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消散的器灵并非没有重获生机的可能。
意物级以上者本就有超出寻常的能力,有自主意识,有天性职责。
因主人逝世或其他外在原因导致根基不稳养分不足而消散时,只要器灵本体没受到损坏,便还有再次生灵的机会。
重新择主则重为寻常形物或意物,可视为新器灵,与旧日过往彻底割席。
但若遇上极其特殊的情况,一跃从意物升为道物也非天方夜谭。
那便是器灵消散,原主存活。
“......原生主人与器灵共存共生,相比之下更单薄易殒的是身为人的原主。除非是刻意隔离双方单独攻击器灵本体,才有留下主人一命的可能,即便侥幸存活,受器灵反噬情况如何也是未知数”
身为卫遣司司卿的俞蕴日日带着卫乌使所做的公务便是此结论最好的写照。
某处上报器灵活动,持有器灵武器的卫乌使便出动小队进行搜捕,其中定员三人不佩武器而是身带安神药剂,唯一目标即找到并保护可能无意识中催生器灵的原生主。
如果三人配合得当在战局一开始以安神药剂控制住恐慌无措的原生主,让对方陷入沉睡无法再诞生情绪波动为器灵提供养分,后续的抓捕便顺利些。
但遇到器灵具备强攻击性或全然失控无法猎捕,也只能由同样持有攻击□□灵的卫乌使对其进行无害化处理,打碎本体,或是猎杀灵智。
在捕获和猎杀中,器灵价值排在第一位。
此时安神药剂中的阵痛成分便从使人沉睡,变为让原主受到反噬的痛苦减轻些。
但无论是最低等形物还是凤毛麟角的意物,被外力彻底绞杀时原主都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毕竟从本质上来说,器灵为主人的强情绪强执念而生,目的达成或放弃执念而死,本就是与原主无法分割的存在。
等同于挖去对方一片意识,躯体上流血断骨算轻的,精神被摧毁才是最常见的结果。
被盗走的济宁军旗已经是残片,俞蕴虽然没见过十五年前被运回时的原貌,但藏书阁木架顶层已经积上落灰,想来久久无人维护的布料也与曾为器灵时的本体不尽相同。
在她为卫遣司司卿经手的千百件器灵经验看来,不足为威胁。
“军旗为济宁军意识所在,将士爱国之心非常人所能及”
考虑到对方忧思的出发点,她此言依旧是先以对济宁军的称赞在前,再铺垫出接下来自己的推断让忧思的长者更好接受。
“依我判断,无二次择主可能”,俞蕴对此很自信。
军旗见识过两军对垒阵前厮杀,生死之间难以想象有多少情绪蓬勃而出,于国,于家,于父母于亲友于所爱。
爱恨交织,有多少美好便有多少不甘,人间最复杂情绪不过于此。
济宁军旗器灵因此大义大爱而生,不会再为寻常人间小情催动那具空壳。
但联系在残旗上的另一层未知却是亟待解决的隐患。
见长者迟迟不做解释,俞蕴猜测许是碍于两人师徒关系,说出来恐有私心。
便直白了当的替他点明。
“您是担心军旗落在贼人手中会借此寻原生主,作为对付文故知的筹码吗?”
庞大人屡次提起要她谨慎对待文故知,又叙说军旗主人身份成谜,明显是担心那未知的原主身份可能会对他们的搜查造成威胁。
毕竟除了仿制的文家双刀,文故知在器灵一事上是刚刚摸到点门槛,无器灵傍身的他对垒姚持谨那样的敌人实力差距悬殊,结果可想而知。
俞蕴明白他二人师徒情深,颇为好心表示在尚器监典册院职责范围内,自然会尽全力追查。
“稍后我会禀明父亲,加派人手彻查原主下落。”
却没想到庞大人仍不满意,焦躁的情绪随他视线投向走廊尽头,空无一人处只挂着副山水画。
但俞蕴知道,那面墙背后坐着的是忙于公务的俞泊峤。
“他?他能出什么力”,老头冷哼一声,“不过是再走十次八次过场罢了”
“人犯了糊涂,十头牛也是拉不回来的。”
说罢他突然叫住俞蕴的名字,在她静静的观察中摊开手掌,同她要一样东西。
俞蕴优先想到的是孟逾舟留下的铜铃。
她毫无犹豫的要去解腰间挂着的锦袋,一低头,先映入眼帘的是同侧垂直的长剑。
她于两者之间停顿了片刻,抛开先前的想法,解开长剑抓着剑鞘中段递到庞大人掌前。
“您这次想教我什么?”,俞蕴问,带着几分期待等对方有所行动。
而她的身躯也比先前挺直,收起原先为拉近距离而表现出的亲近,以下属身份将一手背在腰后,如站在阵前一般不卑不亢。
“那得看你能学得什么”
庞大人只是抬了抬眉毛撇撇嘴,掌心落到剑柄上,顺着力道带出一指宽的剑锋。
霎时间,剑鞘内盈盈绿光沿缝隙钻出,锋芒毕露,但流淌在剑身出鞘位迟疑再无下一步动作。
它们认得出持剑者非主人。
“好剑。”,他神态满是称赞和欣赏,说出的话却与之大相径庭。
“剑鞘藏锋,确实能保之不受风吹雨淋。但宝剑不见真章终究不知锋利,只怕日后到用时才知斩竹容易,斩树难咯”
庞大人等待片刻见绿光仍固守原地,便知道今日这把剑他是拔不出来了。
伴随着锵然声响,老头将剑柄归位,由剑鞘将尚未来得及收回的绿意斩断在外,化为青烟消散。
“你是聪明人,便知你父为尚器监典册院殚精竭虑,身在高位,亦有所不能为。”
“他到底心性软弱”,庞大人沉吟,兀自摇头轻念,“不及方泱半分。”
俞蕴垂眸静立,避开长者的怅然,只维持着持剑并未将其再次收回腰后。
现任院长由前任院长临终前亲手上奏,凭个人所有荣誉换得指定俞泊峤接任,这是院内众人皆知道的实情。
甚至为此出动了尚器监典册院立院时的先帝诏书,硬生生逼着新帝同意方泱的请求。
今日坐在院长书房的才会是俞泊峤。
庞大人所说这些,身为俞泊峤养女的她无意置喙,身为方泱之女的她更无权插手其中。
父在高位,与她这个既得利益者是优势,出于院内几年变化,俞蕴也难以对父亲老友的否定共情。
显然庞大人也很清楚这点。
“我现在叫你摒弃俞泊峤旨意,行事听从你自己内心抉择,俞儿,你也不肯听是不是?”
“劳大人费心,我已在跟随内心行事”
俞蕴略显生硬的回答也在长者预料之中,她现在有尊敬,有周全,却明显带着疏离,不似方才那般亲近。
也不知是出于维护院长,还是维护父亲。
“罢罢罢,早晚有懂的那一天,事教人是最快的,我不急”,庞大人对她态度如何不甚在意。
老头把她的剑柄推远,叫她收回原位,他的事还没谈完。
“还有你身后的也赶紧收了,像什么样子,在自家还不安心”
这句话里意味不明,多少带着点愠怒冒犯的意味,俞蕴震惊的眨了眨眼,将背在身后那手掌心握着的暗器顺着掌根推进护臂里,对着庞大人弯下眉眼粲然一笑。
“让您见笑了” ,毫无被抓到的怯愤,她大大方方的承认,将双手都收回身前。
庞大人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让你留心文故知并不全为敌袭,而是那原主.....”
话音在门外脚步声响起时戛然而止。
一片寂静中,有人迈大步稳健而来,越过所有无声未动的岗哨,逼近两人所在的长廊。
庞大人神色骤变,刚见过纸鸟破空而来的他提起十二分戒备,欲拉着俞蕴退向长廊深处却被她拦下。
摇摇头,俞蕴示意他不必担心。
“来人是卫遣司三处指挥使”,她淡淡道,在长者不解的目光中又为结论添上实证。
“柴苻腰背有旧伤,脊柱稳定性和减震能力下降,腰腹力量因伤痛而减弱,行走时上半身的晃动难以被有效控制,抬腿的力量也不足”
她轻轻一笑,带着些骄傲和狡黠,多少有些同庞大人炫耀她对下属了解程度的意思。
“从声音上,脚步会轻微的拖沓些”
随她话落,脚步声停在屋外,外侧来人开门与俞蕴上前拉门的时机恰到一处。
“柴苻可信,您但说无妨,那文......”
俞蕴还在转头同庞大人说话,全没想到开门时站在门口的不只是柴苻一人。
“文大人”
原本轻松的语调在看清面容时骤冷,俞蕴抬眼满是审视,唇角向上扬了扬。
与她同时拉开大门的正是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文故知。
背光而立,他身上还是先前带着暗纹织锦的打扮,向内投出一片闪着微光的黑影。
不知道他在此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两人说话被他听去多少。
落在身上的目光沉沉,俞蕴毫无半点尴尬,不躲不避的迎上,先发制人。
“没想到在这儿能看见你,还真让人意外”
文故知没有像往常那般立刻回答。
他静立在门槛外,浑身裹着初春的寒气,如一座沉默而孤寂的山。
扶着门框的手臂落下来,他忽然侧了侧头,看到了俞蕴尚未来得及系好的剑鞘。
“可有受伤?”,文故知张了张嘴,终于在沉默中露出了几分急切。
这一问让俞蕴有些措手不及,也顾不上论偷听一事,把眉头一皱不悦的责备在文故知身后几步紧跟着的柴苻。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自觉冤枉不已的柴苻便像开天眼一般直接把自家上司的想法戳了个透。
“禀司卿,我来送卫遣司线报,刚巧见文大人等在门外,便让他先行一步”
言外之意,人不是我带来的,是早就在这的。事也不是我说的,我是无辜的。
俞蕴抿了抿唇,到底是没再斥责他。
而从柴苻言语中,文故知隐匿气息等候在外偷听二人谈话似乎就成为了不争的事实。
他询问俞蕴是否受伤的举动亦显得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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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剑鞘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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