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宅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宅邸装修无不尽显奢华。如今,雕梁画栋早已覆上一层火烧黑灰,掩盖珍宝的光芒。
鹤时进来后,四处观望,还是能从废墟中,浅浅探出柳宅昔日的靡靡风华。
鹤时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搁在右眼下,闭眼凝神。
这是一种基本术法,用来感知周围是否还有潜藏的生气存在。
鹤时人在这里,视线早就远去,穿过长廊,穿过拱门,几个房屋无视墙壁隔断,透进去查看,无果后再前往机关密室。
整座宅院,在鹤时眼里,无所遁形。
一阵风的功夫,鹤时放下手,确认道:“的确没活人存在了。”
“那很有可能是逃出去了。”小**理猜道。
“没有这种可能。”鹤时道,“整座宅院都很奇怪,就像有人在天上盯着一样。”他说不上来,该如何描述自己感知到的。
他直觉一向很准,所以,小六没敢掉以轻心,提醒道:“之前大伯说,在这里待久了,会失心疯。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先出去。”鹤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道。
岂料,宅院里刮起怪风,院内所有门窗全部开合,疯狂击打,吵的人头痛。
鹤时一手护住身边的少年,一手执扇。
时刻注意风的走向,待空中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朝他冲来,冷香弄月已旋开,鹤时手腕一翻,向前一扇,扇出一道风涡,同莫名而来的怪风较量。
这两道力量较起劲来,谁也不服谁。
鹤时又扇一道,对方终是抵抗不力,节节败下阵,撤了攻击。鹤时扇出的风流,没了阻碍物,直直砸向院门,轰然一声,那些本就摇摇欲坠的门窗,全部成为齑粉。
鹤时抬脚就去追,那道风一路飘向西边。他化了本体,白鹤尖鸣,展翅而起。
小六坐在鹤时背上,俯身抱住鹤时长长的脖颈。
双翅扇动,飞向云端。鹤时一路紧追而去。
破云而行,疾驰的路上,拖拽出淅淅沥沥的云雾。
到了一座山,那怪风团成一团,俯冲而下,藏进绿海树林里,荡起树叶翻飞,不再见踪影。
鹤时紧急减速,飘飘然飞下去,双脚立定。
待小六从他身上缓缓爬下去后,鹤时恢复人形,头顶朱砂红消失,化出清秀额面,一抹白羽发带佩在其上。
随着走路动作,白羽也向后扬起。
鹤时看了四周,道:“竟是这里。”
小六望向鹤时,问道:“鹤时阿哥,来过这里吗?”
“何止来过,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鹤时笑笑。
小六眼睛眨眨,对他的故事更加好奇。不过眼下不是讲故事的时候。
鹤时没继续往下说,小六也没问。
两人一路拨开藤蔓,躲开荆棘避开毒蛇。
寻着那团风大致下落地方后,鹤时开始闭眼,搜查附近是否有生气。
视线放出去,刚搜查不过几里,小六惊叫道:“鹤时阿哥!”
鹤时立刻睁眼,看向小六方向。小六弓着腰,表情痛苦。
一旁是长着尖牙利齿的一朵巨花。
食魂花!
鹤时暗道不妙,他母亲就是受食魂花所害。可这害人玩意,据他所知,早就在几百年前灭绝了。
为何如今,又生出一朵来?
没时间供他思考,食魂花欲低头再咬可怜小孩一口。
鹤时立马射出折扇,折扇强劲回旋,高速旋转所带出的利风成刃,破开食魂花的根茎。
食魂花折在地上,嘴巴张了片刻,最后因没有土壤供养,了无声息地歪了过去。
鹤时上前扶住小六,小六道:“是我太大意了,对不起……”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责备自己的话了。”鹤时查看他伤势,一大片血淋淋。
他抬眼看了死一边的食魂花,确定不会再动。便抱起小六,寻一个山洞休养。
鹤时不擅治疗之术,他所修皆带杀伐之气。
于是,鹤时在地上,快速画了一道阵,将小六搁于阵心。
食魂花,顾名思义,以人的魂魄为食物。是个极其凶残的恶灵。
如鹤时一样,他是由鹤修炼成人,是好的方向。相对而言,就有坏的修炼方向。
原本,食魂花是生长在战场上坟土的一朵小红花,久而久之,吸食太多死去之人的怨气、怒气、哀气,便生了混沌的灵。
一来,鹤时专心于那团消失的风;二来,有它早已灭绝的侥幸;三来,那食魂花可伪装成无害小花躲樟叶里。
一来二去,再来再去,终归是鹤时疏忽,害了这孩子。
鹤时望着阵中的小六,小六紧闭双眼,额间沁出许多汗,双手握拳,指甲嵌入皮肉,流出血来。
这还只是前戏,会感觉浑身如梦魇缠身,难受至极。
得亏鹤时反应快,食魂花没完全咬上小六,再加上刻上阵法,阻止小六魂魄离体。
人,若是魂魄离体,只剩下躯体一副,便和行尸走肉无甚区别。不饮不食不泻,躯体很快就会腐烂下去。
而没有继续措施,他的阵也护不了小六多久。
鹤时想也没想,立即取下头上的发簪,头发散落,发尾及腰。
只见这发簪,上有一出云之鹤为饰,点点星钻彰显华丽。
鹤时执簪在空中快速写了一封信,信纸自发折叠,成灵鹤飞向远处。
他只能寄希望于师妹在山中,没有下山贪玩,不然人海茫茫,灵鹤要寻收信人很久,那就太糟糕了。
鹤时做了该做的,最坏打算也计划了,接下来只能看小六的造化了。
希望小六撑久点。
鹤时给他们躲藏的山洞也设了阵,以防有东西偷袭。
他加强阵沿,加固防护,就听见身后的小六哼哼唧唧。
鹤时回身,小六面色潮红,浑身躁动不安。
鹤时心道不好,这是进入第二重了,如烈火灼烧内府,整个身体要爆炸一样,魂魄会受不了这般痛楚,自动离体。
灵鹤还未回信回来,他焦急地走到小六身旁,试图唤道:“小六?小六,再坚持一下。”
他手伸过去,准备用灵力替他舒缓一些,谁知,他的手腕被握住了。
烫。太烫了。
鹤时顿时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小六猛然睁开了眼睛,热烈地看向眼前的人。然后手腕一用力,将人带到胸前。
鹤时双眼瞪大,一下空白。在鹤时身体里看着的白闲也震惊了。
小六吻上了他,不,应该是鹤时。
唇法生疏,杂乱无章,就是一顿啃咬。
主要作抒发之态,至于在抒发什么,鹤时不知道。
鹤时只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如此爆烈的亲吻。恨不得把自己揉进骨血里。
他甚至都忘了要推开他,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放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洞口微微闪烁,是灵鹤穿过阵法竖起的屏障,鹤时挣脱掉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任由小六倾倒在阵中,茫然地望向从自己怀里走掉的人。
鹤时竭力忽略掉嘴唇的红肿,他简单理了理发,拆开回信,掉出一片白色花瓣。
他将白色花瓣放在小六旁边,放的时候,尽可能避开视线接触。
鹤时能感受到心脏跳得很快,快到他要死掉了。
白色花瓣随即自我复制出一层又一层,贴在小六身上,小六化为花蕊,其余花瓣顺着花蕊支出。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最后缩小成一朵普通的梨花。
梨花飘出洞外,飞向灵鹤已趟过的路线。
等人走了,鹤时还呆坐在地上,愣神很久。
师妹医术他是相信的,小六肯定会没事。
只是,现在有事的,好像……是他。
他手腕还有小六握住他的热度,鹤时失神地抚了抚,视线呆呆地望向地上早已空空如也的阵图。
他知道,方才一切都是意外。小六是烧糊涂了,被折磨得不知所措。甚至他醒来后,都不一定记得。
鹤时反复告诉自己,他只是小六的师哥。仅此而已。
所以,他也不用有太大负担。
如此,宽宥好自己后。没有后顾之忧的鹤时开始重新探查这座越城山。
他一路朝有生气的地方进发,深入林中,就听见土中有人以细微蝇声求救道:“救命啊,有没有人……”
鹤时并未立刻到他身边,因为这人四周全是红色小花。
也就是说,这里有大量的食魂花。
而这求救的人,也很有可能是陷阱。
地上这人死气沉沉,身穿麻布粗衣,看来是种庄稼的农户。
鹤时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农户咳了好几声,道:“……我不知道,我是直接飞来的。”
鹤时又道:“那你可还记得,家住何处?家中有谁?”
农户神色开始不自然起来,磕磕绊绊道:“家住……我忘了,只记得有很多柳树,很多。种了很多。家里有谁……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在鹤时身体里静静看着、听着的白闲只觉头皮发麻。
种满柳树的家,赫然就是青冥生前住的地方。
再结合无故失火,死全家的灭门案,和这座越城,白闲百分百确定,就是青冥搞得鬼。
显然,鹤时也想到了。记忆不清,这则是食魂花咬后的第三重,也就是最后一重症状。
这不是陷阱,而是有人故意将他丢在这里,使其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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