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载着纸船转过青石桥，杏花瓣落在江雨萱发间。她伸手去拂，却被江晚晴攥住手腕，指尖带着药房里当归与甘草的温香。
“别闹，”江雨萱耳尖发烫，挣了挣却没挣开，“宋小姐还说，南京那边的女子学堂要添个草药课，问我们要不要寄些标本过去。”
江晚晴点头，目光掠过巷口那棵老杏树——树皮上还留着三月前柳叶镖钉过的浅痕，如今已被新抽的枝芽遮住。“明日我去后山采些薄荷与金银花，你把去年晒的陈皮包好，一并寄去。”
当夜月色极好，江雨萱坐在药房的窗下整理草药标本，忽见江晚晴端着盏甜汤进来，瓷碗边还卧着两颗裹了糖霜的蜜枣。“刚温的银耳羹，”江晚晴把蜜枣推到她面前，“别又趁我不注意偷藏。”
江雨萱吐了吐舌，捏起一颗蜜枣塞进嘴里，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她忽然想起昨夜梦里的场景：也是这样的月夜，周慕云举着枪抵在她眉心，江晚晴却挡在她身前，手里握着那柄总用来挑拣药材的银簪。
“在想什么？”江晚晴见她发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在想，”江雨萱咽下蜜枣，声音轻得像月光，“要是十年前没遇见周慕云，我们会不会一直守着这药铺，看每年杏花落满青石巷？”
江晚晴沉默片刻，拿起一片压好的薄荷标本，放进写着“南京女子学堂”的纸包里。“可没有十年前的事，我们也不会知道，除了守着药铺，还能护着更多人。”她顿了顿，转头看向窗外，“你听。”
巷口传来孩童的歌声，断断续续飘进窗来，正是宋小姐报纸上提过的《药草歌》：“薄荷凉，金银花，良药能解百姓忧……”江雨萱侧耳听着，忽然笑了，伸手去够另一颗蜜枣，却被江晚晴轻轻拍了下手背。
“刚吃了一颗，留着明日配茶。”江晚晴把甜汤递到她手里，“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江雨萱捧着温热的瓷碗，看着月光落在江晚晴的侧脸，鬓边别着的那朵干制的杏花，还是清明时她捡来压在书里的。她忽然凑近，在江晚晴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像沾了片羽毛。
江晚晴的耳尖瞬间红了，伸手去捏她的脸，却被她笑着躲开。两人闹作一团，药杵与瓷碗碰撞的轻响，混着巷口的歌声，落在满室草药香里。
第二日清晨，江雨萱背着竹篓跟在江晚晴身后往后山走。青石路上还沾着露水，她踩着江晚晴的影子，忽然开口：“姐姐，等南京的学堂开课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江晚晴回头，晨光落在她眼底，像盛了一汪温水。“好啊，”她伸手牵住江雨萱的手，指尖相扣，“等采完这季草药，我们就去。”
竹篓里的薄荷渐渐堆得满了，风里飘来新抽的艾草香。江雨萱望着前方江晚晴的背影，忽然觉得，比起十年前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如今这样握着姐姐的手，采草药、寄标本、听巷口的歌声，才是真正的“济世”——不仅救世人的病，更能守着彼此的暖。
下山时，江雨萱忽然想起昨夜没擦干净的蜜枣渍，忍不住笑出声。江晚晴回头看她，眼里满是无奈与温柔：“又笑什么？”
“笑我们，”江雨萱晃了晃牵着的手，“像这青石巷的杏花，年年落，年年开，总也散不了。”
江晚晴停下脚步，转身将她揽进怀里。风穿过竹林，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巷口的《药草歌》还在轻轻唱着。
“是啊，”江晚晴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温柔得能化了晨露，“总也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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