的那张速写上,然后才缓缓上移,与岑暮的目光相遇。

那是一双很清澈的眼睛,瞳仁颜色偏浅,像浸在清水里的琥珀。

里面没有惊慌,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有一丝被打断创作后的微澜,以及清晰的感激。

“谢谢您。”她开口,声音不高,带着晨起时特有的微沙,却很悦耳。

岑暮没有立刻回应。她的视线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停留了一瞬,然后垂下,将手中的速写递还过去。

动作间,带着她一贯的疏离。

“举手之劳。”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深潭。

女子接过纸张,小心地将它与手中那张沾湿的放在一起,又看了看岑暮另一只手中提着的、与这时代略显脱节的布包裹,以及她那身过于肃静的深青衣裙。

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很快便化为温和的笑意。

“这风来得真不是时候。”她像是自语,又像是对岑暮解释。

岑暮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她不该在此停留。

她移开目光,准备继续前行。

就在她抬步的瞬间,那女子却忽然轻声开口,带着一种自然的、不令人反感的关切:“您……是去参加什么仪式吗?”

岑暮脚步一顿。

女子指了指她提着的布包裹和一身装扮,语气坦诚:“我看您这身打扮,不像是常服。”

岑暮沉默了一下。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深青色的衣襟上跳跃。

远处,推土机的轰鸣声隐约可闻,与近处这短暂的、与陌生人的静默对峙,形成一种奇特的张力。

她再次看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只有纯粹的好奇与善意。

她忽然觉得,那本裹在布包里的、无名的线装书,沉甸甸地坠在手上。

“是去送别一位老朋友。”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像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埃。

这句话在寂静的街道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

女子闻言,脸上的笑意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郑重的理解。

她没有问“去哪里”,也没有问“是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不打扰您了。”她侧了侧身,为岑暮让出更宽的道路,顿了顿,又补充道,“希望……一切安宁。”

希望一切安宁。

她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似乎要将这张脸,与这句恰到好处的话,一同刻印入记忆。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再次微微颔首,然后提着她那装着旧书和黑伞的布包,转过身,沿着斑驳的石板路,继续向那哀鸣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去。

身后,炭笔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并未立刻响起。

沈望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肃穆而孤独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老街下一个拐角的光影里。

然后,她才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张被岑暮指尖温度短暂触碰过的速写,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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