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屹川的手指覆盖在她的手上，微凉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连同那部亮着屏幕的手机一同攥住，那份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禁锢意味。
季知遥的心跳在那瞬间骤然停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
他离得很近，病后初愈的苍白俊颜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脆弱，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盈满水光、只映照出她身影的眼眸——此刻却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沉淀着令人心悸的幽暗。
那目光沉沉地锁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再缓缓上移，直勾勾对上她的视线，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无声地灼烧。
“医生说你需要静养，不能看手机，伤眼睛，也……费神。” 他的声音低沉，吐字清晰，每个音节都像裹着一层薄冰，敲打在季知遥紧绷的神经上。
那份不容置喙的口吻，带着一种失忆前熟悉的、令人胆寒的掌控力，仿佛他依然是那个在谈判桌上主宰一切的帝王，只是在套上了一层“关心”的温情皮囊。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被他握紧的手腕疯狂上窜，瞬间冻结了季知遥的血液。她试图抽手，可他的五指如同精铁铸就的钳子，纹丝不动。
“放开。”季知遥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颤，努力维持着平静，眼神锐利如刀，“陆屹川，这是我的工作，必须处理。”
“工作”两个字似乎刺激到了陆屹川紧绷的神经，他眼底的暗色骤然加深，眉峰紧蹙，那层伪装的平静瞬间龟裂，显露出底下不容挑衅的偏执。
“不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执拗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你受伤了！你需要休息！那些事……那些人……都不能打扰你！”
季知遥被他骤变的态度激得心头火起。被强行带入陌生环境的烦躁、身体持续的疼痛、以及对未来不确定的惶恐，瞬间在这一刻爆发出来。“那些人？” 她冷笑，试图用更锋利的言语打破他的禁锢，“陆屹川，那是我的助理，那是关乎季氏命脉的项目！你凭什么干涉？！”
“就凭我是你丈夫！”陆屹川脱口而出，声音嘶哑而坚决，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霸道。
他握着她的手猛地用力，季知遥甚至能感觉到指骨被挤压的痛感，他俯身的姿态更具压迫感，将她圈禁在床边的一方狭小空间里，那双黑沉的眼眸里翻滚着浓得化不开的独占欲和焦躁，“你的时间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不许任何人、任何事来抢！”
“丈夫”两个字的荒谬感让季知遥几欲窒息，那滴在病房里被强加的标签，此刻像沉重的枷锁砸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偏执、眼神幽暗的男人，那股令人心悸的、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陆屹川！”她厉声喝道，不再掩饰自己的怒火，“你清醒一点！我不是……唔！”
后面的话被一只突然捂上她嘴唇的大手堵了回去，动作不算粗暴，却带着绝对的强势和一丝慌乱的阻止意味。
陆屹川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攥着她握着手机的手，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他靠得极近，灼热的呼吸带着惊惶喷洒在她脸颊上，通红的眼眶里水汽再次弥漫，但这次却混杂着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
“别说……别再说那些话……”他的声音低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老婆，求求你别再推开我……别再说我们没关系……我只有你了……我只剩下你了……别走……”
他那双蒙上雾气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她，像溺水的旅人看着唯一的浮木，脆弱与偏执在他身上形成一种诡异而矛盾的统一。“我不准你再提别人……不准你再想着工作……你现在只想着养伤……还有……想着我……”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其用力，仿佛要将这执念烙印进她的灵魂里。
捂在嘴上的手微微湿润，那是他掌心的冷汗还是眼泪？季知遥分不清。
她被这极端脆弱的偏执压得动弹不得。反抗的念头被那双盛满水光和恐惧的眼睛强行按了回去。医生的话如同魔咒般回响——强行纠正……情绪崩溃……
一股深深的、混杂着愤怒、恐惧和同情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僵持片刻，季知遥紧绷的身体终究是在这股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软化了，不是屈服，而是一种精疲力竭的放弃，她闭上眼，不再与他对视，也不再挣扎。
感觉到她的“顺从”，陆屹川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他慢慢地、试探性地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又小心翼翼地松开了禁锢着她握着手机的手腕——但他依旧牢牢地将那只手机攥在自己手里，仿佛夺回了某种至关重要的战利品。
手机的震动还在顽强地持续，屏幕执着地亮着。
陆屹川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助理小陈”的名字，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那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敌意的厌恶。
他毫不犹豫地用指尖狠狠划过拒接按钮，然后长按电源键，看着屏幕彻底变黑，变成一块无生气的黑色塑料砖。
“好了。”他将黑屏的手机随手扔到旁边柔软的沙发靠垫上，动作随意得仿佛丢弃垃圾，再抬头看向季知遥时，眼神里的冰冷敌意迅速被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依赖和讨好取代。
他脸上甚至挤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声音放得极低极温柔，“世界安静了。老婆，没人打扰我们了。你好好休息，嗯？我去给你端杯热牛奶？” 他像是一个刚刚平息了一场风暴、努力献宝的孩子，等待着她的回应。
季知遥没有睁眼，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疲惫的轻哼。
陆屹川似乎把这当成了许可，立刻开心地、像领了圣旨般站起身，只是他毕竟刚刚出院，动作还有些不稳，起身时稍微踉跄了一下，但立刻稳住，快步走出卧室，还细心地带上了房门。
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他离开的身影，也隔绝了那令她窒息的气场。
季知遥缓缓睁开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冰冷的水晶吊灯，寂静重新统治了房间，只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用力握过的冰凉触感，耳边是他带着哭腔的哀求与不容置疑的命令交替回响。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灯火璀璨，编织着梦幻的光带，而季知遥只觉得，自己被困在这座精美绝伦的牢笼深处，与一个拥有天使般脆弱面孔、魔鬼般偏执内心的怪物开始了她的“新婚”生活。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缓缓漫过脚踝。
而手机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像一座无声的界碑，宣告着她关于“季知遥”的现实世界，正在被那个名为“陆屹川妻子”的荒诞身份，野蛮地、步步紧逼地蚕食。
夜色渐深，季知遥身心俱疲，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沉沉入睡，却睡得极不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强烈的被窥视感将她从浅眠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模糊，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投射进来，勾勒出模糊的家具轮廓。
她的目光本能地扫向床边——接着，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陆屹川！
他就站在离床几步远的阴影里！
高大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灼灼发亮，他像一尊没有声息的雕像，正透过浓郁的夜色，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她。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只有一种近乎贪婪的、病态的占有欲和满足感，他就那样站着，专注得如同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黑暗模糊了他苍白的脸色，却放大了那份无声无息带来的巨大惊悚。
“你怎么……”季知遥的喉咙发干，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嘶哑。
阴影里的陆屹川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像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走近床边，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
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瞬间笼罩了她，带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雪松与消毒水混合的气息，以及一丝冰冷的潮湿——仿佛他在阴影里已经站了很久。
“我睡不着……”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沉得如同呓语，带着一点委屈的鼻音，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怕你……怕你突然不见了……”他伸出一根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额前滑落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老婆……你真的在……真好……” 他喃喃着，仿佛只是需要确认她的存在，才能安心。
说完，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离去，他就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静静停在她上方，在黑暗中，继续着她入睡前那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凝望。
卧室陷入了死寂。
只有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一滴冰冷的汗，顺着季知遥的额角缓缓滑落。
她在黑暗中睁大双眼，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压迫感和那道凝固的、粘稠的视线，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凉透了。
这不是依赖。
这更像是……某种雏形的、阴暗的监控。
不要忘了我陆总还有阴暗批这个属性[化了]
但是放心不会有强制什么的，总体来说都是一个只想取得老婆爱的小甜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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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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