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人马阵地交换。
围绕最中心俞蕴的号令,卫乌使以八角阵型从不同方位依次进攻风眼。
禁军则凭借熟悉花船结构的优势迅速击破地上以及舱内的酒盏,一番配合下来甲板上风暴几乎平息,浓雾被逼到船头。
文故知单刀斩落甲板上最后一个酒盏,停下脚步看着轻薄的琉璃杯在刀光下四分五裂。
其上鸟雀栩栩如生,成为碎片仍在可怜的反射着五色弧光。
百鸟流光杯,官造司千出其一的佳品。
他撇撇嘴扭过头去,这一杯抵得过一家老小三五年的口粮了。
俞蕴那边可顾不得这些。
长长一柄汉剑在她手下挥舞如云,禁军军刀无法触碰的浓雾在她剑下却生出实体来,随着剑光闪过抽刀断水般将那浓雾割断驱散,在场众人已经能够辨识出浓雾里裹挟的物件
文故知凑上前来并肩到俞蕴身边,颇为稀奇的往前倾身仔细观看那邪异的物件。
鎏金银把上带宝钿团花,确是一把精妙的酒杯。
“这么大阵仗的攻击竟真是个酒杯所为”,他感叹。
身边俞蕴下半张脸同其他卫乌使一样被面巾遮着静默而立。
文故知瞧瞧酒杯又瞧瞧她,疑惑卫乌使为何在这即将胜利的关头止住攻势团团围这邪物看,酒杯飘在船头明明唾手可得。
卫乌使静默了有片刻的功夫,自队伍后方钻出个矮小的姑娘身影,像是刚登船。
她也是一身卫乌使打扮,只是没有佩刀,腰间挂着的个与体型不符的大匣子。
小姑娘站定了也是有模有样的向俞蕴见礼,接着从匣子里掏出纸笔铺在一块还算得上干净的地上开始忙乎。
离得有点远,文故知看不见她纸上的内容,隐约像是些字啊画啊的,小姑娘写得认真又缓慢。
记录器灵吧,文故知猜测,怎么不干脆派个帐房先生来,这一笔一划要写到什么时候去,作学问也得讲个时机。
他对这小小卫乌使倒是没什么意见,纯粹是被一宿苦战磋磨疲倦到早没了耐性。
等来等去没个完,文故知眼神一转直接提刀对杯子就要去斩。
旁边的俞蕴这期间一直以深思状抱剑默立,她那双黑亮的眸子在面对漂浮的酒杯发愣,眼里流露出文故知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明明她注意力全在那器灵上,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焦躁的文故知。
俞蕴却早有预料似的先他一步把剑往身前拦着逼停了要去偷袭的文故知,不许他向酒杯靠近。
那边文故知虎视眈眈盯着酒杯,俞蕴无奈,闭了闭眼,轻声催促那矮小的身影。
“洳年”
“是,是老老,老,老大,俺好嘞”,小姑娘抬脸应声,嘿嘿一笑,两手继续忙活着。
怎得卫乌使里不仅有童工,还是个结巴。文故知仰天叹气,今夜他对卫乌使的印象一变再变,他觉得四肢都疲累,脑袋也空空,俞蕴何许人也?
他决定搁置在事务末尾暂且不思考了。
等结结巴巴的“洳年”写完了最后一笔字,一反常态的从地上蹦起来,极利落的拿册子把手里笔杆子一卷塞回匣子。
重新摸索出一张渔网来,旁边几个卫乌使自然熟稔上前搭把手帮她抖开挂在手臂上,大网展开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空气中顿时泛出一股鱼虾腐烂的腥潮气。
文故知忍不住抬手掩鼻,这一举动落在俞蕴眼里还以为他也是个胸无点墨的阴封京官。
于是眉毛一挑,开口讥讽道。
“这些腌臜是卫乌使见惯了的,文大人若是嫌弃,可尽管退后些”
说着就要上前去帮洳年的忙,却不想文故知突然向周遭卫乌使大喊快撤,自己一把拽起俞蕴衣袖飞身把她拖出几米。
随着两人一同被震倒在地,原本于雾中浮浮沉沉的酒杯在文故知喊出声时突然爆炸,炸出的黑浆带着浓稠的潮气将洒落之处尽数腐蚀殆尽。
酒杯在爆炸中破碎,大部分碎片落在地上腥臭无比,也是先前文故知掩鼻时闻见的异味由来。
其中最大一块碎片趁众人不备袭向船舱,卫乌使多数被爆炸震远来不及上前,而沿途禁军不断扑上去持刀阻拦却全被碎片携带的黑水腐蚀着倒地。
“休想跑!!”
俞蕴被文故知拽着半边身子还瘫在地上,眼看着碎片飞过身边,她一撩下袍从靴侧拔出一把黑亮的短刀撑起上身全力掷出。
短刀破空而出在酒杯即将撞入舱门前一刻穿透碎片,将它钉在歪出舱门寸许的墙壁上。
与此同时,在几个卫乌使持刀掩护下,被称为洳年的小姑娘快步疾行,手臂挥动舞起那张硕大渔网遮天蔽日把四处逃窜的碎片笼罩起来,碎片在网内剧烈抖动也无济于事,渔网急速缩小至巴掌大重重坠落在地。
网里碎片发出刺耳一声,再也没了动静。
俞蕴确认洳年收走了墙上最后一个碎片,这才垂眸长舒一口气泄力吐息着缓了一会儿,长剑插地拄着站起身,伸手去扶底下的文故知。
文故知就要惨得多。爆炸时他注意力在疏散卫乌使,情急之下用先前的伤手拽走俞蕴,又被溅出的毒液波及,新伤叠旧伤,摔得不轻。
最大一处伤口莫过于先前被暗器割伤的手臂,冲击之下重新撕裂,止血的布条也早不知道散到哪去,温热鲜血争先恐后的往外冒,连俞蕴把他搀起来时手上都沾了不少。
为护卫乌使而受伤,俞蕴由衷地感谢这位禁军统领,她托着文故知的伤手从腰间解下布袋拿出瓶药粉来,撒上去给他止住血。
“金疮药,无毒”,药撒一半,她想起来要解释一番,就把瓶子举着递到文故知眼前给他看。
文故知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看似沉稳老练,实则正极力忍疼。
卫乌使的药确实奇效,落上去血肉重生,精妙非凡,只是体验实在是难以恭维,药粉落到伤口上像无数小针往肉里钻,极刑似的又痒又疼。
俞蕴撒药又讲究一个平铺厚敷,管伤不管疼,半瓶子下去,血止住了,新肉长成了,人也给他疼废了。
禁军统领文故知面对一众禁军和尚器监的卫乌使,心一横,决定咬紧牙关死守皇家禁军颜面。
而俞蕴看文故知如此平静,疑惑着确认了三遍没拿错药。
“文大人,船舱内昏迷之人都醒了,咱们兄弟查过,都无大碍”,舱门打开,有人摆手向文故知喊话。
药还没撒完,见有人来俞蕴自觉收了瓶子要退避,文故知摇摇头说不用,有劳俞司卿继续,自己则转头吩咐道。
“派人上岸,就说百姓见到陛下过于激动,沿岸焰火太盛,火星迸溅下花船意外走水使诸位大人和家眷受惊,叫岸上的来人护送他们先回家休整。
下船前你们逐一验明身份,只许各府主子回家,其余船上各府小厮连同所有皇宫内侍一个不留,全部押入刑部候审”
“是!”副将拱手领命带着一众禁军进了船舱。
一时间甲板上只剩下文故知和整肃列队在俞蕴身后的卫乌使。
爆炸发生时卫乌使离震心最近,受伤的不少,严重者已经伤及肺腑筋骨,在互相搀扶着勉力支撑。
文故知看在眼里。
“岸上来接应的府兵应该很快就到,禁军营有太医值守,你让他们先进舱休息,片刻后跟着我的人一起走。”
他边说边要喊舱里的禁军来帮忙却被俞蕴拒绝。
“不麻烦了文大人”
她说道,完完整整的撒完了那处撕裂最重的伤口,在文故知安排禁军时又处理了他肩上摔出的淤青,躬身作揖后退一步回到卫乌使队伍。
“卫遣司职能特殊,得皇权特许独立行事,轻易不显露于人前以免引起恐慌,这次奉旨救驾与大人见面是无奈之举,如今器灵已除,圣驾无恙,赎卫遣司先行告退”
文故知表示理解,依然担心卫乌使伤势,见俞蕴拒绝同行又提出给卫遣司调车来接运伤员,再次遭到拒绝。
他话还没说完,卫乌使们就一个接一个顺着抓钩向来时那样飞速下船了,小小一个洳年背着大箱子行动也意外的利索,消失在船边时还颇为热情的向文故知招了招手。
俞蕴留在最后面。
所有卫乌使下船后她把抓钩在腰封上束好,想了想,又走回文故知这边,从兜里又取出个一模一样的瓷瓶,与刚才那小半瓶金疮药两个一起交到文故知手里。
“今日之事,多谢你”
“这两瓶药对毒水腐蚀有用,你腰腹间和腿下伤口需早晚两次取用,约莫两日能好,不要碰水。诸位禁军将士若有被器灵伤在要害或伤重难愈者,也可随时来尚器监典册院寻求帮助,这是我院分内职责”
说罢,她也不管文故知的反应,拽了拽绳索一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文故知装好了小瓷瓶爬到船边围栏向下看时乌篷船已荡出一条水痕随波远去。
有全文大纲,可放心入,不会坑
新文发布期间隔日更新,每晚9点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风波迭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