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伊，也就是赤井秀一，侧靠在落地窗边，目光穿过城市丛林，精准地锁定在远处辛多拉大厦上。
任务地点在美国，这对他而言有种微妙的讽刺感，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大本营”，却扮演着完全相反的角色。
直接动用FBI的权限，赤井秀一轻易地调取了不少关于“茧”项目的公开及半公开信息，但这些并非他的重点。
他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过，标记出辛多拉大厦周边几个最佳的狙击点视野、撤退路线以及可能的监控盲区。这才是他习惯的、也是组织期望他提供的“贡献”。
FBI高级主管詹姆斯·布莱克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窗前部下挺拔却难掩孤狼般气息的背影，他叹了口气。
卧底工作的压力他再清楚不过，尤其是在日本那种FBI难以提供强力支援的地方，赤井秀一几乎是孤军奋战。如今回到美国，他本以为赤井秀一能稍微放松些。
“赤井……”詹姆斯声音沉稳，带着长辈式的关切，“这次回到美国，如果有什么困难和需要，一定要说出来。压力不必由你一个人扛着。”
赤井秀一没有回头，声音平淡无波：“没有。詹姆斯。我只需要耐心。这恐怕会是个漫长的潜伏任务，要拜托您陪我慢慢耗下去了。”他的目光依旧锁定着远方，如同看瞄准镜般专注。
詹姆斯闻言，眉头却皱得更紧。这种完全扑在工作上、对自身状态漠不关心的态度，反而更让他担心。
“我早就有所预料，会尽全力辅助你。”
他试探着提议，小心翼翼地说：“只是希望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也许……这是个好时机，你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我有一位信得过的老朋友……”
赤井秀一这才疑惑地转过头：“心理医生？为什么？詹姆斯，我不需要。”
詹姆斯一脸“我懂我都懂”的体贴表情：“放心，医生口风很紧，即使是FBI内部也不会泄露半分，我也不会多问。我只是觉得，你或许需要专业人士帮你疏导一下。”
赤井秀一更加莫名：“我不需要。我现在状态很好，快和琴酒一样成为组织里难得的清醒人了。”
他甚至难得地开了个黑色玩笑，“真需要看医生的，恐怕是我那些被‘茶毒’得不轻的同事，比如可怜的苏格兰。”
詹姆斯反而更焦急了：“这怎么能叫状态好呢？都出现这种认知偏差了！连回到美国都还维持着那种……那种的状态，传闻都传到我们FBI线人耳朵里了，这绝不是小事，不能讳疾忌医啊！赤井！”
“传闻？”赤井秀一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荒谬的词，眉头瞬间蹙起。
几分钟后，两人信息互通完毕。赤井秀一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
他现在明白了，关键的不是“茧”，而是那个在美国组织据点里悄然流传的、关于“开朗友善、乐于助人、笑容像电影明星般迷人的组织侠——莱伊”的离奇传闻。
斯皮亚图斯！
除了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干出这种又无聊又麻烦又精准踩中他雷点的事情！
“问题不在我，詹姆斯。是某个同僚的‘恶作剧’。在琴酒和伏特加抵达美国之前，我必须先解决掉这个‘隐患’。”赤井秀一带着一丝无奈和冷意，他绝不允许这种荒唐的流言破坏他在组织的形象和计划。
不择手段的FBI立刻调动资源，开始追踪斯皮亚图斯近期的活动轨迹，果然，如同预料的那样，没有任何直接线索，但这种“毫无痕迹”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不合理和线索！
莱伊凭借着顶尖狙击手的耐心和洞察力，追寻那些细微的、不合理的痕迹，比如某个时间段突然失效又恢复的街角监控，又比如网络流量中异常的数据跳动，甚至是一些底层人员口中模糊提到的热心银发青年……
他像拼接拼图一样，逐渐勾勒出斯皮亚图斯昼伏夜出、勤勤恳恳替他“塑造光辉形象”的行动轨迹。
这家伙在琴酒手下执行正经任务时恐怕都没这么兢兢业业！
莱伊无言，莱伊无法理解，莱伊最终放弃了尝试代入对方的脑回路，代入精神病人的思维过于危险。
巧合的是，在追踪过程中，他意外地从某个监控视频里，捕捉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做了些伪装，但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波本和苏格兰，他们也在辛多拉大厦附近活动。
看来，这两位“室友”也没闲着，还凑到一块去了。都是威士忌，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一个计划瞬间成型。他也许需要和这两位“斯皮亚图斯の受害者”分享一点情报，并“合作”一下。
正在安全屋里感到“饥饿”的斯皮亚图斯，乖巧地拨通了“好哥哥”苏格兰的电话，有气无力地开口，仿佛下一秒就要饿扁了：“苏格兰先生~我好像有点低血糖了，美国的食物太难吃了！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可以救济我一下？”
电话那头的苏格兰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当然可以。真巧，莱伊正好在附近办事，我让他过去接你吧。正好在琴酒到来之前，我们确实需要好好奠定一下合作基础。”
不久后，莱伊那辆雪佛兰停在了斯皮亚图斯面前。
斯皮亚图斯欢快地钻进副驾驶，脸上带着小得意：“哎呀呀，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莱伊吗？是不是对任务信息一点头绪都没有，搞不定啦？”
他翘起嘴角，茶言茶语：“谁叫你们三个当时在咖啡厅丢下我一个人跑掉呢？害得我只能自己‘开’车回去~合作任务搞得那么神秘，最后还不是得来求我分享信息？我可是已经知道很多~很多~了哦！”
驾驶座上的莱伊，嘴角弯起一个罕见的堪称“和煦”的弧度，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冷脸相对，反而有问必答，甚至称得上“好脾气”：“嗯，你说得对。是我们考虑不周。”
这出乎意料的反常态度让斯皮亚图斯顿时噎住，准备好的后续嘲讽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狐疑地瞥了莱伊一眼：“你……没事吧？平时不都懒得搭理我吗？”
莱伊侧过头：“怎么会？我一直都把你视为重要的‘同伴’啊。”说着，他递过去一个纸袋，“我给你带了硅谷最有名的甜甜圈，到集合点还有段路，你先吃点垫垫。”
斯皮亚图斯：“……”
他默默抱起甜甜圈纸袋，决定暂时用食物堵住自己的嘴。莱伊这是吃错药了？不过甜甜圈真好吃！嗯，莱伊虽然平时闷了点，但是作为组织里少数有女朋友的人，会体贴人好像也不奇怪？
车子最终来到一家相当高级的酒店。莱伊领着对此毫无察觉的斯皮亚图斯走上楼。前台小姐看着他们的眼神似乎有点微妙，但斯皮亚图斯满心想着好吃的和即将到来的“情报炫耀”，并未在意。
房间内光线异常昏暗，只点着几盏氛围蜡烛。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美食。烛光在苏格兰温和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让他惯常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深不可测。
“苏格兰！哇！这么多好吃的！你还特意点了餐吗？太贴心了吧！”斯皮亚图斯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就想坐下开动。
然而，他刚拉开椅子，就猛地被旁边阴影里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波本？！你、你也在？”斯皮亚图斯惊讶地看着几乎完全融入阴影中的金发青年，抱怨道：“为什么不开灯啊？这么黑，我都看不清你……为了吃饭氛围也不用这么节省吧？”
波本罕见地没有立刻反唇相讥，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身体微微前倾，让烛光能照亮他似笑非笑的脸。
苏格兰率先开口，声音依旧温柔，却像轻薄的丝绸般缓缓缠绕上来：“斯皮亚图斯，在享受大餐之前，有件小事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最近组织里都在传，我和爱尔兰……感情甚笃？”
斯皮亚图斯拿着餐叉的手顿在了半空：“……啊？”
身后传来清晰的“咔哒”一声落锁声。这个高级酒店的房门，用的却是某种老式的、声音格外响亮的机械锁。
斯皮亚图斯猛地回头。
莱伊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跳动的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使得他那张平时就缺乏表情的脸，此刻显得更阴郁莫测，高大的身影更是压迫感十足。
他拉开斯皮亚图斯另一边的椅子坐下，微微倾身，墨绿色的瞳孔在昏暗中锁定了斯皮亚图斯，嘴角还带着那抹未褪尽的、格外诡异的微笑。
“是啊，我亲爱的‘友人’……”
莱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暧昧的语调，缓缓问道：“我最近也为一些传闻感到非常困扰。或许……你能为我们解惑？毕竟，我们可是‘团结友好’的好搭档，不是吗？”
房间内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烛火轻微的噼啪声。斯皮亚图斯看着左边眼神戏谑的波本，右边语气友善的莱伊，以及面前笑容温柔的苏格兰，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他喵的根本不是什么慰劳宴！这是鸿门宴！是三堂会审！是甜甜圈陷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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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结“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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