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嫩肉碰上大石块,你不疼谁疼。
鼻子越疼,男娃越用鼻子蹭陆择洲的胳膊,这完全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就好比受伤的小孩子扑在娘亲怀里求抱抱一个样。
鼻血沾染在他石化的胳膊上,随着面积逐渐增大,陆择洲的肌肉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小弟弟,你先起来。”
陆择洲用好的那只手摸摸他的头,湿乎乎的,看来这孩儿的气性不小。
“不要——小鼻鼻痛……”
陆择洲动了动左臂,差不离可以活动了,就坐了起来,把自己腰里的汗巾子团成团儿,小心翼翼地塞进男孩的鼻孔里,再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指压他的鼻翼。
从哭哭咧咧,到抽抽搭搭,再到哼哼唧唧,小孩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好点吗?”
男孩粉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听那边有人喊:“小卿少爷,你在哪儿啊?”
男孩可能被吓坏了,直往他的怀里扎,“哥哥,别告诉他们我在这儿。”
“不要拽汗巾子哦,要不然鼻血会流光光的。”
男孩重重地点头,“血流光光,我会死的。”
陆择洲有点后悔自己把话说重了,不吉利的言辞他忌讳。
“不会死,会更痛。”他捏了捏孩子的耳垂儿,“我怕痛,所以我也不想叫你痛。”
男孩听明白了,板着身子,一动不动。黑黑的眼珠不轱辘,真像个瓷娃娃。
陆择洲很配合地用外袍把他捂得严严实实,还拍了拍,“别怕,有我在,没人带走你。”
来找孩子的几位到了眼前,倒让陆择洲大吃一惊,却原来是镇远大将军卿苍的兄长卿衢爷爷,还带着俩御医。
“太子殿下,您看见卿烻跑过来没有?”
在陆择洲手掌的安抚下,他能感觉到那小孩的身体在抖。
“卿爷爷,我还不认识卿烻是谁。”
“卿烻不就是我家——”卿衢想说又打住了话茬儿,“不打扰你休息,我们再去别处找找看。”
陆择洲表现得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果找到告诉我一声。”
有个太医很不识趣地说:“大人,我刚才明明看见小少爷往这个方向跑来了。”
卿衢给了那家伙一肉锤子,“真不长眼力见儿,太子说没有就没有,难不成还叫殿下给你变出一个大活人来。”
人都走远了,陆择洲掀开衣角,“可以了。”
小卿烻鼓着肉嘟嘟的小腮帮儿长出了口气,“憋死我了。”
说着,他还把那卷汗巾子往鼻孔里按了按。
这小孩实在是乖得不像话,相对救他于水火的陌生人,人家怎么说怎么是。二小初次见面,卿烻给陆择洲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
好感来了,再想磨灭似乎就不太可能了。
他的名字,陆择洲早就听说过,但他们以前从没有见过面。今年才五岁多的卿烻,一直跟爹爹娘亲漂泊在外,并随着大部队东挡西杀侵·略中原的部族。
虽然没有人说起过,为什么小卿烻今天会突然出现在皇宫,但想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不久前,他的父亲卿醇将军刚刚殒命阵前,而他的妈妈也自戕而亡。
没有了双亲的看护,他的爷爷带着小孩子在塞外有诸多不便,看来是给送到宫里暂养了。
陆择洲什么都不再问,抱起小孩就走。
“大哥哥,我们去哪儿?”
“你是个小泥猴儿,我们去沐浴更衣。”
小卿烻甜甜地笑了,搂着他的脖子说:“你说带我走,我就跟你走,你要是坏人怎么办?”
嘴不对着心,怕我是坏人还搂着人家的脖子不放,这是对待坏蛋应有的态度吗?
陆择洲做鬼脸,“怕不怕?我是魔鬼我是妖怪,专吃小宝宝。”
小卿烻“咯咯”地笑不停,“我的肉很香,不管你是魔鬼,还是妖怪,张开你的血盆大口,请尽情享用吧。”
这就是陆择洲与卿烻的初遇,初遇里的他们都欢畅,而且能够铭记一生的那一种。
给卿烻脱下了脏衣服,光光溜溜地放到热水里,不用铺上水的荧光,陆择洲的眼睛就变得混沌了。
秀发系到脑顶,沿着雪白红润的细颈往下描绘,不看则矣,一看就让人心惊肉跳。
纯洁的秀背之上,长满了大朵大朵的粉红色云团,那些狰狞的怪东西,是那么瘆人,又令人惨不忍睹。
陆择洲本想给小卿烻用皂角擦背的,这副样子,吓得他乍乍着两手,不敢动了。
小卿烻却没事人儿似的,手里在抓着一盘子小鲜果在吃,嘴角都有了汁水流淌下来。
陆择洲心疼地给小家伙用大拇指抹去汁水,沉着气问:“疼还是痒?”
“一忽又痛,一忽又痒。”小卿烻很不服气地说,“而且我不能抓它们的,一摸破,我的背背就会烂掉。”
陆择洲扬起半蹲的身子,告诉他说:“你先稍等一下。”
见大哥哥要走,小家伙有点慌了,忙拽住他的手臂,“你去干嘛,不管我了吗?”
陆择洲俯下头,亲了亲他的额角,“宫里有好药,我去拿一些来。”
小卿烻轻轻一咬娇艳的嘴唇,“那哥哥你要快去快回呀!”
陆择洲飞快地跑出寝殿,直接奔向太医院那里。半路有人移步出来,被他撞了一下子,他都没有理会。
“儿啊,你要赶去和祝英台相会吗?”
来人正是澹台皇后,扯着儿子没撒手。
我才不去找祝英台呢。我又不是梁山伯。这里也没有祝家庄。
“母后,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哪里去?”
“太医院。”
“嗳,”娘娘拉着儿子的手一指,“妈妈不是把妙手回春给你找来了么。”
卿烻落单成孤,也是澹台璀璨的意思,要把小孩子接到宫里代养。事先并没有跟儿子打招呼,本想给他一个惊喜的,得,都没用自己牵红绳,俩孩子自己就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久病成医,陆择洲自然认识那位资格最老,又最有话语权的太医。不用母亲张罗,自己就扶着老太医的手肘往里面去了。
被太子一顿热乎,弄得太医反倒受宠若惊了。这孩子自小得病,看见我就跑,哪阵香风吹散了他头上的阴霾呢?
很短的时间,陆择洲又回来了,给卿烻好歹划拉划拉,就把他从水里抱了出来。
“哥哥,你没有药吗?”
小东西的脸憋得通红,小拳头都握了起来,看来后背的症状有了波及。
“太医来了呢。”
这回卿烻享受了非常待遇,他趴在太子的大腿上,战战兢兢的太医弓腰成虾米地给小少爷的后背涂抹药膏。
“疼或痒痒,大乖乖就告诉爷爷啊。”
“叫我小乖乖,我哪里大了。”
陆择洲给他理顺散落的头发,纠正道:“爷爷给你看病,很辛苦的。”
卿烻叼了他的大腿肉一口,表示认错了,不该跟太医顶嘴。
一顿操作下来,小孩子是习以为常,弄得陆择洲满头大汗的。
从那天起,小卿烻基本就长在宫里头了。太子和他吃住在一块儿,二人的关系稠密似骨肉手足。
又过了好几年,也不知镇远大将军是怎么想的,死活不让孙子待在皇后身边了,而是送到故乡鲜稼州去散养。
为此,陆择洲没少跟母后打饥荒,得到的回答就是:你们年纪一天天都大了,相处起来要有分寸。
我做人自然有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拿捏得很是到位。
少年的时光是神偷,一不用心,他就会毫不留情地盗窃所有的岁月如花。
最美好的十年,陆择洲却在天庭修真,那是迫不得已的。如今再回来,私下里,他暗暗定下一个又一个目标,实现完了,自有去处。
入梦,还是梦醒,都是记忆犹新。超越凶险,迎来豁然开朗。
在兆麟镇的小河边栽种着很多树,卿烻和栾提让张浩拿主意,他说攀爬哪棵就哪棵。
一株有百年树龄的老银杏,在那些杨柏松柳之中可谓是鹤立鸡群。
张浩仰头望向云端的繁茂树冠,黄澄澄的似有一张巨伞盖撑开着,让人看不到天的那头。
栾提有些退缩,十丈开外的高度,对他而言,是个尖端难题。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带半路打退堂鼓的吗?”
“不行。”卿姑娘抿着嘴笑,“浩浩打头阵,我排第二,你压尾。”
“那万一我掉下来的话,下面有人接着么?”
怕死,别去。你会落地成泥的。
张浩替他说好话,“姐姐,要不然咱们不带他玩了吧。”
卿烻睥睨道:“你做观众来的,出门前没想明白后果?”
栾提苦笑,“我爬还不成么。”
再说下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卿烻今天也是劲装打扮,乌发束在脑顶,清水洗脸,灰色短衫,同色长裤,配上一双带铁扣的长靴,说不出来的帅气和娇俏。
在他人注意不到的间隙,栾提有偷窥卿姑娘的绝世姿容。
什么是浓妆艳抹?什么是春山如黛?
那个眉那个眼,每一丝纹理都是惊艳。
张浩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扶住树干,呼呼地就爬了上去,而且越爬越高,直至消失在金色的树叶里面不见了踪影。
“姐姐,要不要吃银杏果子?”
张浩的声音飘下来,让人听了感到兴奋异常。
那些果子待熟时,自会往下铺落一地,还用得着飞身上天去采摘。
卿烻双手拢成筒,对着上面喊,“浩浩,快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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