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连续几天,只要一照镜子,就能恍惚看到沈鸢那张笑得近乎癫狂的脸。
已经快成心魔了,而习武之人面对心魔只有一个简洁明了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斩断它。
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看别人跳脚的份,何时受过这等“优待”。
于是,在通过特殊渠道收到关于“黄老板”可能藏身于城南某处废弃染坊的密报时,陆昭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调派人手,而是让自己的人不着痕迹的泄露给沈鸢。
他几乎能想象到沈鸢那女人像只闻到鱼腥味的野猫一样,一定会千方百计摸到这里。
到时候……
陆昭摸了摸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小皮囊,里面装着他精心准备的小回礼——一种他从西域商人那里弄来的奇特粉末,据说只要洒到身上沾上汗水就会散发出强烈臭鸡蛋味。
他打算在适当的时候,让沈姑娘也体验一下什么叫“惊喜交加”。
夜色如墨,废弃染坊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荒草丛中。
空气中还残留着刺鼻的染料气味,混合着霉味和尘土气。
陆昭如同暗夜中灵巧的蝴蝶,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染坊主建筑。
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染缸和坏掉的织机,蛛网遍布,月光从破败的屋顶漏下,形成一道道惨白的光柱。
他刚在一个能遮掩住身形,倒扣着的破染缸后藏好,就听到另一侧传来极其轻微的、瓦砾被踩动的声响。
鱼上钩了。
陆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粉末撒向声音来处时,异变突生。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从不同方向袭来,目标,赫然是他和沈鸢藏身的方向!
有埋伏!
陆昭反应极快,猛地缩头,几枚淬毒的袖箭“笃笃笃”地钉在了他身前的破染缸上,箭尾兀自颤抖不止。
另一边,沈鸢也遭遇了袭击,她刚摸进染坊,就感觉恶风扑面,下意识将肩上的“碎星”往前一挡!“叮叮当当!”几枚飞镖被狼牙棒磕飞,火星四溅!
纵使与陆昭相识时日尚短,沈鸢也敢确定这么狠辣的手段也不可能出自他手笔。
“大爷的!找打!”沈鸢低骂一声,瞬间分析出了处境。
她和陆昭,都被第三方盯上了,放出的消息就是为了引他们前来。
黑暗中,七八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染坊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手中兵刃闪着幽光显然是淬了毒,动作迅捷狠辣,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绝非黑风寨那群乌合之众可比。
“啧,麻烦。”陆昭的声音从破染缸后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使坏的不悦。
他暂时放弃了使用臭蛋粉的打算,手腕一翻,数点寒星射出,精准地没入两个试图从侧面靠近他的杀手咽喉。
沈鸢也没空计较跟陆昭的私人恩怨,手中碎星舞动起来虎虎生威,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
一个杀手试图用刀格挡,连人带刀被砸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没了声息。
一时间,染坊内刀光剑影,兵刃碰撞声、闷哼声不绝于耳。
两人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此刻却在杀机下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一个杀手从背后偷袭沈鸢,陆昭的飞刀后发先至,钉入其膝弯,杀手惨叫倒地,被沈鸢回身一棒补上。
沈鸢手持碎星横扫,逼退正面三个杀手,为陆昭创造了一丝喘息空间。
“左边柱子后面还有两个!”沈鸢格开一刀,头也不回地吼道。
“知道!”陆昭回应,持刀绕过柱子,带出两声短促的闷哼。
“右上房梁!小心冷箭!”陆昭提醒。
沈鸢闻言,猛地低头,一枚弩箭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她反手从怀中掏出中午吃剩的半张饼,带着巧劲甩了上去,那老头做的饼凉了之后硬的跟石头一样,房梁上传来一声闷响,一个黑影栽落下来。
他们凑到一起背靠着背,虽然各自为战,但又奇异地互相照应,一个刀如破竹,暗器精准;一个力大势沉,横扫千军。
竟然硬生生在这群杀手的围攻下,稳住了阵脚,甚至还隐隐占据了上风。
“喂!”沈鸢一边挥棒,一边喘着气喊道,“这些是什么人?!”
“来灭口黄老板的杀手!”陆昭侧身避开一刀,手中寒光一甩,又解决一个,“看来我们摸到老鼠尾巴了!”
“废话!用你说!”沈鸢骂了一句,一棒子将一个冲上来的杀手连人带剑砸进了一个废弃的染料池里,溅起一片五颜六色,气味感人的水花。
杀手人数虽多,但见久攻不下,反而折损大半,剩下的几人似乎萌生了退意,攻击不再那么拼命。
就在这时,染坊角落的一个破木箱后,突然传来一阵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好……好汉饶命!别杀我!金子……金子的下落我只能告诉那位女侠!别杀我!”
沈鸢一怔,攻势不由得一缓。
陆昭倒是出手迅捷直接一记暗器解决了木箱附近的杀手。
剩下的几个杀手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动作比来时攻势还要快上几分,瞬间就消失在染坊的破洞和阴影里,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同伴的尸体。
沈鸢:“???”
陆昭:“???”
这就跑了?说好的爱岗敬业、死战不退的杀手呢?
染坊内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剩下那个木箱后还在絮絮叨叨的求饶声。
沈鸢和陆昭警惕地看向对方,又看向那个木箱。
两人对视一眼,刚才那点被迫并肩作战催生的比纸还薄的战友情瞬间蒸发得连渣都不剩。
“我的!”沈鸢扛着“碎星”就要往前冲,金子的诱惑力压倒了一切。
“且慢。”陆昭身影一晃,轻飘飘地拦在她面前,官服下摆掠过地面,没沾上一丝灰尘,反观沈鸢,裤腿上在打斗中溅满了五颜六色的染料点子,“沈姑娘,此人乃重要证人,理应由在下先行问询。”
“问询你个头!他是找我的!听见没?‘只告诉那位女侠’!”沈鸢把狼牙棒往地上一杵,发出沉闷的响声,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陆昭掏了掏耳朵,仿佛被震到了,慢悠悠地说:“哦?是吗?在下只听到有人吓得语无伦次,可能是‘只告诉那位蠢货’也未可知。”
“你说谁蠢货?!”
“谁接话就说谁。”
两人互相瞪着,眼神在空中噼里啪啦交汇,几乎能闪出火花。
一个像护食的野狼崽子,一个像逗弄猎物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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