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宏宵和玉夏走到了院子里的一棵柳树下,他背着手,微微抬头看着枝叶,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他问是贺桦瑾那小子又做了令竹儿伤心的事吗?
玉夏长叹一声。
王爷他是汴京有名的浪荡子,今儿个清晨进了宫,从宫里出来便去了醉云楼快活。
可这些事情不告诉娘娘也不会怎么样,但有个小侍女偏偏说了出来,娘娘便急火攻心,见了红。
赵宏宵怒不可遏。
贺桦瑾身为皇室宗亲,毫无半点皇家风范,若不是看在他是个王爷,凭他浪荡子的模样,他断不会将竹儿嫁于他。
他命玉夏去将那侍女唤来,他要问问她,是不是贺桦瑾那小子吩咐她这样做的。
若是贺桦瑾故意命侍女激怒他女儿,致使他女儿失了孩子,再借机休妻。
他定饶不了贺桦瑾。
玉夏应着,去唤了那个侍女,又回屋照顾赵阮竹。
赵阮竹喝完了安胎药,倚靠在床头,双目依旧无神,失魂落魄。
玉夏坐在一旁,想安慰几句,但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轻抚着她的肩头。
赵宏宵去了王府正厅,正襟危坐,传话的侍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给本官说说吧,是不是你家王爷让你故意传话给娘娘的?”他沉着脸问。
侍女猛然抬头,睁大眼眸,连连摇头否认。
不是王爷让她传话的,是她以为此事应该告知赵妃娘娘,这才……
她没想到,娘娘会悲伤过度,求大人恕罪。
“你这个丫头,口无遮拦,王府断不能容你了!”
赵宏宵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他命人将这个不知规矩的侍女拉下去杖责十大板,再找个人牙子发卖。
侍女神色慌张,连连磕头求饶。
忽而进来几个小厮,不顾侍女的哭喊,硬生生将她拉了出去,很快传来侍女的惨叫声。
赵宏宵眯了眯眼,坐下饮茶。
宣王赶回王府,直奔灵竹阁,待他踏进屋内,玉夏连忙起身,欣喜地摇了摇赵阮竹的肩头。
“娘娘,娘娘,王爷回来了,他回来了!”
赵阮竹闻言,眸子里瞬间亮起了光,掀开帷幔,瞅着宣王,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王爷心里果然是有她的。
宣王环顾屋内,目光落在赵阮竹身上,小心翼翼地问:“你……身子如何?”
赵阮竹轻声道:“王爷放心,妾身腹中的胎儿无恙。”
宣王眨眨眼,挠了挠手背,似有失望但也松了一口气。
无事便好,他听下人说,岳父来了,他在何处?
宣王环顾屋内,不见赵宏宵,莫不是还未到?
赵阮竹看向玉夏。
玉夏道:“回王爷的话,大人他在正厅。”
已然来了?
宣王轻咳两声,让赵阮竹好生歇息,他去见见岳父。
他丢下这句话,快步离开了屋子,任由玉夏怎么喊都不回头。
“王爷怎么都不……”玉夏话说一半,连忙闭上了嘴,扭头看着赵阮竹,一脸担心。
赵阮竹淡淡一笑:“没事,王爷能来便是心中有我,我已知足,他去找父亲,定是去赔罪的。”
玉夏长叹一声。
娘娘对王爷真是一往情深,身子都这般虚弱了,还替王爷美言。
她扶着赵阮竹躺下,给她盖好被褥,坐在一旁守着她。
宣王快到正厅时,放慢了脚步,昂首挺胸踏进了正厅。他定眼一看,赵宏宵坐在上座,悠闲淡然地饮着茶水。
他轻哼一声:“什么风,把岳父给吹来了?不过岳父,你女儿身子不适,正躺在床上,你却在这里喝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父不慈呢。”
赵宏宵放下茶杯,缓缓抬头,眯了眯眼:“老夫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王爷唤我一声‘岳父’,真是折煞老夫了。”
宣王大步上前,坐在了一旁,拿起水壶对着嘴灌了几口,一脸不屑。
方才之言不过是门面功夫,怕这屋子里有外人藏着。
他问赵宏宵可是兴师问罪的?若是赵宏宵觉得他可恨,便把女儿带回去。
“贺桦瑾!”赵宏宵将茶杯推到地上,指着宣王吼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女儿肚子里怀的可是贺桦瑾的孩子,成亲第二日贺桦衍就去寻花问柳,把他女儿放在何处?
“王爷将皇家的颜面丢尽了,若是圣上知晓了,你……”
宣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指着赵宏宵,怒骂他为老匹夫。
当初明明是他们父女俩设计他,她不得不娶了赵阮竹。
老匹夫应该知道,他根本不爱赵阮竹。
“你还想去皇兄那里告本王的状?皇兄日理万机,你还去给他添乱,那本王也会在朝堂上参你一本!”
“你这个浪荡子!真是……真是……”赵宏宵气得语无伦次。
宣王冷哼,双手抱臂。
赵大人也有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他们如今可是翁婿关系,他总去皇兄那里告状,外人会觉得他们不和,更会觉得赵宏宵为了攀龙附凤将女儿塞进虎狼窝。
宣王劝赵宏宵,有气憋着,与他互相忍了吧。
赵宏宵气得踢了椅子几下,弄得脚疼。
宣王拂袖。
他便不留岳父用晚膳了,命人送赵宏宵离府。
丢下这句,他昂头挺胸,走出正厅。
赵宏宵气急败坏,将正厅的桌子掀了,椅子也踢倒,背着手,嘴里骂骂咧咧,不情愿地跟着小厮离开。
宣王离开正厅,站在花园里叹气。
身后的小厮问他是回醉云楼,还是去灵竹阁陪赵妃娘娘。
宣王咬牙切齿。
他兴致全无了,还去什么醉云楼。
至于赵阮竹……他更不想看见她。
小厮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提起赵大人赶出去一个王府的侍女。
什么?
宣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他赵宏宵凭什么把王府的侍女赶出去?
小厮蹙眉,低眉咬唇,
那个侍女将王爷花天酒地之事告知了赵妃娘娘,赵妃娘娘才悲伤过度见了红。
赵大人还怀疑那侍女是王爷故意安排的。
“胡扯!”宣王踢翻了一个花盆。
他再不喜欢赵阮竹和她腹中的孩子,也不会做这种阴险之事,那个老匹夫还敢怀疑他。
小厮自然是信王爷的。
况且那侍女也是这么说的,但赵大人还是命人打了她板子,将她赶了出去,想必是怕她再口无遮拦。
宣王眯了眯眼,让小厮将那侍女寻来,不让她去伺候赵阮竹了。
先放在他的院中伺候,日后说不定能用得到她。
小厮应着,后退两步,转身去了前院。
宣王环顾四下,随手拔掉一枝花,扔在地上踩着,不解气地跺了几下,扭头回了屋子……
-
两日后,江容澜采纳了宓盈的建议,为了逃离皇宫,不能坐以待毙。
她坐在铜镜前,看着妆奁里的首饰。
宓盈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发髻。
自她回宫,贺桦衍三天两头命人送来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但逃走的话,这些东西不方便带着,得想办法弄些金子、银子和交子。
“今日便给我梳,从前经常梳的那个发髻吧。”她淡淡道。
宓盈微怔。
自小姐回来从未让她梳过那个发髻,她以为是小姐不想想起过去的事。
怎么今日却让她梳那个发髻?
“总归是他常见的。”江容澜道,“对了,让人去请圣上了吗?”
那时在宫中伴读,下了学她便去找太子哥哥,也总能看见贺桦衍,只不过很少与他交谈。
宓盈点头。
她派人去了,请陛下来椒房殿用午膳,陛下回信说会来。
那就好。
江容澜微微抬头。
她让宓盈拿来那身淡紫色的褙子,她记得,他喜欢这个颜色。
宓盈顿了顿,有些诧异。
小姐从前最爱鹅黄色衣裙,如今进了宫不是青色就是蓝色,是怎么了?
江容澜攥着手中的帕子,垂下眼眸。
鹅黄色是太子哥哥喜欢的颜色,她其实喜欢蓝色。
如今不能再提太子哥哥,她自然也不敢再穿鹅黄色衣裙。
宓盈颔首,也是。
江容澜掩唇一笑。
也多亏了宓盈打听,她才知道圣上喜欢淡紫色。
那身褙子也是圣上送来的,想必是他一直想看她穿。
宓盈应着,给她插上了珠钗,戴上了耳坠,转身去拿了衣裙,给她换上。
二人又坐在镜子前,描眉画唇。
良久,宓盈脸上扬起笑容。
“小姐,你许久不施粉黛了,如今打扮一番,着实美若天仙!”宓盈一怔,连忙道,“我是说小姐本来就美,这样更加美!不愧是汴京第一美人。”
江容澜莞尔一笑:“你呀,就会哄我开心。”
离午膳还有一个时辰,她要去花园子里走一走,并让那些小太监和翠环跟随。
宓盈虽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翠环得知江容澜让她跟着,倒是有些意外。
江容澜带着他们,在正殿四周转了一圈,又踏进花园子。
“这里很好。”
江容澜指着花园子的一处空地,命翠环找人在这里造一座秋千,那里建一座凉亭。
让他们将栀子树移走,改成小池塘,她想养些锦鲤。
众人闻言,互相瞅了一眼。
江容澜见他们不动,沉眸不悦。
陛下命他们伺候她,他们是不听她的命令吗?
他们连忙低头认错,任凭江娘子差遣。
“那就快动手吧。”江容澜道,“尽快完工。”
翠环眉心微皱。
此事怕是不能尽快完工。
宫里的一切都有规制,这些需要上报内务府,等陛下批准才可动工。
那便按着规制来吧。
江容澜望着墙头上的栅栏。
“日日在这里不能出去甚是无聊,只能变一变花样让自己愉悦了。”
她瞅了一眼众人的神情,迈步离开了花园子。
太监们和翠环互相瞅了一眼,一些人跟上江容澜,另一些人往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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