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桦衍怒目。
他们不应允胡女入宫,连大宁女子也不应允吗?
真是越发放肆了!
赵宏宵严词厉色。
陛下怎可不经选秀私纳女子入宫?这对京中贵女们不公允!
选秀是先祖定下的规矩,可陛下登基三年,后宫空无一人,后嗣堪忧啊!
贺桦衍震怒,拍案而起。
赵宏宵还敢提公不公允?
他正值青年,何愁子嗣?
“朕看你是为了把小女儿塞进后宫,才跑到朕面前胡言乱语!”
赵宏宵还想继续反驳,却被王度之制止。
王度之上前一步,面色从容。
江容澜乃是罪臣之女,不可立为皇后。如若陛下实在喜欢,封她做个贵人罢了,但绝不可立为皇后。
罪臣之女?
贺桦衍轻哼一声。
何来的罪臣之女之说?她父亲可没有参与先太子的谋乱,江容澜的身家清清白白。
她从不是什么罪臣之女。
王度之皱眉,道出疑惑。
既然江逢钧未参与谋乱,陛下为何贬他去青州做知州?
贺桦衍如鲠在喉,他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他毕竟曾是太子少师,留在京中定会让人议论。
他想着先让江逢钧去青州,过几年再召回来。
贺桦衍已决定,待册封江容澜为后,便让江逢钧一家回汴京。
王度之面不改色。
汴京谁人不知江逢钧的女儿江容澜一心想嫁给先太子,只不过被被陛下截了胡。
他还是那句话,若陛下喜欢,封她做个贵人便罢,至于皇后之位……自然要选一位出身更好的贤德女子。
“出身更好?”贺桦衍挑眉,“那依舅父看,是选你家的女儿还是赵爱卿家的女儿呢?赵爱卿,你觉得应该选谁呢?”
“这……”王度之哑口无言,没曾想贺桦衍在这里用话噎他,失策了。
赵宏宵转了转眸子,借机提出选秀。
王度之立刻附和,晓以利害,选秀之重要,陛下不可不重视。
贺桦衍脸色越发沉闷,他攥紧手心,紧咬牙关。
这两个老匹夫,张口闭口不离“选秀”,无法是想将自家女儿名正言顺塞进后宫,日后若是诞下皇嗣,任由他们拿捏罢了。
他怎么可能遂了老匹夫的意?
贺桦衍呵斥了几句,并道出他只心悦江容澜一人,对旁人无意。
且,绝不选秀!
这怎么行!
王赵二人震惊。
陛下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只娶一位女子?
皇嗣堪忧啊!
二人扑通跪地,又是一番劝说之词。
贺桦衍不耐烦了。
他们就像是两只苍蝇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赶也赶不走。
他拿起奏折重重摔在书案上,斥责二人。
一个是尚书令,一个是刑部尚书,不关心百姓疾苦,不关心边关安危,整日操心他的家事作甚?
贺桦衍将奏折扔到他们面前,负手而立。
南方又闹水患了,他们还不下去商量赈灾良策,要在他这里宿夜吗?
二人彼此瞅了一眼,拿起折子阅览一番,不约而同地勾起嘴角。
他们将折子放回去,行礼后离开了垂拱殿。
贺桦衍的怒气依然未消。
这帮老家伙,真该回乡养老了。
康谷德端来一杯茶水,劝他莫气,身子要紧,反正他们也左右不了陛下的决定。
眼下还有一事,便是宓盈姑娘去了椒房殿,是否从内务府调来一位新的奉茶宫女?
贺桦衍轻吐一口气,逐渐平静下来:“这些小事你决定便是,不必来问朕。”
“是,奴婢知道了。”康谷德道。
贺桦衍轻咳两声,拿起一旁的茶杯饮了几口,又拿起笔继续批阅奏折。
一连几个全是选秀,他通通扔在了地上,实在厌烦,但又不得不继续翻阅。
这帮老匹夫真是够闲,迟早他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入夜时分,江容澜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宓盈上前关心,是不是换季得了风寒?她明日去太医院给小姐拿几副药。
应该不是。
江容澜眯起双眸,她并没有感觉不适,怕是有人对她不满了。
眼瞅着时辰不早了,她便想着该歇息了,便拉着宓盈回了东稍间。
翠环诧异,这离亥时还有一个时辰就困了吗?她午休可是睡了近两个时辰才醒。
江娘子如此贪睡吗?
江容澜关紧了门,吹灭了蜡烛,和宓盈钻进被窝,又放下床边的帷帐。
她轻唤一声“宓盈”。
宓盈凑了过来,小声应了句。
江容澜悄悄掀开帷帐,只见门口出现一道身影,瞧着是翠环。
“我们再小声一些。”江容澜道。
“嗯。”宓盈点头。
江容澜将帷帐扎紧,二人将头埋进被窝。
江容澜眉心微皱,问她这三年贺桦衍对她可好?
有没有因为她的缘故动不动罚宓盈?
宓盈眨眨眼:“谈不上好不好,他怎么对待其他宫人便怎么对待我,怎么了小姐?”
江容澜顿了顿,握住宓盈的手思虑再三,道出她想逃出皇宫,问她是否愿意跟随。
她扑闪着双眸,一脸期待。
“小姐你……”宓盈捂住了嘴巴,险些叫出声,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压低声音,“小姐,你不想做皇后吗?”
不想。
完全不想。
她可不喜欢做这个皇后,留在贺桦衍身边,整日提心吊胆,有何意思?
宓盈疑惑,忽然睁大眼眸。
“小姐,莫不是你心里还想着太子殿下?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她又垂下了眼眸,轻叹一声。
江容澜垂着眼睫,抿了抿唇。
她也不知道心里是否还有太子,但她很清楚,她不想嫁给贺桦衍。
深宫拘束,她宛如笼中雀,若枕边人是她心悦之人那还能忍,可他不是她的心上人。
江容澜忍不了一点,她是一定要逃出去的。
宓盈垂下眼眸。
这椒房殿的宫墙上全是琉璃碎片,她们肯定是翻不出去的。
再说了,即便是能翻出去,外面还有侍卫,我她们走不到宫门口就被抓回来了。
要如何逃?
这正是江容澜犯难的地方,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她终究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宓盈眸光微亮。
江容澜勾唇,揉着喉咙,压低了声音。
虽然她不能离开椒房殿,但是外面的人可以进来送水送食物。
她想,躲在水桶里,混出去。
宓盈两眼放光,拍了拍手。
不愧是她家小姐,冰雪聪明!这可真是个好办法。
“宓盈,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离开大宁,我们二人恣意过日子!”
江容澜握住宓盈的手,眸光流转。
宓盈的眸子忽然黯淡。
她没法一同离开,她得留下来给小姐打掩护。
“宓盈,你不必如此,我自有办法拖住贺桦衍。”江容澜摇头道。
宓盈抚着江容澜的手。
此招终有意外,她幼年承蒙小姐和老爷相救才能活下来,如今已经是捡了一条命了。
待小姐走后,她便装作被打晕,陛下问她,她就装傻,大不了就是去浣衣局做苦力,陛下心善不会杀了她的。
江容澜怔然,不可置信。
她方才说甚?
陛下……心善?
宓盈点头,说这三年,她从未见陛下赐死过哪位宫人。
即便是宫人犯了大过错,连板子都不打,要么贬进浣衣局做苦力,要么逐出宫永不得进宫。
唯有一次,他下令打了板子,就那么一次。
她记得是有一个宫人说小姐喜欢的是太子,陛下却横刀夺爱之类的,陛下怒了,打了板子才将他逐出宫。
江容澜微微皱眉,这丫头竟然管这些叫心善。
宓盈连连点头:“对啊,至少,他不随意赐死,这已经算心善了。”
江容澜忽然头疼,脑海中浮现那个噩梦——贺桦衍满身是血,拿着剑朝她冲过来。
她抖了一下,抚着胸口。
罢了,既然宓盈不想逃,她也不再勉强。
索性还有些日子,她若是后悔,她们便一起逃。
宓盈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想老爷和夫人吗?”
江容澜怔了片刻,轻轻点头。
这三年,她无时无刻不牵挂家人。
只可惜,他们都不在了。
她轻叹一声,咬了咬唇。
“若是他们还活着呢?”宓盈继续问,“小姐,你当真觉得他们死了吗?”
贺桦衍亲口承认他赐死她我父母,这还能有假吗?
江容澜诧异,为何她会这样问。
宓盈憨笑,解释是她想老爷夫人了,且话本子看多了。
那话本子里有那么一段,一个男子为了强迫女子与自己成亲,绑了女主的父母威胁,她下意识便……
是她失言了。
“这样啊……”江容澜抬手刮了一下宓盈的鼻尖,“你呀,少看些话本子吧,都迷糊了。”
宓盈傻笑:“小姐,我们可以出来了吗?我觉得有点闷。”
江容澜微微眨眼,扑哧一笑,掀开了被褥,二人仰面,轻舒一口气。
江容澜抬手扇了扇,方才确实有些闷。
再过半个月便是端午了,若到时候她没逃出去,便一同包粽子吧。
宓盈欣喜,她想吃甜甜的粽子。
不过……她还是希望小姐能心愿顺遂。
二人相视一笑,整理了被褥,缓缓闭上了双眸。
片刻后,宓盈转头盯着江容澜,月光洒下,隐约看见她的愁容。
翠环贴在门上半晌,一句话也没听见,怏怏不乐地离开了椒房殿,走进了福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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