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笑什么?”杜秀娥一脸嫌弃地用筷子敲陆大人的头。
陆玉尘收起唇角,猛一回头,目光对上一边的巧儿,小丫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满面红光,看见陆玉尘看她,神情不满地把小脸撇到一边,搞得陆玉尘摸不着头脑。
吃过晚饭,陆玉尘将王知府送来的蜀锦拿出来给杜秀娥看。
“天爷,你娘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这要是穿在身上,准比城里的员外老婆还富贵,”杜秀娥眼冒金光,一件件摆弄个遍又收好,“明儿叫你爹偷偷拿去当铺换成银子。”
这想法其实与陆玉尘不谋而合,一匹蜀锦几十上百两,他们这样的人家,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只是……
“上级送了,不穿也是不好,况且县里的当铺给不了多少银子,白白糟蹋了,娘选颜色朴素的做几身衣裳,剩下的叫铁牛偷偷找识货的买家出了也好,对了,娘给铁牛也做几件吧。”
“也好,好歹我现在也是县太爷的亲娘,总要有几身像样的衣裳,”杜秀娥欣喜应了,“这得找好裁缝做才行。”
娘两个热热乎乎拉了会儿家常,夜里铁牛仍旧宿在陆玉尘屋里。
“你刚才摆个臭脸给谁看?娘回来了你不高兴?”
躺在榻上,铁牛倒不像刚刚那样冷着张脸,笑笑地望着陆玉尘,“哥哥喜欢我白些?”
“你什么样子都是我弟弟,我都喜欢。”陆玉尘呸了声,努力摆正两人关系。
“上次那绿奴倒是白净,罗醒也白……”铁牛状似无意,实则挑衅地继续道:“还有巧儿,巧儿也白。”
“怎么还没完了呢?我都没仔细看,怎么知道他们白不白?”陆玉尘急眼了。
“我从前比他们都要白些的……”铁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背影在烛火下显得有些落寞。
拿自己跟下人比,跟小倌儿比,跟罪臣之子比,就没见有人像他这么干的,陆玉尘烦躁地盘腿坐在榻上,“你和他们比什么?别人白不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拿刀子扎我的心?”
铁牛这才转身过来,“哥哥的意思,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在我这里自然是不一样的。”陆玉尘毫不犹豫地道:“这次我不与你计较,若下次再拿自己跟不相干的人比,我绝不饶你。”
铁牛情绪似乎好了起来,一把将陆玉尘扯进怀里,用被子裹住,“知道了,明儿还要早起,睡吧。”
*
陆玉尘醒得很早,原因是家里多了两个女人,天刚亮,杜秀娥的大嗓门已经响彻整个县府。
“热水烧好了吗?早市的菜才新鲜,去晚了便买不着了,一会儿出门正好找工人来修房顶,哎呀你磨磨蹭蹭看什么呢?又不是没见过。”
除了他娘的吆喝声,院子里似还有其他声响,陆玉尘半睁着模糊的睡眼坐到窗面去看,就见铁牛光着上身,下身只着一条裈裤,举得两块石锁上下翻飞,小丫头巧儿红着小脸站在廊下拍手叫好。
陆玉尘瞬间被吓醒,那两个石锁加起来少说也有百斤,铁牛耍得跟玩儿似的,小时候他是连桶水都舍不得让他提的。
平常铁牛都是准备好热水和早饭才叫他起床,所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原来每天早上都要这样练功吗?
就在这时铁牛转了个身,背对巧儿却正对着他,胸脯上的肉随着动作一抖一抖,好似在早上清冷的空气里散发着热气,又被晨风吹进窗里,连陆玉尘也跟着热了起来。
一阵怪异的感觉袭来,陆玉尘身子一僵,低头向下看去,自己不知何时竟有了变化。
“哥哥醒了?”铁牛这时也看见了他,扔下石锁走过来,两条精壮的手臂撑在窗棂上,上身探进窗里,“我叫娘小声些,可是她天生嗓门大,吵到你了?”
陆玉尘满面飞霞,生怕铁牛发现什么,动也不敢动,半晌突然暴起,啪地一声关了窗户,气急败坏道:“把衣裳穿上,院子里还有女眷,像什么样子?”
不顾身体的变化,他心里最先升起的念头居然是不满。
铁牛没转过来前,巧儿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他家宝贝儿不穿衣服的样子连他都不好意思看,那小丫头不但看得明目张胆,还红着脸拍手叫好,真是不知羞。
下次一定要提醒他,有外人在的时候绝不能这样不穿衣裳,非要不穿也不能正面对着女眷……但是背面也不是很行,铁牛的背脊也怪好看……
陆玉尘越想越燥热,最后反手给了自己两巴掌才算冷静下来,等换好衣裳出了屋子,铁牛已经不见,只剩杜秀娥和巧儿。
“他说他去找工人,顺便买菜回来,我们便不用去了。”杜秀娥道。
面对陆玉尘时,巧儿又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和在铁牛面前简直是两副面孔。
从前陆玉尘没往别处想,总以为小丫头是怕铁牛,联想这两次,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巧儿不会是喜欢铁牛吧?
这个想法刚在脑中形成,还未被证实已经让他心中郁郁,再看巧儿时哪哪都不顺眼。
巧儿去厨房准备早饭,陆玉尘坐在石桌边看杜秀娥做针线。
“上次问你的事想得怎么样了?你和铁牛到底成不成婚?你爹说了,就算是应付那些整日盯着你的眼睛,咱们家也要快些办场喜事才行。”自从陆玉尘回来后,杜秀娥眼里便只关心这一件事。
陆玉尘知道敷衍不过去,耷拉着脑袋,“我还没跟铁牛商量过,等忙过秋收再说吧。”
“秋后成婚也不是不行,你若想好了,我也该操办起来了。”杜秀娥喜滋滋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玉尘莫名烦躁,“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当初写婚书不过是为了省笔税钱,娘还当真不成?再说铁牛现在是个武将,要建功立业的,将来的前程不一定比我差,这样只会耽误了他。”
“你问过他了?他不愿意?”杜秀娥奇怪,她倒是没看出来铁牛像不乐意的样。
“没问过。”他没问,是铁牛问的他,问他是不是不愿娶他了。
只是他现在不想跟娘聊这些。
“磨磨唧唧的,”杜秀娥不满地把手里针线甩在石桌上,“我不管,说好了秋后娶妻就秋后娶妻,若不娶铁牛就要另寻个好人家的女儿,再不然,你就将巧儿收房,让我早点抱孙也好。”
“娘买巧儿回来就是为了这个?”陆玉尘很愤怒。
“不然我为了什么?花五两银子买个人回来伺候我?老娘又不是不能动了。”杜秀娥一副娘很棒吧的表情,“我都打算好了,若是你跟铁牛成亲,就将巧儿收房做妾,半点不耽误我抱孙,若是你另娶他人,老婆太厉害容不下她,就让她给铁牛做妾,老娘照样抱孙,娘厉不厉害?”
“娘,你就不问问巧儿的想法?”陆玉尘很无语。
“她能有什么想法?”杜秀娥不满,话里全是对两个儿子的满意,“无论是你或铁牛,哪个委屈了她?”
陆玉尘心思一转,问道:“巧儿到咱们家多久了?”
“也快两年了吧。”杜秀娥回忆。
“所以她认识铁牛两年了?”陆玉尘心下咯噔。
“唷,那可不止,”杜秀娥来了谈兴,放下手里的活计,“都在一个村里,你走的时候她还小,不然你也认识。”
陆玉尘心里酸涩,他不在的这七年,铁牛也经历过不少事和人了吧?从前他还能确定铁牛眼里只看得见他一人,可如今呢?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又结交了多少过命的兵营兄弟,得到多少少女的芳心暗许?
他家铁牛相貎英俊,前程无量,绝对是不可多得的郞婿人选,若是此时放出想结亲的消息,不知要有多少人家趋之若鹜。
想那巧儿看着铁牛的样子,分明是心里有他,娘却还在这儿乱点鸳鸯谱,想要自己讷巧儿为妾。
他莫名烦躁起来,并未将心中所想言明,只装不知,直至铁牛回来,也只是聊些当日要去河道的行程,再未提一句闲话。
辽水从清河县全境路过,在咸州城外汇入寇水,遍布治下每一个村庄,但由于地处偏远,又非大獠主要河道,工部并没有专门的款项进行维护,加之两年没有地方官,很多地方早已有坍塌迹象。
陆玉尘带着郑经和铁牛几乎走遍了每一处河道,记下待修缮位置十余处,直至深夜才回府。
“咱们这地界,往年雨水并不大,打驴沟地势也没甚特别,赵保长所说年年受灾是否言过其实?”
虽然河道陈破,但好在坝体够高,若说打驴沟地势低,其他几个村庄也没高到哪儿去,陆玉尘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独他那里的河道会年年坍塌。
巧儿早已提前准备了热水,一桶桶端进屋内注入屏风后的浴桶,铁牛出了一身的汗,进屋就把外袍脱了,陆玉尘“啧”了一声,面色不悦地对巧儿道:“这里不用你伺候,水放在廊下吧。”
这还是陆玉尘第一次对巧儿说话如此严厉,小丫头一愣,甩袖子出去了。
铁牛将剩下的水拿进屋内,对陆玉尘道:“哥哥先洗。”
“你都急三火四将衣裳脱了,那便你先洗吧。”陆玉尘不阴不阳。
铁牛似是并未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只道还如小时,哥两个一个浴桶泡大,哪个先洗都一样,也不推辞,噗通一声跳进水里,一边擦洗身体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往年官府倒是常向工部申请工程款,层层盘剥下来,真正用在河道的没剩几个子,很多工事都是应付百姓,这些事哥哥在京里自然无从得知。”
“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陆玉尘还在为铁牛不知检点地在外人面前宽衣生闷气,听见他说,也忘了他还在洗澡,跟进屏风内,看着铁牛露在外面的肩颈道:“即便如此,怎么就光冲他一个?”
铁牛回过头,对上陆玉尘盯着他后颈的视线,眸光一深,扭过头去拿起布巾,故意慢动作起身跨出水桶,口中却还正经道:“因为只有打驴沟在咸州城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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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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