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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画卷

卢宽快马加鞭赶回了京,从入城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回到府门口,正好撞见父亲出门。

卢翰一见他,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父亲……”

他正想着如何开口,卢翰就打断了他。

“及时……回来了就好。”

说完,提步就走,留卢宽愣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父亲的背影远去。

卢宽瞧他的样子,分明知道自己去了哪,却也没问没追究。等等,“及时”是什么意思?难道,终于要……他心中大概有数,转身又看向了马车,父亲是担心万一宫变,他孤身在外,恐照应不到?

卢翰的老仆文叔后一步出来,冲他打了个招呼,打断了他的思绪:“二公子!”

“文叔!”卢宽点头应着。

这文叔跟着父亲久了,也练就了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倒是瞧不出什么端倪,转身进府去了。

文叔上了马车,冲卢翰笑道:“二公子回来了,老爷可以宽心了,瞧着小姐那边也是无碍的。”

卢翰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轻轻地叹道:“这孩子太重情义,不好。”

“跟大人您一样。”文叔笑道。

卢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笑道:“所以我才知道不好。”

“您早就知道如此,也不让二公子真正卷入朝局,就这么当个富贵闲人,重情义便没什么不好。”

“也只是我还护得住的时候。”卢翰坐直了,催道,“走吧!”

果然,皇帝在拖了半个冬天之后,终是过不了这个春天,于这夜驾崩了。幼帝在灵前即位,卢翰不出所料地成为辅政五大臣之一。

朝廷八百里加急送到绥陵的时候,孟珂正在同周冶说话。

这个消息,他俩都不意外,但孟珂的眉头还是不自觉地微微皱了起来。

“小姐不用担心,”周冶自然明白她的忧虑何来,看着她,宽慰道,“朝中虽波谲云诡,但卢大人是多厉害的人,今日的局面早就心中有数,也必定应付得来。”

孟珂抬眼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茶盏,面上的笑有点勉强,与其说担心,不如说是不忍心。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叹,说道:“也不知,眼下这暂时的平静,到底能维持多久。”

朝堂上的风,永无止息。而权力更迭之时,更是真正的血雨腥风之际。新的权力结构形成,便是新一轮斗争的开始。

“京中的平静不知能多久,但这绥陵是要平静一段日子了。”

周冶想到绥陵这摊子事,不由道,“国丧期间,朝廷六部的事务怎么都要延宕些日子,义庄案一时是不能尘埃落定了。”

“虽说没有最后拍板就不算板上钉钉,但此案的处置‘识大体、顾大局’,在这些涉案人的判决上,只要不是太过分,上头应该都不会驳你。料当无妨。”

说到这案子,孟珂看着周冶,顺便也问道,“这义庄案相关人等酌情判罚,该死的死,该流放的流放,都没什么可说。只是,这老馗……”

这义庄本就是她父亲所建,这老馗也是她父亲的人。但她一直不曾过问他是如何判罚的,也实在按捺得住。

周冶看了她一眼,道:“他在义庄当暗子多年,本就身弱老迈,从不曾参与分尸、运送和买卖,且搜集和保留证据在先,有意向衙门示警在后,算是举告有功。这些年里,他也将所有分赃都收了起来,不曾动用一分,如今已尽数充公。”

“只是,将功抵过之外,还是不能脱尽‘其知情不报、参与其中’的罪责。我只能再以怜其老弱为由,判罚二十大板。”

孟珂点了点头,跟其他人比起来,已经算轻罚,且只有打板子才有私下操纵的空间。

这也正是她一开始就想让他向上头卖个乖的因由之一。子欲取之,必先予之。难以两全,便得懂取舍,得交换。

“我本想着,等执行的时候再‘法外开恩’。”周冶看着她的脸色道,“如今恰逢先帝驾崩,想必不日便会有大赦,这样倒是更顺理成章了。”

“这倒是!”孟珂笑笑,“没想到,竟是另一人的死,倒来救他一命。想必也是他积了阴德之故吧。”

说着,孟珂抬眸看着他,认真道,“对了,我想见见这个老馗。”

周冶点头,早该让他们二人见上一见,只是她一直未提,他不清楚她如何想,也没多言。

他总觉得,老馗言犹未尽,也许她去见见,还能挖出更多呢。

***

孟珂回头就提醒身边人:“今日起,京中的信件,到了就第一时间帮我筛选一遍。若是朝堂大事,尤其涉及辅政五大臣之事,定要第一时间报给我。”

雨歇不解地道:“小姐为何这般紧张?我们家大人如今可是辅政大臣,是咱们这大历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我看小姐怎么不高兴,倒是更忧心忡忡了?”

“你可知,为何所有帝王在托孤的时候,都必定拉入几方势力,不让一家独大?”孟珂笑笑,耐心向她解释道,“因为帝王要的就是这几方相互制衡,互为刀俎,皇家才能保全,等到幼帝成年,顺利收权。可这样的安排都只是帝王的单方面想法,最初的制衡局面要不了多久就会破裂,最后必定形成一家通吃的局面,争斗才能真正结束。”

雨歇看了一旁的红荔和回雪一眼,想从她们的脸上找一找是否听懂的痕迹,无奈她们好像并不困惑。

孟珂道:“朝堂上接下来的演化也就注定了。父亲他走到这个位置,便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一直赢到最后,要么被人斗死,扔下高台,几乎没有第三种可能。”

说起擂台比武,雨歇就明白了,歪头道:“那岂知老爷不是赢到最后的那个?”

“朝堂之斗,不是比武,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孟珂道,“要斗,便需要权力。这权力不是自己占那一个高位就行的。你需要足够多的自己人,能在朝堂上散作星火,占住关键位置,巩固手中权力。这就注定了,你不得不结党营私,或天然就有足够多的姻亲、门生故旧。而这两点,父亲都没有。”

孟珂叹道,“卢氏经过之前的大难,已然凋零,支庶不盛。卢府也人丁单薄,更无甚姻亲助力。父亲既无岳家助力,自己又只这两个儿子,二哥哥的心性还不适合朝堂,竟只得大哥哥一人,帮他撑着些门户。可他……才智也不算特别拔尖。”

“父亲不党不群,在朝廷上稳站脚跟已属难得。他若是一直当个不上不下的官倒也罢了。可这些年来,他硬是靠着苦心孤诣,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已经奇迹。”孟珂顿了顿,“可接下来的路,哪里是孤臣可以走的?”

“小姐说的这些,我就不懂了。不过,我也大概明白,这就是打群架的事,双拳再强,也难打千军万马。”雨歇脑子糊着宽慰小姐道,“不过,不是还有小姐帮衬。”

孟珂转眸看她,宠溺又无奈地笑道:“可我毕竟是女子,不能入朝为官,无法在朝堂上为他楔进钉子。否则,我必舍身报之。”

既然不结党,没有门生,那还有姻亲、故旧可以用啊,雨歇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是入朝为官才能报答啊!若是让小姐你去联姻呢。”

“可。”孟珂想也没想,脱口道。

雨歇本是随口一说,震惊于小姐的毫不犹豫,惊道:“都不问问跟哪家?”

“不必问。”孟珂道。

若非为她,卢府上下根本不必踏入今日的险地。

卢翰总念一句,“身在朝廷,当时时三思,思危,思退,思变”。然而,他思了危,却仍迎难而上;思了退,却一直逆流争锋。

圣上的身子一直不好。卢翰的位置原本是进可攻退可守,他完全可以暂时避开风暴之眼,待局势稳定,再看情况顺风行船。如此,他既可以保全自己,也可以保全卢家。可他还是激流勇进了,到如今,全然没了退路,陷入要么赢,要么死的境地。

“若真走到那一步,他必定是没有其他选择了。我定无二话。”孟珂垂下眼眸,道,“而且,即便是联姻,他也不会委屈我,必定百般周全。”

雨歇愣了愣,又道:“若是让你嫁给二公子呢?”

孟珂却愣住了,良久不语。

雨歇看她的脸色,知道这话又掉进了无底深潭。

半晌,却听孟珂说了一句,“我…..不敢。”

雨歇听了一怔,她从未想过,有一日竟会在小姐口中听到“不敢”这两个字。她看着柔媚婉转,却有一颗坚冰般剔透又坚硬的心,一向是一腔孤勇,舍身往死的样子,从未有什么不敢之事。

可她竟在二公子之事上说了不敢。

“为何不敢?”雨歇道,“是怕拖累二公子吗?”

孟珂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

现下不好抢国丧的风头,接下来要做的事,孟珂不想等也只能等等。不过,倒正好让梁云钦在牢里多呆呆,给他攒点做事的动力。

孟珂想着,她也正好把之前没顾得上的事理一理,晨起便往周冶的听风轩去。

周冶没想到,竟是借着国丧之机终于清闲了下来,得空亲手把这几个月的新画裱上。

一幅幅画在房中一一展开,这短短数月的日子也在他眼前又过了一遍。

从京中酒楼上惊鸿一瞥的时候,她就如出尘白鹤,似乎不该出现在那喧嚷的街头。其时,他万万想不到会在另一个地方,与这人朝夕相伴。

绥陵郊外的山上,他在雪中赏梅之时,看到那个朝她跌扑过来的红衣女子,如雪中受困的惊惶小雀。

然而,他转头为了曾怀义之死,夜半去熹园意外再见的时候,她却又如锋芒毕露的高贵凤凰……

及至湖边刺杀那夜,她站在火中,凛然不可犯的模样,又如那可浴火涅槃之凤凰。

她一次次让他惊异之余,也让他愈来愈好奇,她到底还有多少种模样?

她这人身上,既有剥之无尽的复杂,也有精简到极致的纯粹。她只做应做,该做之事,没有干扰,没有负担;却又心思细密谨慎,从不真正袒露所有。

这几个月里,他们农家夜宿,雪夜煮酒,一步步走近。他从一开始的疑她,到试探她,再到全然地信任她,决定帮助她……短短数月,却仿佛走过了千山万水。

当初,他来这里的时候,不过想就着这一亩三分地,除除虫,赶赶鸟雀,全然是悠然见南山的心情。

可现在,这里有了与自己牵连至深的人,这座城也就跟他有了真正的关系,不再是以前那般再想做事,也带着居高临下,再关心也有些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渐渐地既怕她搅动风雨,又怕她不能搅动风云。

正这时,传来了“笃笃”敲门声。

洗墨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不耐烦地应道:“谁呀?”

“是我。”竟是孟珂的声音。

周冶和洗墨一对眼,一看满屋子摊开的画,急道:“快!快收起来!”

洗墨忙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帮着公子卷画。原本曲腿坐在窗棂上的侍剑忙跳了下来,站在门口,按着门框,防止有人推门而进,看着身后两人,紧张地笑着应声道:“来……来了!”

洗墨将画囫囵抱在怀里,一时不知往哪里放,灵机一动,胡乱往旁边书架上一塞。

侍剑手扶着门,见后面的人终于停当了,这才打开。

开门扫一眼,孟珂就发现里面几人的神色有些奇怪。

她越看,他们的神色就越紧张。

她走到书架旁,顿住了脚步,扫了几人一眼,正要说什么,就听身侧的书架上发出了什么声响,抬眼一看,便见好多个卷轴带着倾覆而下的画缸,正正地冲着她砸来。

“小心!”

“当心!”

“小姐!”

几人惊呼之时,周冶已经几步上去,揽着她旋开。

两人还未站定,就听画缸砸在地上的声音。里面的卷轴咕噜噜滚得一地都是,不知为何都没系上,一滚就散开了,扑了一地的画。

周冶和洗墨、侍剑面面相觑了一瞬,还是洗墨反应快,忙道:“对不住!小姐!是我做事马虎,刚才胡乱一塞,没放好,差点伤到小姐!”

“刚才?”孟珂看向几人,“为何要胡乱一塞?”

周冶看向洗墨,指着他,笑道:“他啊,经常毛里毛躁的……”

他抓耳挠腮之时,孟珂已经垂眸扫向了地面:“公子收的什么画,也不知是谁的大作?”

“不是谁的!也不是什么大作!”周冶急道,忙冲那两人挤眼睛。

侍剑和洗墨忙蹲下,胡乱卷收起来。可卷轴滚了一地,到处都是,哪里来得及,才捡了几个,就听孟珂“咦”了一声,走向一旁,捡起一张来。

“等——”

周冶话没说完,就见孟珂从画上抬眼看他,“这不是那日……”

二人乘牛车入城之景。

其时,她昏迷着,隐约知道乘着牛车入城,却并不知道太多细节。可这画,正好分毫毕现地记下来了:牛车之上,稻草丛中,她一身村姑装扮,被周冶揽在的怀里……

别的也罢了,怎么偏偏是这张!周冶僵硬地笑道:“我……就是闲来无事,随手一画。”

孟珂认真地低头看画,恍然道:“原来我们是这样一路入的城,一路让人看着进的县衙?”

“不!不是!”周冶笑道,“入城之前,我就把你盖住了。旁人……旁人只知道我带了个姑娘,并不知道是……你。也没人知道这画的是谁。”

又补充道,“自然,我也不会让人看见。”

孟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周冶汗都要下来了。

孟珂低头又看着画,点头笑道:“画得……不错。”

看她脸色没什么,他这才松了口气,赧然道:“小姐,谬赞了。”

孟珂将画卷起来,系好了,递回给他。

周冶伸手去接,孟珂突然又缩了回去,拿卷轴指向另外那些画:“这些又是什么?”

一张倒也罢了,要是都让人看见……

洗墨也不卷了,将地上的画胡乱一扫,都抱在了怀里:“不是什么,就是公子旧日所画,随手塞在一起罢了。”

“都是公子所画?”孟珂笑着看着周冶,朝他步步走近,将手中卷轴轻轻拍在了他怀里。

这样动作亲密的画,让人看见,那便是毁姑娘清誉的铁证。凭此一画,便可上门要求他负责了。可她却就这样放过了,甚至也没打算将画拿走。

“看你紧张的。怕我拿着当罪证,要你负责,非娶我不成?”孟珂看着他,笑道,“放心吧!我可不会强人所难。”

“不……不是!”周冶忙道,说出口又发现有歧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介意……”

周冶话没说完,就被孟珂打断了:“不与你玩笑了。我来是想问问公子,今日若没什么事,便带我去见老馗?”

“没事,能有什么事。”周冶道。

说着,冲身后眨眨眼,洗墨忙好生收起来。

“那这就走?”

“走吧。”

孟珂走出门,突地又停住了,转身扫了洗墨怀里的画一眼:“可不要让外人瞧见才是。不然,自有麻烦来找你家公子!”

洗墨看了公子一眼,点点头。

见她转身往前去,周冶的面色顿时平静了下来,刚才他是故意踢开了那个卷轴。果然不出所料,她只会装傻,并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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