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青石巷的杏花落了一地。江雨萱正在檐下分拣新收的白芍，忽听门外黄包车铃铛清脆。抬头望去，一位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子撑着油纸伞立在雨中，腕间翡翠镯子映着天光。
"江大夫，别来无恙。"女子轻笑，眼角细纹里藏着久违的熟悉。
江晚晴手中的药秤微微一顿："宋小姐。"
原来当年财政部长的千金，如今已是妇女救国会的骨干。她带来一匣子龙井，说是从杭州虎跑泉边新采的。江雨萱沏茶时，听见里间传来低语："...周慕云越狱了。"
茶烟袅袅中，江晚晴的侧脸平静如常："多谢告知。"
那夜雨势渐急。江雨萱从噩梦中惊醒，发现枕畔空凉。循着灯光下楼，见江晚晴正在药房擦拭银针，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柄出鞘的剑。
"姐姐在等谁？"她故意踩响木梯。
江晚晴头也不抬："等一个故人。"
话音未落，后院传来瓦片轻响。江雨萱刚要探头，被猛地拽进怀里。三枚柳叶镖"夺夺夺"钉在门框上，排成一朵狰狞的花。
烛影摇红里，周慕云的枪口闪着冷光。他比记忆中消瘦许多，西装下摆还沾着监狱的稻草屑。
"十年不见，"他舔着干裂的嘴唇，"江大夫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
江晚晴慢条斯理地斟茶："比不上周老板，越狱还不忘带枪。"
江雨萱突然笑出声："周老板的枪，"她晃了晃从背后摸出的弹夹，"在这儿呢。"
原来方才那个拥抱，她已顺手卸了杀器的机关。
晨光熹微时，巡捕房的哨声由远及近。周慕云被押走前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江雨萱踮脚为江晚晴系上披风带子。两人站在药铺招牌下，身后"济世堂"三个金字被雨水洗得发亮。
三个月后，她们收到宋小姐从南京寄来的报纸。头版登着周慕云伏法的消息，配图角落里，隐约可见女子学堂的孩子们在唱新编的《药草歌》。
江雨萱把报纸折成纸船放进溪水，转身时撞进江晚晴含笑的眼眸里。
"姐姐笑什么？"
"笑某人昨夜偷吃蜜枣，"江晚晴拂去她衣领的杏花瓣，"又忘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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